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在南城老宅过,  除了鹿家老爷子,旁系的几家也都过来,加起来有二、三十人。

    今年司烬结婚,  老爷子亲自过来,小辈们都过来玩耍了,  其他人也就跟着过来热闹一下,毕竟鹿家的主心骨是司烬,  所以司烬的媳妇儿分量也极重。

    桑棉中午的时候去接外婆。外婆年轻时是十里八乡的美人,老了也十分的讲究,头发梳的一丝不苟,  还特意翻出了压箱底的棉旗袍。

    桑棉记得那件棉旗袍是外婆结婚的时候自己一针一线缝制的,  蓝底木槿花的图案,  印象里没见外婆穿过,只偶尔会拿出来摸一摸,算是最得体的衣服,没有想到今年的除夕外婆竟然穿的这样正式。

    外婆感慨道:“这衣服压箱底压了几十年,  本想着你结婚的时候穿,结果一眨眼都老了,  穿什么都不像了。”

    “怎么会,就算是小老太太,姥姥也是最好看的那个。”桑棉弯眼帮她穿上保暖的外套,裹上围巾,将家里的门窗都关好,扶着她出门。

    司烬等在外面,  被几个街坊邻居团团围住,  俊脸挂着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瞥见她,  立马走过来。

    逮着他一通乱问,从工作到家庭背景,再到谈了几个女朋友,跟桑棉认识多久,查户口都没这么仔细,这谁顶得住?

    桑棉:“其实我来接外婆就好,你不用陪我过来。”

    他们清早就去了祠堂祭祖,年夜饭也由二伯家操办,老宅有人定期养护,所以他也只能陪她来接外婆了。

    司烬打开车门,让外婆先上车,伸手抓住桑棉的手腕,在她耳边低低说道:“你看,外婆都穿旗袍,你什么时候也穿给我看看?”

    “京大那年的元旦迎新晚会,我是礼仪小姐。你应该没见过。那时候我们还不熟。”

    “谁说的。”盛时从车里探出头,挤眉弄眼地说道,“我们三当时去的现场,还是买的黄牛票,司哥眼睛都看直了,估计只记得盯着你的脸看,没注意你穿啥。”

    “怎么哪哪都有你?”司烬眯眼,狗东西,一天天的就知道泄他老底。

    “嘿嘿,哥,我错了,我这孤家寡人的也没地方去,这才当了电灯泡,您就委屈两天,等过了年我就滚?”

    司烬眸光微闪,那时候确实只顾着看她的脸,礼仪小姐穿的都是红色的旗袍,他一时没想起来。

    “好像是盛时吵着要去。”司烬递着眼神。

    行,为兄弟两肋插刀,专业背锅!他扛就是了。

    “是我。”盛时生无可恋地说道,“请问,可以走了吗?还等着吃年夜饭呢,吃完饭还约了打麻将呢。”

    回头安排人给桑棉定制一排旗袍,每天换着穿给他看。

    回到南城,时间还早,不过除夕吃年夜饭也早,大家其乐融融地喝着茶,嗑着瓜子,聊着天,年夜饭就开席了。

    鹿家年夜饭座位也不讲究,两家人合坐一桌,加上郑秘书等人,摆了三桌,然后就开吃。

    有活泼热闹的小辈,还有盛时在,年夜饭吃的异常热闹。刚吃没多久,就见郑秘书不知何事出去一趟。

    “桑棉,你随我出来一趟。”司烬俯身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道。

    桑棉微楞,看着笑容满面的外婆,内心不知为何有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外公,我跟桑棉忘了包红包,我们先出去商量一下。”司烬说完,就拉着桑棉往外走。

    刚出来,就见郑秘书一脸严肃地等在外面的庭院里,上前来,低声说道:“有位桑女士过来认亲,我怕打扰到其他人吃饭,所以就将人留在了警卫室。”

    郑秘书

    说时,没看桑棉,也没说那位女士来时,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还带了一个孩子,被警卫拦住了,然后就闹了起来。

    郑秘书跟了老爷子几十年,见过的大风大浪比年轻人吃过的盐都多,又因为司烬结婚一事,早早就调查过桑棉,连带着她妈都调查了一遍。

    大年三十来认亲?还跟警卫起冲突,怎么看都来者不善。他当场就把人扣在了警卫室,免得闹起来,桑棉脸上无光,连带着司烬这边也不高兴,那年夜饭就算毁了。

    桑棉脸色微变,她早该想到,这段时间方静宜吃了亏,却毫无动静,原来是憋着大招,在这等着呢。

    “郑叔,辛苦你了,我去看看。”

    司烬点头,去警卫室。

    桑棉伸手拉住他,抬眼低低说道:“我去吧,她有些不可理喻,你没见过那样的人。”

    她深呼吸,莫名有些难堪,旁人的眼光她可以忍受,但是司烬应该从未见过她妈那样贪得无厌且自私的人,她不想承认他异样的目光。

    司烬见她脸色微白,握紧她的手,低沉说道:“我见过的。贪婪不过是七宗罪之一,我从小所见的,比贪婪丑陋百倍。桑棉,我们都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所以,无需背负他人的罪过。”

    桑棉闻言一震,眼角微微潮湿,就见司烬握着她的手,随着郑秘书一路去警卫室。

    警卫室里,桑女士带着一个六七岁的男孩,正在破口大骂着警卫,地上是两个大行李箱,孩子可能是被吓到了,正在嚎啕大哭,场面十分的混乱。

    警卫看见他们,如释重负,说道:“别吵了,司先生来了。”

