大臣想要宋蜇蜇迎娶先帝的后宫,归根结底原因不过有两个。
第一,宋蜇蜇年纪不小了,是时候该选夫婿了。
女子十五岁成年,应当择婿,宋蜇蜇今年已经十六了,以前她默默无闻没人管,可是现在她是帝王,要生育皇族血脉,是时候要开始选夫郎。
第二,女帝大选,劳民伤财,而且时间太慢了,不如干脆直接继承先帝后宫,反正先帝后宫够大,先帝逝世后处理起来也很麻烦。
大臣们还打着小算盘,他们家中大多都已经有儿子送入宫了,先帝死了,不能就这样白白浪费呀!
这不,给宋蜇蜇刚好,可以继续吹枕边风,不然又要重新遴选的话,还要再另外安排一个儿子入宫,那样牺牲太大了。
为了子嗣和他们自己着想,就是没有为宋蜇蜇着想的。
第二日上朝时,宋蜇蜇看到大臣们的脸就郁闷。
大臣们上奏,说她已经是皇帝了,又喜得美人,要加把劲,大昭现在子嗣单薄,要她快点开枝散叶。丝毫不管她一个十六岁如花似玉的少女,根本不想当妈。
宋蜇蜇本来被塞了满后宫的人就不开心,如今听着下面此起彼伏催生的声音,立刻就来气了。
正要骂出来的时候,角落里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天子家事,何须我等多管。”
宋蜇蜇朝发出声音那人投去感激的目光。
丞相顾舒安,也是宋蜇蜇青梅竹马的好朋友。
关键时刻,他帮宋蜇蜇骂出了心声。
这么说有大臣就不乐意了,“顾大人,天子家事就是国事,我们如何管不得了?”
顾舒安虽然生得眉清目秀看起来一副柔弱书生的样子,但是嘴里却是丝毫不饶人,“自古女子生儿育女皆是危机重重,早孕更是九死一生,陛下年方二八,何苦急于一时,你们这是把陛下往火坑里推。”
“你……”
对方像是被堵住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宋蜇蜇大快人心。
下朝的时候,宋蜇蜇特地找顾舒安,“多谢了,顾舒安,有空请你喝酒。”
他穿着宽大的官袍,立在宋蜇蜇一丈以外,他是为数不多知道宋蜇蜇的毛病的人之一,和她说话会保持好距离,不会离她太近,免得她难受,“陛下还是快点想想怎么应付皇太后和您那个一百多个夫婿吧。”
“毕竟,臣也不能永永远远替你挡着,你好自为之。”
这哪用他提醒,宋蜇蜇自然知道。
关于如何处理她那一百多个夫婿,宋蜇蜇觉得也是头疼。
她对皇姐的妃子们多多少少有些印象,从前她入宫时总是会远远地先帝搂住他们的腰枝,谈论风花雪月,云雨巫山。
宋蜇蜇越想越觉着这些这么群人放在宫中着实太过碍眼,养着也是白养,不若放出去拉动国家经济发展。
她仔细看过名册,这一百多个人中,其实大半都是先帝随便从街市上“抢”来的,真正凭借身家背景入宫的并不多,而且家里有背景的大多位分要比其他人高。
宋蜇蜇思量着想有靠山的她动不了,削减几个小啰啰还是可以的。
她说做就做,立刻换下来沉重的朝服,穿上一身湖蓝色的留仙裙,转身就往皇后宫中而去。
这个时候,妃子们正在向皇后请安。
她刚刚踏入门槛,花团锦簇扑面而来,可真热闹。
不到百平的小屋里,挤着将近五十多号人,有些位分低的,甚至没资格踏进这栖梧宫,在这栖梧宫里的少年们,也是一个个风格各异花枝招展的。
小小的一间屋子,简直不要过分拥挤。
宋蜇蜇提着裙子就走了进来,外面的通报的人甚至还没有开嗓喊。
妃嫔们显然没有料想到女帝会在这个时候来,见了她后集体都发愣,宋蜇蜇一进门就被一双双眼睛注视,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说实话,被他们这样看着,宋蜇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宋蜇蜇还得喊他们姐夫,现在他们已经成了她的夫君,她在感慨同时有些尴尬,脚趾头抠地。
而且这样被人看着,怪不好意思。
主位之上的皇后颜予最先反应过来,很优雅地跪下行礼:“妾拜见陛下。”
听到这话,后面的人才跟着反应过来,萝卜似的一个个终于拔了起来,跪了下去,“拜见陛下。”
看着这整齐划一的模样,宋蜇蜇感觉好了一些。
于是抬了抬下巴,颇为满意地摆手,“都起来吧,孤今日来此,是要事告知诸位。”
她缓缓张口说道:“孤……”
她停顿了一下。
宋蜇蜇还是高估了自己,当和众多花枝招展的男孩子们同处一个屋檐下,她的恶心劲又犯了,这一次来势汹汹,她顿时整个人都“呕”了一下。
只有一下,开头有些猝不及防,后面的被她强行忍住了。这些年来鲜少有人知道她这个秘密,也得益于她的演技。
可她没想到,在场所有人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空气凝滞了一秒。
她明显觉察到了气氛的变化,心里默默敲出几个问号,疑惑这究竟是怎么了。
忽而有个冒冒失失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啊呀,陛下莫不是怀孕了?”
