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我解释, 解释!不是狡辩!”
李红军急得手忙脚乱,抹了把汗:“以后我绝对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卖衣服!我再也不耍小聪明了……哥, 嫂子你们可别埋怨我, 真不是有意的……我长记性了,真的,绝对, 百分百, 一定以及肯定长记性了!”
说着说着又耍起了嘴贫,说难听点,这简直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不过以李红军的为人来说, 谅他也不敢再在这种事情上犯错。
“长记性就行, 就怕你不长记性。下次千万别耍这种小心机,咱凭实力吃饭。”徐海州淡淡地瞥他一眼,抱着儿子往公安局大门走。
“好, 以后我一定用光明正大的手段!”李红军嘿嘿笑起来, 见徐海州和乔露都不骂他, 便释然了。
公安局大厅内, 陆陆续续又有人被公安烤着手送进局子, 众人的视线下意识跟着民警们走了一圈。
“终于抓到了,就是偷渡洋垃圾的那个?”
“对, 但是主谋跑了, 这个是从犯。还有几个买家没抓到,下次继续蹲。”
“行。”
闻言,李红军敏锐地回头多看了那名罪犯几眼, 是个不认识的年轻男人,
“红军, 你看什么呢, 赶紧走了。”俞繁回头催他。
“哦来了。”
从公安局出来时已经快到六点了,天色渐暗,这个点就算是国营饭店也快打烊下班了。
李红军负荆请罪,决定今晚下厨请大家吃饭,在此之前,需要回白云街一趟。
两个男人把货运回家,再去市场买菜,买完一块儿上李红军家。
离徐海州的大杂院不远,两公里不到的路程。
这不仅是俞繁第一次来李红军家,也是徐海州两口子第一次来。
构造差不多的大杂院,是三进院的结构。
李红军是外地人,租的房,这是他能租到的条件最好的地方。
但这是也是最靠内的偏僻小院儿,比徐海州那边还要拥挤,道路两旁堆满了各种杂物,快没下脚的地方了。
好不容易挤进屋,屋子虽然小,大概十四五平米的样子,看起来却比外面的院子显得宽敞许多。墙上开了扇小床,一片玻璃的那种,不至于太闷。
李红军这人看起来不着调,实际上是个挺爱干净,挺有规划的男人。
小屋被他收拾地井井有条,水泥地干净地锃亮,瞧着比瓷砖还讲究。
“比不上你们家宽敞,随便坐,床上和小板凳都行。”
三个大人一个小孩陆续落了座,乔露从小养成了习惯,去别人家里尽量不坐人家的床,免得给人坐脏。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你一个人住也够了。”环顾四周,她笑道。
挠挠头,李红军给几位倒水,拿出囤放了好几个月都没吃完的红糖,泡红糖水。
屋里没有水杯,平时自己喝水就用碗,但除去装菜的大碗,家里小碗只有两个。
于是又到隔壁邻居家借了三只碗。
尴尬地笑了下:“我这地儿平时没什么人来,偶尔来一两个朋友,今天算多的,你们仨还带个小孩,我只能去隔壁借。”
说着,泡好了红糖水,递过去。
徐海州接过,道了声谢:“没事,买那么多用不着也是浪费。”
李红军嘿嘿一笑,指指院外:“那你们先坐会儿吧,我去外面洗菜做饭。”
院子里有一口小井,平时洗菜就去那边压水。
小厨房跟徐海州家一样,是自己在院子里开辟的一个小空间,这年头住房空间有限,大伙儿都是这么过来的。
俞繁咕噜两口把糖水灌完,拍拍屁股追出去:“我帮你吧,两个人快点。”
“行。”
李红军两个去厨房做饭,夫妻俩则带着儿子在大杂院里逛了一圈。
自从“出狱”后,小家伙格外黏徐海州,几乎与他寸步不离,抱着他软软甜甜地喊:“爸爸,爸爸~”
乔露好笑地多看了他两眼,暗道自家儿子这辈子真是生错了,这软乎乎的性格,要是个女儿才对。
“怎么了儿子?”徐海州笑着,亲亲他的小脸儿。
“爸爸我们永远不分开好吗?”抱住徐海州的脑袋,鼻尖怼鼻尖,轻轻地说。
望着趴在肩膀上软成一滩水的儿子,徐海州笑得温和,轻拍他的背:“不会分开的,至少在你成年之前,爸爸会一直在。”
“成年之后你就不在了吗?”小家伙抬起脑袋,关切地盯紧他。
“成年之后你就不在了呀。”点了点他的鼻尖,徐海州说。
“我为什么不见了?我不要不见。”乔安有点紧张,抱紧他的脖子不安地蹭动。
“成年以后安安就变成大人了,大人有大人的任务,那时候你就不能像现在一样黏在爸爸妈妈身边,你可能要去其他城市上大学,或者去工作,知道吗?”