    “小棉,你终于来了,这些人太狗眼看人低了,不给我进去,我明明说了找你的。”桑女士讨好地笑道,然后掐了一把正在哭的小男孩,“快,喊姐姐。”

    桑女士说着上前来,想扯住桑棉。

    桑棉冷若冰霜,有些麻木地后退一步。

    司烬眼眸微眯,上前挡住她,冷淡开口:“郑叔。”

    郑秘书心领神会,带着警卫室的人出去,清场。

    “怎么都走了?”桑女士见警卫室瞬间空了,顿时跺脚道,“我还没让他们给我道歉呢,我女儿现在可不得了,你们竟然不让我进去。这里是我女儿家!”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桑棉冷冷打断她的话,看向那个冻的惨兮兮的小男孩子,克制住心软。

    “静宜告诉我的,说你现在嫁入豪门,还在科研站上班,让我赶紧回来享清福,小棉,你不会不认妈妈吧?快,喊姐姐,不喊姐姐,我们母子俩都要饿死在外面了。”桑女士说着掐了一下小男孩。

    小孩吃痛,呜呜哭起来,抽噎地喊道:“姐,姐。”

    “小棉,大过年的你可不能不管我们,这位就是女婿吧?”桑女士说着看向司烬,双眼放光,桑棉这死丫头也不知道走的什么狗屎运,竟然能钓到这么帅的豪门富二代。

    司烬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淡淡说道:“你来找桑棉什么事情?既然有了孩子,想必早就结婚生子,不去找你丈夫,找从小就被你抛弃的女儿做什么?”

    桑女士见状,讨好地笑道:“我跟他早就分手了,小棉,这次回来,妈妈不走了,就陪着你跟外婆。对了,晚上我住哪里?我们赶路回来,一天都没吃饭了,走,先去吃团圆饭吧。我不吃,孩子也饿坏了。”

    说着,桑女士就带着小男孩要去别墅吃年夜饭,连行李都不要。

    郑秘书面无表情地拦在门外。

    桑棉深呼吸,浑身发冷,冷冷说道:“没有团圆饭,二十七年前你就亲手断送掉了,当年你抢走了姥

    姥所有的积蓄,害我们险些饿死,母女情分早就断了。你们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我是一分钱都不会给你的。”

    “你这没良心的死丫头,就算我没养过你,也生过你,你当生孩子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你生一个看看。”桑女士哭嚷着,扯住桑棉的胳膊就打,“你现在穿金戴银,吃香的喝辣的,指缝里随便漏漏都够我们母子两花的,你是要逼死我们呐。”

    “够了。”司烬制住她的手,见桑棉脸上被她指甲挠出一条红痕,脸色铁青,没想到这女人抓着人就打就挠,宛如泼妇。

    “我教训我自己的女儿,与你何干?你要是见不惯就拿钱来买断关系好了,一口价,一千万,否则我就天天去你们家闹,除非你们逼死我。”

    桑女士随即坐在地上哭道:“我命怎么这么苦,男人不要我,生的女儿也巴不得我死,女婿更是黑心肝的,有钱也不出,眼睁睁地看着丈母娘饿死……”

    她一哭,小男孩也惊吓地哭起来,顿时警卫室里哭成一片。

    桑棉脸色发白,气得浑身发抖,扯了扯司烬的胳膊,艰难地说道:“不用管她,她会得寸进尺。”

    只要被她讹上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一辈子都甩不开。

    司烬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伸手碰了碰她的脸,查看着她脸上的伤势,见抓痕不重,没有破相,脸色这才好转了一些,沉声说道:“我来处理。”

    他伸手抱了抱她发抖的身子,喊道:“郑叔。”

    郑秘书进来。

    “先把人关进局子,就说诈骗罪,然后给孩子弄点吃的喝的。”司烬冷漠开口,眉眼溢出一丝的戾气,本想看在桑棉的面子上,给这女人留点情面,结果她竟然敢伤桑棉。

    司烬冷笑,万幸的是这女人从小就抛弃了桑棉,否则从小这样打骂,正常人都会疯,他上哪里找媳妇儿?

    “好。”郑叔点头,让警卫进来带人。

    桑女士见他这么冷酷无情,脸色狰狞,大叫:“你们这是以权欺压,我要告你们,我要是出了事,静宜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进来的警卫碍于她的身份,没敢动武,结果被挠出一脸伤。

    司烬冷嗤:“以权欺人?七年前,你从我这里讹走了三百万,还写下了收据和保证书,这才七年,就忘记了?”

    桑女士瞳孔微缩,失声叫道:“是你?”

    他是小棉当年的那个男朋友?难怪她看着觉得眼熟,当年她去京大找桑棉要不到钱,就让方静宜查她男朋友的联络方式。

    只记得那少年出身富贵,长相俊美,出手也阔绰,对她还特别有礼貌,她说欠了高利贷,要三百万,对方沉默了数秒钟,说三天后给钱,但是要写收据和保证书,保证以后不会再来找桑棉要钱,也不要打扰她的生活。

    没有想到,他们两竟然没有因此分手,反而结婚了!

    桑棉脸色微变,不敢置信地看向司烬,三百万?这事她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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