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醒了就很难睡着。
北条夏树吞下一粒褪黑素, 半小时过去,仍然清醒无比。
一闭上眼睛,他就会看见海水与火焰, 还有少年黑泽。
这个梦真实得有些过分了, 如果不是黑泽先生还活得好好的,他会忍不住相信这是切实发生过的事。
他起身,趿拉着拖鞋走到门口。
电脑在书房, 出门的动静绝对会吵到黑泽。夏树转而坐到桌前旋开台灯, 准备做点什么消耗精力。
柯南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了,不如给他做一件防身用的武器。
阿笠博士的麻醉针跟足球腰带只能限制坏人行动,没办法在紧急情况下帮柯南完成反杀。
北条夏树抽了支铅笔,开始画草图。
必须考虑到柯南仅六七岁的身体,尽可能降低后坐力。武器要体积小, 便于藏匿和使用……
思前想后,他设计了一把后坐力堪比大水枪的迷你手/枪。
北条夏树满意地抖了抖图纸,准备明天起来再做实物, 忽然听到门外有动静。
那声音极轻,但深夜实在太过安静, 所以被他捕捉到了。
他屏住呼吸,正欲去摸壁橱里藏着的枪, 门却被人敲响。
“是我。”黑泽说。
缅因猫几乎是立刻起身, 警觉地盯着门板。
“……哦。”北条夏树收手, 起身走去开门,“黑泽先生,这么晚还不睡吗?”
对方穿着一袭黑衣, 身上笼着几分披星戴月的寒气, 显然刚从外面回来。
他反问:“你呢?”
北条夏树:“我做噩梦吓醒了。”
黑泽轻轻挑眉:“什么梦?”
北条夏树:“……”
说出来会被笑的吧?
“我记不太清了。”他转移话题, 回去拿图纸,“黑泽先生,你帮我看看这个。”
夏树不愿意提,黑泽阵也就宽容地不深究。
他接过草图,打量了会,从结构和设计上猜到八成是给那个叫……记不清名字的男孩做的。
黑泽问:“子弹呢?”
“这就是我想问你的。”北条夏树犹豫地说,“这个口径的迷你子弹,只有靠填充物的毒性才能造成伤害。我是给工藤做的,让他拿去对付那个给他灌毒药还上门挑衅的人……”
要用毒药吗?还是麻醉剂?
黑泽阵将图纸丢还给他:“用氰/化物。”
虽然他不觉得赤井秀一会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杀死,但万一呢?
夏树:“啊?可是直接把人弄死的话,就没办法拷问了。”
“随便你。”黑泽漫不经心地说,“反正不是我用。”
“哦……”
北条夏树正准备开口说那我睡觉了,黑泽却盯了他一会儿,左手扶着门框,用肢体动作无声表明自己还要有话要说。
片刻后,他开口了:“……你离那人远点。”
夏树:“哪个?”
黑泽:“给小鬼灌药的那个。”
夏树迷惑:“可是我也不认识他啊?”
黑泽重复道:“离他远点。”
见对方态度如此坚决,北条夏树只好点点头,表示自己会照办的。
他总觉得黑泽先生可能对自己有什么误解,他没有旺盛的好奇心和坚定的正义感,帮助工藤也只是出于稀薄的同伴情谊。
他把东西收好,重新躺回床上,却发现猫背对着他,正在闹别扭。
大概是刚才和黑泽说话,它生气了。
居然没有愤怒拆家以表控诉!
北条夏树大为感动,伸出手臂,想要把它抱回来,却被缅因猫一个轻盈的走步躲过。
他开始哄猫:“别生气了,你是我最喜欢的小猫咪。”
缅因猫不为所动,耳朵却悄悄竖起来。
他已经很习惯说这种肉麻话了,接着说:“就喜欢你一个。”
“……”
“真的。”
“……咪。”
……
第二天,北条夏树把组装好的迷你手/枪带给江户川柯南。
“你试试看。”他信心满满地说,“它的后坐力非常小,但杀伤力很大。”
江户川柯南对着墙上挂着的飞镖盘开了一枪,惊了:“好轻!真厉害。”
尽管迷你,这把枪的外形同样复古而优雅。江户川柯南爱不释手地把玩,将子弹卸了又装,对这件来自夏树的礼物满意得不得了。
他走过去观察弹孔,推测道:“这么小的子弹……是外壳涂了东西吗?否则很难……”
夏树解释道:“弹头刺破皮肤的时候尖端会裂开……”
柯南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原来如此,在里面放了麻醉剂。”
夏树纠正:“放的是氰/化物。”
柯南:“??”
他打开弹匣,仔细嗅闻了一下,还真有一丝似有若无的苦杏仁味夹杂在金属特殊的气味中。
江户川柯南抽抽嘴角,把枪递回去:“这就不用了,你能换成麻醉剂吗?”