想了想,乔安点点头:“我知道,就像爸爸一样,爸爸的老家要坐火车三天才能到,你跟你的爸爸妈妈隔了很远。”
徐海州笑着点头:“对,就是这样。”
小家伙的声音明显小了下去:“那我以后,以后可以就在这里工作吗?我不想去离爸爸妈妈很远的地方。”
徐海州笑道:“可以啊,看你自己,喜欢去哪儿就去哪儿。”
一句话就把孩子哄开心了,弯着唇,狠狠捧住徐海州的脸亲了几下。
“我喜欢爸爸,我就在爸爸这里。”
……
厨房里,李红军两个人热火朝天做着饭。
俞繁的父母在她九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习惯独立的她做饭手艺挺好,毕竟自己就是干着这种活儿长大的。
“开饭咯!”
一个多小时后,李红军端着一大盆羊肉汤回了房间,小桌子早已放好,碗筷也被乔安自告奋勇端出来,摆得整整齐齐。
“开饭啦爸爸!”揉揉儿子的脑袋,徐海州起身,抱着他往饭桌走。
羊肉劲道,肉质紧实,分明很腥的一种食物,愣是被他做得鲜香浓郁,闻不到一点土腥味。配上白萝卜和豆腐泡,鲜味一级棒。
“可以啊,手艺真不错。”俞繁赞不绝口。
“是挺好的,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技术。”
羊肉刚出锅有点烫嘴,李红军吃得龇牙咧嘴,还不忘得意冲两个女人挑了挑眉:“那可不,绝对比海州的好。”
乔露笑着看他:“你怎么知道比他好?”
李红军长嗤一声,夹了块豆腐泡:“海州不是有你吗,你天天给他做饭,手艺肯定没我这单身汉好!俗话说熟能生巧嘛,不做怎么能好。”
乔安马上给爸爸正名:“我爸爸会做饭的,爸爸做饭好吃,爸爸每天都做早饭给我和妈妈。”
他和妈妈每天都能睡懒觉,爸爸可好了呢。
“哟,可以啊,还挺疼老婆。”对这小两口,俞繁很感叹。
她一般习惯每天早上九点钟开门,提前半小时起床,路上随便哪个摊子买点包子馒头就是一顿早饭。
然而每次赶到白云街的时候,徐海州不仅早已来到,而且货也都理好了。
这么一大屋子的货没有半个小时绝对搞不完,从大杂院骑自行车来一趟得花一个小时的车程,所以换算下来,他至少在一个半小时之前,也就是七点半要把早饭做好,少说需要半小时吧,所以七点之前就要起床。
好家伙,有这功夫她就上外边饭馆买早餐了,还做早饭,多睡会儿觉不好吗?
乔露挠了挠儿子的下巴,笑容揶揄:“那倒是,看来以后我得多让他做做饭,争取厨艺超过你。”
说完,胳膊肘戳了戳徐海州的手臂:“怎么样?”
