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书辞和陈美秀坐在接待室等了一小会儿。
招待小姐姐给她们端来一盘水果和柠檬茶。
陈美秀搓着手笑着：“这地方服务真不错啊。”
招待小姐姐说：“二位在这里稍等一会儿, 您预约的张律师一会儿就到了。”
“好好好，没事，谢谢你们。”
陈美秀又跟叶书辞聊了几句, 敲门声响了起来, 陈美秀立刻站起来，准备迎接张律师。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指骨修长如竹，又掺了些玉的冷白, 手腕扣着一只腕表，衬得整个手背愈发冷感好看。
这手有点眼熟？
叶书辞往后看去。
男人脸型立体流畅, 身姿笔挺, 西装包裹下的身躯瘦高挺拔, 手臂内侧夹着文件夹，微微侧着头，却有种漫不经心的气质。
是沈赐。
男人微微颔首, 朝她们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陈美秀意识到不对劲，挠着头小声说：“哎呀不对啊, 我记得那个平台上我预约的是个女律师啊。”
沈赐面不改色地坐下, 随即拿出名片交给陈美秀：“你好，我是沈赐, 这是我的名片。”
陈美秀看着名片上密密麻麻的字体, 上面都是一些获奖或者荣誉, 再加上面前男人一身精英气质，沈赐似乎比张律师厉害得多，只是她还是迷迷糊糊的。
陈美秀小声说：“叶小姐，这个律师好像更厉害？”
叶书辞对上男人清隽的脸庞, 微微发愣，陈美秀的问题问得突然，叶书辞也没思考，直接脱口而出：“是很厉害的，超级厉害，打官司就输不掉的那种。”
不管什么时候，沈赐在她这里都能得到最高水平的赞誉。
说完之后，她才意识到似乎有点尴尬，对上男人的视线，沈赐眼尾微扬地看着她，略微揶揄，带了些探寻意味。
“这么厉害啊，”陈美秀脸上肉眼可见多了些崇拜。
沈赐轻咳一声，正色道：“接待您的张律师临时有些事，此案由我负责。”
顿了顿，沈赐又补充了句：“当然，您这边如果有意见的话……”
陈美秀拉了拉叶书辞的手，赶紧说：“没意见，我相信叶小姐的判断。”
叶书辞莞尔一笑。
“您和这位叶小姐的关系是？”
陈美秀简单地介绍了下她们的关系，沈赐点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
“是这样，我跟我前夫结婚七年，生了个男孩，后来他经常喝酒打人，我就跟他离婚了，约定好房子归我所有了。”
“我们是二零一九年离的婚，上个月我突然收到法院传票，说我欠钱，我一脸懵啊，问了才知道是前夫借的钱，还被申请什么财产保全了，但是房子已经给我了啊，现在都被查封了，可急死人了。”
提起这些，陈美秀一脸愁容，差点就哭出来了。
叶书辞拍了拍陈美希的肩膀，帮她顺顺气。
“陈女士，您先别急，”沈赐淡声问，“房产证现在是谁的名字？”
陈美秀就恨不得拍死自己，她叹着气悔不当初：“当时也没人提醒我得办理过户啊，现在还是我们俩的名。”
“您有没有查过，您前夫这笔借贷发生在哪一年？”
陈美秀挠头：“哎呀，这个我不知道呀。”
“如果您前夫的借贷发生在离婚之后，那么这笔借贷跟您一点关系都没有，您现在写一封保全异议申请书给法院就可以，”沈赐说，“如果借贷发生在离婚之前，那么我们就得从长计议了。”
“谢谢您了沈律师，那么之后这个案子由您负责对吗？”
“是的。”
“我家离这里很远，过来一趟挺麻烦的，”陈美秀愁容满面，“我打算找个宾馆先住着，沈律师，我如果有什么疑问就咨询您。”
“没问题。”
第一次过来，就是一次简单的咨询，现在咨询完了，沈赐却没有半点要离开的动作。
叶书辞没看沈赐，将头转向了陈美秀：“美秀姐，反正佳恩暂时还没搬过来，她的房间还没收拾，倒是有床有柜子什么的，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暂时住几天。”
陈美秀更加不好意思了：“叶小姐，你也太善良了吧，我这么住过去会不会打扰你啊。”
“没事的，本来那房子佳恩也付了租金的。”
沈赐掀了掀眼皮，漫不经心地打量叶书辞，勾了勾唇：“还是叶小姐心地善良。”
男人嗓音有几分揶揄，眼眸微微眯了眯，似乎有些漫不经心。
他们明明很熟，他却故意跟着陈美秀叫她“叶小姐”，这男人似乎比十年前更恶劣了。
叶书辞尴尬地整理了下头发，没接叶书辞的话，反而陈美秀笑着接了话。
“叶小姐真的是好人啊，本来应该是恩恩陪我过来的，外头这么大太阳，叶小姐又是在车站接我，还给我准备了饮料，这又把房子让给我住。”
这一番话下来，叶书辞更加不好意思了。
沈赐指尖轻轻叩击着桌面，站起身：“我还有案子，先走一步，你们继续聊。”
陈美秀起身送沈赐：“沈律师慢走，以后还得麻烦您。”
两人也没多待，陈美秀说自己还得回去一趟，把前夫欠钱的事情弄明白，明天直接住到叶书辞那边。
叶书辞也拎上包，刚离开接待室，身后轻淡的嗓音响起：“叶书辞，这都快傍晚了，要一起吃个饭吗？”
是沈赐。
叶书辞转身，倏地抬起头：“你不是还有案子吗？”
“当然有一堆案子，”男人眉眼舒展开来，“但得看跟谁一起吃饭。”
尾音微微上扬，自带一番撩人的意味。