“可以是可以,但这不好吗?”北条夏树困惑道,“你确实有生命危险,很可能陷入敌人不死你就会死的困境里。”
柯南斩钉截铁地说:“我不杀人,我没有权利剥夺任何一个人的生命。”
在之前的相处中,他其实对北条夏树那看似遵纪守法实则法外狂徒的本性十分清楚了,对方拿出这个,江户川柯南也没有太惊讶。
“你应该尊重法律。”柯南再次强调,“虽然面对的是坏人……”
北条夏树最不想听他重复这一套,于是叹气道:“我懂,我知道了,如非必要我不会犯法的。”他把摆在桌上的另一个盒子收进包里,轻飘飘地说,“那么这个自动隐形的粉末追踪器你肯定也不要了吧。”
江户川柯南长篇大论刚到喉咙口,霎时咽下去:“……要。”
北条夏树:“?”
夏树迷惑:“工藤,你这是什么弹性遵纪守法?”
柯南哽了一瞬,接着炸毛:“我又不是为了害人……快让我看看!”
……
江户川柯南收下了追踪器,并且再次严词拒绝手/枪。
北条夏树没有办法,只好把枪带回去,考虑改造。他躺在沙发上,轻轻抚摸线条冷锐美丽的手/枪,实在想不明白工藤为什么会舍得拒绝这么优秀的武器。
“——你在干什么?”
“我……”
北条夏树抬眼,发现黑泽一脸阴沉地出现在面前,动作迅速而粗暴地夺走他手中的枪。
“疼。”他吃痛地喊了声,捂住手指,控诉道,“黑泽先生,你为什么突然……”
黑泽将枪反手丢到地上,金属撞击瓷地板,声音刺耳。
他闭了闭眼,竭力压抑着不断膨胀的怒火,扣着北条夏树的手腕,问:“你呢?”
——是准备自杀吗?
这个认知是忽然冒出来的,并且霎时间主导了黑泽阵接下来的行动。在看到夏树拿着那把手枪的那一刻,疼痛从他的胸腔一路蹿涌到天灵感,化作不甘与愠怒的烈焰,灼得他丢弃所有的理智。
前所未有的的不安,以及,强烈到几乎想要杀人的愤怒情绪。
黑泽深吸一口气,冷冷地说:“回答。你想做什么。”
“我……卸子弹啊。”北条夏树刚生出点火气,被他眼中愠怒的吓到,怯怯地回了一句,又因痛意而咬着牙提高声音,“黑泽先生,你弄痛我了,松开!”
但黑泽阵纹丝不动,将冰冷目光凝注在夏树的脸上,很轻微地抽动了一下唇角,似乎恨不得将他残忍得撕成碎片,生吞活剥,连皮带肉的吃下去。
对方的力气大到恐怖,北条夏树开始奋力挣扎,发现无用后,恶狠狠地一口咬在黑泽的指骨上。
他实在很痛,因此也完全没收敛力气,舌尖几乎立刻尝到血腥味。
这一举动终于让黑泽阵放松了对他的桎梏,北条夏树迅速抽回手,捂着手腕,警觉地看着对方。
黑泽看着自己掌背和指节上的牙印,冰霜似的面色终于稍许放松了一点。
“你是狗么。”他问。
“……哈?”北条夏树惊呆了,他盯着黑泽看了几秒钟,忽然气笑了,“我原本躺在沙发上拆自己做的枪,你忽然冲我发火,差点把我手腕捏碎了,现在又在说什么呢?”
他瞪着黑泽:“你必须向我道歉。”
黑泽不屑地冷哼了声。
北条夏树胸膛起伏两下,简直要被他气晕了。
他绞尽脑汁,搜肠刮肚地想着骂人的话,声音都在抖:“你怎么能这么无耻啊?”
黑泽皱着眉望过来,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他看到夏树红肿的手腕,又突然噤声,佯装平静地移开视线。
黑泽阵这辈子没说过一句软话,此刻正在艰难地组织语言,想以一种并不示弱的姿态哄人。
而对方的沉默,在北条夏树眼里就是犯了还死不悔改的意思。他莫名其妙被黑泽凶了一阵,手腕也很痛,生气又委屈,罪魁祸首还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错,越发雪上加霜了。
夏树闭了闭眼,却怎么样都没办法劝说自己冷静。
他坐起身,不准备再和黑泽阵这个讨厌的家伙多说一句话,然而黑泽却忽然蹲下来,微微抬头仰视他。
“别气了。”他平静地说着,目光凝在夏树的手腕上,对伤情做出判断,“……涂个药,两三天就能消肿。”
夏树怔愣几秒,又气笑了,喉咙都被愤怒灼烧得干涩。
他说:“你……”
不可理喻!神经病!疯子!
但夏树什么都没说,在情绪恢复之前,他实在不想和黑泽交流了。
黑泽啧了一声,忽然将他另一只手拽过来,贴上自己的侧脸。
而北条夏树指尖触到他温凉的面颊,惊得立刻收手,却又被黑泽钳制住,动弹不得。
夏树再一次愣住:“……?”
——为什么?
“让你打回来。”黑泽硬邦邦地说,“……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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