徐海州突然被点到,顿了顿,继而笑着看向小妻子:“都行,你要是喜欢吃我做的菜,晚上就等我回来做。”
他脾气真的很好,只要是能办到的事,从来没有拒绝过她。
早饭是他,晚饭也是他,那么一天就只剩中午是乔露做的了,想着,某女摇头:“我开玩笑呢,要是每天都等你回来再做晚饭,吃完都该睡觉了。”
家里就一个炉子,没有水龙头没有电饭煲也没有宽敞的灶台,做饭还是挺费工夫的。
“我喜欢吃爸爸的菜,也喜欢妈妈的,谁做我都喜欢!”乔安高兴地嚷起来。
“你倒是不挑。”李红军捏他脸。
大伙儿笑起来,一顿饭越吃越融洽,从生活上慢慢聊到工作,话题忽然正经了。
“现在我们不能虚假宣传,但盗版一出来,直接影响了我们一半的收益,长此以往怕是没有竞争力,以后该怎么办才好?”
说起这茬李红军真恨不得把那盗版厂家拖出来暴揍一顿。
再就是白云街的服装摊贩,不仅盗衣服,还盗营销手段!
盗了也就算了,要是自家的收益能够稳住也懒得同他们计较,可关键顾客大批量被抢,这换谁能不计较呢?
“你觉得呢?”乔露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干脆问自家男人。
嚼了两口羊肉,咽下后,思索片刻,徐海州说:“既然打败不了,那就加入他们。”
乔露挑眉,隐约猜到了他的计划:“你的意思是……”
“我们也去找厂商加工,降低成本,提高生产效率。”能有固定厂商拿货的好处就是,至少不用再在爆卖的时候断货,这太伤收益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给厂家图纸,让厂家生产我们的衣服?”李红军停下夹菜的动作,问道。
“嗯。”徐海州颔首。
李红军诧异地瞪大眼睛:“这年头上哪儿找厂子去?别说让人家生产我们的衣服,就是买他们做好的现成的衣服,都不一定给咱吧。”
“找那个盗版厂商啊,既然能卖给孟国安,肯定也能卖给你们!”俞繁说。
徐海州看了她一眼,点头:“对,到时候可以去打听打听孟国安他们是在哪里拿的货,既然可以供给他们,肯定也可以给我们。再加上国家现在慢慢放开,很多国营工厂也会跟私人商贩合作,更不用说现在私人工厂也慢慢起来了。总会找到的,不急。”
乔露知道他每天都有看报纸的习惯,国家政策应该挺了解才是,遂看向李红军点了点头:“这个可以,你们俩排个班吧,一个人看店,一个人去找厂子,轮流来。”
“不用排,让海州去吧,我嘴皮子虽然利索,但只能应付跟我一个阶层的人,应付大领导我可不行。”
说着,略带尴尬地笑了一下:“也不怕你们笑话,以前上学的时候我就害怕老师,长大后出了社会在厂子里干过一段时间,但我怕领导,又不喜欢那种待在笼子里三点一线的生活,所以就出来单干了。但我现在还是怕领导,面对工厂那些负责人啊领导什么的,挺怯。”
怯场容易丢脸:“要是丢了脸,那就得不偿失了,所以还是海州去吧。”
徐海州稳重,口才也不差,彬彬有礼且智商高,这事儿应该让他去谈。
“行。”三人都没有异议,就让徐海州去谈。
“还有一个。”乔露忽然想到:“盗版不可能完全遏制,但有一个方法可以减少我们的损失。”
“什么?”两个男人异口同声问,就连俞繁也好奇地看向她。
目光一点一点从大家的脸上滑过,乔露一字一句道:“创立属于我们自己的品牌。”
两个男人诧异的目光中透露着十分感兴趣的样子,齐刷刷看向乔露。
“说起白酒,你们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哪个牌子?”乔露问。
“茅台?”两个男人异口同声。
“没错。”打了个响指,她又问:“那再说自行车和缝纫机,你们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什么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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