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丰延一侧头，本想问纪然冷不冷，却看到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人也半蜷缩着，很难受的样子。
“小然，哪里不舒服？”陆丰延整个人都侧了过来，微微低下头，看她的脸。
纪然听到他在问自己，可是她不能说话，觉得一张口就要吐出来。
宋村长一看，说：“是不是想吐啊，好些人都闻不惯柴油味。”
不提还好，一提柴油味，纪然觉得自己整个人就像被柴油包裹了一样，胃里的翻涌瞬间涌上来。
她猛一转身，扒着车斗的边沿，头伸出去就往外吐。
陆丰延一边轻抚着她的后背，一边从背包里取了一瓶水，水有些凉，他拉开外套的拉链，贴身暖着。
好一会儿后，纪然才觉得差不多一些，没那么难受，才又转身回来坐好。
宋村长关切地询问，她摇头称自己没事。
“哎，我们村子太穷，这路也难修，这柴油味别说你们城里小姑娘闻不惯，就我们村里的也有一闻就想吐的，之前这山里还有好几个村子，后来都搬空，就剩我们这一个村儿，年轻人都出去打工，村儿里就留下老小。”宋村长叹气说道。
水已经暖到不那么渗凉，陆丰延拧开瓶盖递给纪然，对宋村长说：“致富先修路，路通畅了，什么都好办，只是向阳村所处的位置实在太深，路并不是那么好修，您还是要向上申请，我这边也会想些办法。”
慢慢地土路宽了一些，也看到了几座土房子零星散落。
农用车开进了一个铁大门里的空地停下，陆丰延下来后，伸手将纪然整个人抱下来。
向阳村很少有外人来，尤其还是城里来的，从农用车一进村，就有不少小孩儿，还有一些大人出来围观。
纪然被陆丰延抱下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铁门处的几个小孩子伸手捂着自己的眼睛，从手指缝处偷偷看着他们。
陆丰延把背包拿下来，纪然从里面取了两包饼干，她冲那几个孩子招手，小孩子不敢过来。
她只好走过去，半蹲下来，看着几个孩子，他们的脸有些红，不是因为害羞，是那种常年被山风吹的皮肤风干的红，他们身上的衣服也并不合身，有的特别大，像是大人穿过的，有的又有些小，脚脖子，手腕，都露在外面，裤腿衣袖明显短了一截。
纪然伸手，把饼干递到他们面前：“吃吧。”
几个孩子怯生生的，谁都不敢拿。
她把包装袋扯开，先取了一片放在其中一个孩子的手里，“姐姐请你吃，没关系，你尝尝。”
说着，纪然又取出第二片，第三片……每个孩子手中都放了一片。
见先拿的那个孩子咬了一口，剩下的几个孩子也跟着咬一口自己手上的。
“好吃吗？”纪然问。
孩子们很有礼貌地回答好吃，还谢谢她，纪然把手中这包打开的和另一包都给了一个年纪稍大一些的女孩子，“拿去分吧。”
纪然站起来，冲他们笑了笑，转身朝陆丰延他们走过去。
“这些孩子从来没有走出过大山，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的。”宋村长说。
“但是他们都被教的很有礼貌，知道不被允许就不会拿别人的东西，也会感谢别人的赠予，他们都是好孩子。”纪然看向已经开始井然有序分饼干的孩子。
宋村长把他们往身后的一间像是办公室一样的房间里领，“学校之前也有分来的老师，还有自愿来支教的，但是最后都没有待多久，孩子们都很懂事，知道学校来个老师不容易，每次都特别珍惜，只要是老师教的，他们都会努力记，努力学。”
陆丰延说：“您也别急，以后慢慢会好。”
纪然明白，陆丰延对宋村长的安慰并不只是说说罢了，他说的会好，就一定会好，在他的心里肯定已经有了计划。
这是一间简陋的村委会办公室，里面只有一张掉了漆的木桌子，和两把带靠背的木头椅子，再就是一个摆放在墙边的长条板凳。
此时，有人招呼着端了饭进来，一碗凉拌萝卜丝，一碗咸菜干，还有一碗炒的有些发黑的青菜，三碗菜旁边还有两个大一些的搪瓷碗，一个里面放了三个白一些的馒头，另一个里面放的是有些发黄还有些干的硬馒头。
“宋叔，一会儿我再来拿碗。”饭菜放下，那人冲着陆丰延和纪然嘿嘿笑了一下，说完转身就走。
宋村长拿着两个大瓷缸子给他们一人倒了一缸热水，放在面前：“陆先生，沈小姐，你们可千万别嫌弃，我们这的条件不好，很多家里一天的饭就只有一个菜。”
宋村长的局促，无奈，纪然和陆丰延都看在眼里。
纪然伸手拿了一个白馒头，她不客气也不假装，知道这是宋村长特地让人给他们准备的，“您只要别嫌弃我吃的多就好。”说着，她咬了一口，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咸菜干，虽然有点咸，但是下馒头。
宋村长一看，这小姑娘一点儿城里人的架子都没有，不矫情也不嫌弃这里穷，对陆丰延说：“陆先生，您可真有福气。”
陆丰延看着一旁的纪然，笑着回应：“是有福气。”
山里天黑的早，吃过饭不过才五点，基本已经黑了下来。
因为没有照明，也没有其他事能做，似乎就只剩下早些睡觉这件事。
宋村长把他们安排在隔壁的一间空房里，里面只有一张用几条板凳拼成的床，铺了一床褥子一床被子在上面。
“实在不好意思，村民家里没有多余的地方，只能在村委会给你们搭个床，不过褥子和被子都是干净的，你们可以放心盖。”
村长手上还拎了一壶热水，陆丰延接过来，“给您添麻烦了才是，您也早些休息。”
告了别正要转身的宋村长忽然想起还有事没说，又停下来：
“陆先生，您捐的那些课桌椅，还有书本已经到了，都在学校里放着，明天我带您过去看看，现在就只剩下那四十几头小猪仔还没到，司机说明天就能送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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