叶书辞却不太开心，这都快跟林蔚结婚了，还这么跟她讲话，好像不太好吧。
“不用了，”她嗓音降至冰点，“我晚上还有点事。”
突如其来的拒绝让沈赐一愣，看着女人干脆利落远去的身影，沈赐怎么也摸不着头脑，他是说错话了还是？
周益凌明显发现，沈赐心情似乎不太好。
两人一起去食堂吃饭，中途遇到了好几个女实习生跟沈赐打招呼，沈赐都冷着一张脸回复，就像人家欠了他钱似的。
两人要了几个菜，沈赐吃东西的模样很文雅，不急不躁，只是脸色稍微有点臭。
周益凌已经结婚了，吃完之前先跟老婆拍了张图报备，嘴角一直挂着幸福的微笑，回复了好一会儿消息之后，周益凌将主意打到了沈赐身上。
“我说沈大律师，是不是等我吃喜面了，你还没脱单？”
沈赐轻呵：“吃饭的时候少说话。”
“哎呦，这是恼羞成怒啊！”看着男人降至冰点的脸庞，周益凌的心情却莫名的好，“之前来律所找过你的那姑娘，打扮得很美的那个，你就不考虑发展发展？”
沈赐淡淡：“不记得了。”
“不是你老同学吗？还不记得了，”周益凌啧啧，“叫林什么的那个。”
沈赐专心吃饭，闻言只是淡淡瞥他一眼：“不可能。”
“那就是那姑娘单相思了。”周益凌不停叹气，“真是可怜那么漂亮一姑娘了。”
旁边有几个实习生经过，正小声议论着什么——
“你们看到了吗？沈律师居然主动跟一个当事人说话了。”
“跟当事人说话不是应该的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呸呸呸怪我没说清楚，”女孩一脸八卦，“我亲眼看到的，是沈律师主动约那个当事人吃饭。”
“啊，要知道沈律师身边平时连只母蚊子都没有啊，怎么做到的。”
“我还没说重点呢，”女孩八卦起来容易激动，喋喋不休，丝毫没注意到她们经过的位置就坐着沈赐，“那个女孩居然拒绝了沈律师。”
“我真是第一次见到沈律师被拒绝，当时还以为是在做梦。”
周益凌呦呵一声，上下打量着沈赐：“总算明白为什么沈大律师今天浑身气压这么低了。”
沈赐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原来是咱们高傲的沈律师被拒绝了，啧啧啧，可以载入史册了。”
“上班时间八卦，”沈赐将餐盘端起，居高临下看他一眼，淡声说完后半句话，“开除。”
叶书辞这份工作最大的优点便是双休，不过偶尔有紧急新闻得加班，不过加班费还挺高昂。
对于社畜来说，要么有钱，要么闲，二者有其一，便可以忍受忙碌。
周六晚上，叶书辞收到了林南的微信：【房子住的怎么样？】
叶书辞：【房子采光什么都很好，房东也好说话，还建议找了个妹妹合租，一切都很满意，谢谢林大哥了。】
林南：【咱们是校友嘛，没必要这么客气】
叶书辞看着对话框，突然不知道回复什么了。
自从第一次见面之后，林南又约了她一次，可她恰好有采访任务。不过坦白说，叶书辞不太想继续见面了，哪怕第一次聊得还算愉快。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恋爱的欲望为零，她只想好好上吧，多攒点钱。
叶书辞发了个感谢的表情包过去。
林南：【既然不知道如何谢我，干脆请我吃顿饭吧。】
这又不知不觉提起了见面的事情，可租房的事毕竟欠了人情，叶书辞立刻回复：【那是自然，我知道有一家粤菜口味特别棒，不如我们去那里吧？】
饭局就这么约定好了，星期天晚上，叶书辞简单化了妆便前往约定好的餐厅。
这次是她请客，叶书辞特地早到了一会儿，林南倒是卡着点到的，男人神色有几分匆忙，见到她便笑了：“刚出小区，我就碰见我外甥女了，小姑娘才三岁，真可爱，抱着我的腿死活不让我走。”
说罢，林南从包里拿出来一捧糖果，无奈道：“我买了好些糖果才勉强放过我。”
旺仔牛奶糖。
鲜艳的红色包装刺目，叶书辞想到了久远的记忆。
清风霁月的少年曾经满带笑意地说：“小孩才吃糖。”
“叶书辞你吃吧。”
再后来，他给了她五块糖，全部被她收纳在锦盒里，那年复读，她带走的东西很少，其中就有沈赐给她的笔，奶糖，还有她的日记本。
后来她终于将他忘记，那些跟他有关的物件也被她丢弃在记忆的长河中。只是偶尔想起过往，会有点唏嘘。
“书辞？”林南叫她，“你要不要吃块糖？”
“不用了。”
“对了，你喜欢小孩吗？”林南摸了摸下巴笑着说，“我外甥女太可爱了，咱们国家三胎政策不是放开了吗，感觉响应国家政策蛮好的。”
叶书辞抿了抿唇，没说话，她也喜欢小孩，但前提是别人的小孩，或者她未来只生一个也行，想到家里三个熊孩子，吵吵闹闹的，她觉得就像做了场噩梦。
周益凌代理的大案子胜诉，心里开心，请律所全部员工来吃饭。
沈周律所都是些年轻人，大家喜欢的也都是一些新鲜菜式，不知是谁提议来一家评分高达满分的粤菜馆吃饭。
大家要了个包厢，气氛热闹，沈赐吃了几口就不太有胃口，去了趟洗手间。
回包厢的时候，一对年轻男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们的桌子上摆满了牛奶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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