这一句话过后,下面渐渐响起了一些窃窃私语的声音。
宋蜇蜇才为这事感到心烦,没想到下朝以后又被提起,凶巴巴剜了刚刚开口说话的妃子一眼,“闭嘴。”
他双眼顿时水汪汪的,泫然欲泣,搞得好像被欺负了一样。
可宋蜇蜇心想,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对他做,干嘛摆出这幅样子?
你委屈,她才委屈呢!
这时候,颜予轻咳一声,大堂内立刻就安静了下来,他起身朝宋蜇蜇伸来一只手,就要来扶她。
宋蜇蜇后退了一步,只怕碰了他会更加难受,枉费他一片好心,只是朝他微笑示意,不动声色地绕过他,转身坐下。
“诸位,”她说,“自我介绍一下吧。”
她连还没把妃嫔们认全。
可是她这话说完,他们相互间眼神交流,似乎左右推移着不想当第一个,见他们迟迟不吱声,宋蜇蜇伸手随便一指,落在了刚刚冤枉她怀孕的那人身上:“就你先开始吧。”
那人刚刚好就坐在宋蜇蜇前面,位置这么前,恐怕位分还挺高,四妃之一应该有他。
被点到的小美人愣住了,随后娇羞地低下头,娇滴滴如少女般的声音细细流淌,“妾名幸奴,是先帝亲封的贵妃,从今往后,妾就是陛下的人了。”
果不其然,贵妃,四妃之首。
原来是贵妃呀,宋蜇蜇不觉间多看了他两眼,不为别的,只因他是宋闵闵生前所提过的,最懂事,最服帖,最暖心,最可爱的男孩子。
他身着一身紫衣,有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肤色白皙,虽然和皇后那种大家闺秀的美人还差得远了,但是却有着一种小家碧玉的娇俏,让人眼前一新,符合人们对美少年的一切幻想。
难怪他会这么得宠。
宋蜇蜇眯眼一笑,示意下一个。
下一位美人握住手帕,轻咳了几声,身体虚弱,仿佛还生着病。
浑身上下透露着一种易碎感,连握帕子的手也仿佛娇弱易折,他微微福了下身,“妾名林素,是陛下的贤妃。”
宋蜇蜇念着他身体不好,连忙挥手示意,“不急,坐着说就行了。”
他颔首,倒也算进退有度,礼节周到,“多谢陛下。”
接下来这位大哥多少有点高傲了,死鱼眼冷冰冰地看了我一下,几乎用鼻孔怼着我,直接没好气地吐出了五个字:“赵无双,德妃。”
简单,干脆,敷衍。
话罢后直接扭过头,一言不发,之后鸟都不鸟宋蜇蜇一下。
宋蜇蜇觉得对方可能看不起她。
她打了个哈哈,自我安慰她本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
他不理宋蜇蜇,宋蜇蜇也不理他,就直接点了下一个。
这位气质和皇后相近,一身白衣,温文尔雅,吐气如兰,但性情却没有皇后那么温婉,桃花眉目端是笑眯眯地对我说:“陛下,妾乃江南总督江广仁之次子,名知止,字子虑,三年前应召入宫,先帝感念妾父亲教养之恩,特封妾为淑妃。妾擅诗歌琴瑟,陛下若喜欢,妾可为陛下弹奏。”
江知止江知止……名字好耳熟,宋蜇蜇心里头念叨了好几遍,突然惊起,他是三年前的会试第一,江南大名鼎鼎的才子。
她记得江知止后来的确是被皇姐召进了宫,但是没想到他这么受宠,已经混成了淑妃,一时间有些感慨。
眨眼的功夫,贵妃,贤妃,德妃,淑妃都已经介绍完了,他们刚好并排坐,恰好凑齐了一桌的麻将。
往下的,都是四妃以下的人了。
刚刚开始没人肯开口说话,现在由四妃带头说开,下面一群位分较小的妃嫔们都开始争先恐后地说起来了。
为了取得宋蜇蜇的注意,甚至会说出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宋蜇蜇想,宋闵闵不愧是宋闵闵,她的妃嫔们,果然各有千秋。他们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喜好特长千奇百怪,宜动宜静,堆在一起看,犹如百花盛开。
但是后面人见到多了,宋蜇蜇几乎记不清其他们的脸。
介绍到最后的是陈美人,等他说完后,宋蜇蜇终于长吁一口气,“就这么多了吗?就是全部了吗?”
“还有,”一个略微清冷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宋蜇蜇回头一看,原来发话的是颜予,“美人位分以下的,妾让他们不必过来。”
宋蜇蜇点了点头,其实这点朝云早就和她说过,不过皇后既然说了,她也不好枉费他的心思,她就假装刚刚才得知,“噢”了一下后再起身。
“既然都介绍完了,那么孤就来说正事了,孤不是先帝,不需要那么多妃嫔,现在在孤面前坐着的也就罢了,位分在美人以下的,朕会给放夫书,赏赐银钱,放他们离开皇宫,自行婚娶。”
宋蜇蜇缓缓站起身,看向皇后,“皇后,孤素闻你贤惠,孤希望你能帮孤处理好这一切。”
她朝他露出温和的微笑,“孤相信你,赏赐什么的你可自行斟酌,优厚一些也没问题,妃嫔们伺候先帝,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要怠慢了他们。”
说着,她转向面前众人,“当然了,你们如果想离开,也可去皇后那儿说一声,你们想走孤绝不会拦着。”
眼不见心不烦,能走一个是一个。
言尽于此,宋蜇蜇没有去看他们的表情,立刻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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