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采书习惯性将两位师妹护在身后,拔出剑来。
秋知意轻轻皱了皱眉,算是多管闲事的提醒:“张师妹,你太护犊子了,一次两次你可以护,若是任务时没有你了呢?”
秋知意虽然会在魔物过于强大时击杀魔物救下弟子们的性命,但是也并不会时时护着,剥夺弟子们发展挑战的空间。
张采书望向身后,花栀和宁瑶点点头,握紧手里的剑,跃跃欲试,她低头沉思。
“不过,暂时并不需要锻炼,你们昨天有谁去过孙长青家?”
花栀、宁瑶和张采书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摇头。
“我们昨天明明记得把村里所有位置都逛了的,但是……”
“但是偏偏忽略了孙长青,就像是被人控制了神念一样?”秋知意接话。
张采书点点头。
“我昨天找了村长要了村内的布局图,村子中的所有魔都在重复‘生前’的生活,并不用担心这张图的来历,他们也不会料到会有修者来到他们村。”
秋知意边展开布局图边解释。
“随我来。”
随着秋知意不断往村落深处走动,门口先是有“好奇”的小孩探出门来,后来是女子,再后来是一群男子,他们的头叠在门槛上,面无表情,齐刷刷地看着她们走动。
花栀小声说。“好吓人。”
确实惊悚,修者面临魔物或是觉得恶心或是只知道杀戮,但是此种诡异类型,尤其是都有一副凡人相貌,被人控制了一般作出同样的姿势,简直充满了未知的惊悚。
秋知意继续向前,她安慰道:“他们无力伤害我们。”
果不其然,村民们只是扒在门槛上,伸出手来,无法靠近,他们无声呐喊,极尽扭曲:“不要过来——不要破坏我的梦——”
宁瑶和花栀背靠背拔出剑,摆出一副防御姿势,因为太过害怕,宁瑶不停说话转移注意力。
“这个任务过后短时间内我再也不接任务了任务点随便吧怎么会有这么吓人的东西平时的魔要是有这种本事估计我早就被他们灭了谢天谢地谢谢秋师姐。”
花栀手都在抖但是还是握紧了手中的剑,她也不知道宁瑶在叽哩哇啦地说些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
秋知意笑了笑,她的声音清澈而冰冷,像是冬天日光下泛着晶莹的纯白雪地,铺天盖地的凉和空兜头而下,花栀和宁瑶瞬间冷静下来。
“走吧,不要担心,实在害怕就牵着我闭上眼。”
闭上眼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花栀和宁瑶摇摇头,深吸气,勉强镇定下来,继续向前。
“一般来说,凡人对于魔物不说嫉恨了,害怕是理所应当的,”秋知意缓缓地对她们解释她的思路,“但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第一次,我跟带路的女子说明我的来意时,她回答的重点是——”
“我知道我知道,”宁瑶像是小学生一样打断她的话。
秋知意也不恼,她冲着宁瑶点点头,微笑着鼓励她继续说。
宁瑶受到鼓舞,之前胸腔中满溢的害怕一扫而空,她超大声:“她一下子就认定了是另一个女子!而且更多的是对那个女子的嫉恨,对于魔的恐惧几乎没有。”
秋知意点点头,“而且,一般的反应应该是不管是不是魔,以防万一都会先带我去看看怀疑对象,更何况她对那位女子是肉眼可见地嫉恨,但当我提出让她带我去看那位疑似是魔的女子也就是无名的时候,她却岔开了话题,先带我去见村长。”
“这也可以解释,毕竟她对无名的态度不太好,害怕无名如果是魔的话会报复她。”
“但是村长的态度也是成谜的。村长认为魔有好坏,”秋知意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到对面三人露出明显不赞同的表情,并未与她们论述魔的好坏之分,而是继续就事论事,“他笃定无名不是魔,可以认为是无名心善,村长不愿意怀疑她,但是在一开始的时候,我并未表明谁是魔。
“还是一开始的话,魔族的残暴。”
秋知意不知道为何笑了笑,张采书似乎认为她不应该在此等严肃且公认的事情上笑,皱眉看着她,被秋知意忽略。
“为众人所知,在没有表明对象的情况下,一般的反应应当是惊恐、愤恨,无论如何,都不会是村长那样镇定的样子,除非村长恨透了这个村,想要共同消亡。”
“以上当然都只是我的假设,于是我大胆求证了一下,以孙柱的精神状态,很难不对村长作出什么事,我引导村长报仇。村长果不其然,是魔。
“当然这也只能推断村长一人是魔,更为重要的是,在我刚进入这个村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这个村,没有活人。
“怀疑对象为什么会是无名一家呢?因为村中的人,恨他们,却也一直保护着他们一家不让我们发现,每每在提及拜访无名一家的时候都会被岔开话题,而你们,在探索村内魔气的时候也下意识忽略了他们一家。”
“你们从未到过无名家中,是吗?”
张采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宁瑶和花栀也跟着点头。
“而村中人不想让我们发现无名家人所在的位置,但却又下意识地说出无名的名字,就是他们生前对无名家人的憎恨与操纵他们的人的意愿相悖的结果。
“至于村长,他能因为我的一句引导杀死孙柱,是幕后之人的憎恨不错,但谁又知道村长是不是也有恨呢?”
秋知意说到这里抬起头来,面前是一间房子,她推开房子的门:“至于为什么村内的人都没有发现他们已经死亡,还按照生前的样子重复每一天,我想答案就在这里。”
面前是一个破落的小院,院子内还晒着各种草药,孙长青正站在草药旁细细端详草药晾晒的情况,听到开门声,他转过头来,清隽儒雅,颇具风骨,就像是一个文弱书生,哪怕是见到秋知意她们也只是轻笑道。
“你们好,可愿意听我讲个故事?我如今也并无伤害人的力量了。”
张采书正欲拔剑,却被秋知意拦住,她对着孙长青笑了笑,点点头。
战力最强都答应了,剩下三人也只好答应。
四人在答应的瞬间被卷入幻境中,还未来得及惊恐,脑海中就传来孙长青温和而疲倦的声音。
“莫要担心,这是所有人的记忆织成的幻境,只是以我夫人的视角为主视角,若要探索其他人的记忆,跟随那个人即可,所有人记忆回顾完毕,幻境自会结束,若是不放心,白衣仙长自可一剑斩之。”
秋知意点点头。
因是以无名的视角为主视角,四人此时就是无名。
秋知意一眼就看出来,此时正在魔界边缘,无名对着向魔界深处走去的女子大喊,“姐姐——”
大约是记忆过于久远,她的姐姐的背影一片模糊。
大抵是过于疲惫,无名控制不住地睡了过去,在彻底昏睡过去之前,秋知意听到熟悉的声音。
“又见面了,秋知意。”
这片记忆似乎被下了封印,张采书她们并未听到,独独传到了她的耳中。
她们只知道,再醒来,无名已经被不知道是谁的人给扔到了孙家村的后山,身体逐渐衰弱下去,与山林间的野兽为伍。
秋知意却是知道,无名的实力并不强劲,不然也不会被她的姐姐扔出魔界,只是大抵姐妹俩都未曾来过修真界,又见识不多,以为修真界是什么世外桃源。
殊不知修真界是天道的主场,她姐姐以为无名会在修真界健康快乐地活下去,天道却是要修真界内的每一只魔死。
大抵是接下来的记忆与孙长青想要呈现给她们的无关,一眨眼间五个寒暑已经过去,无名也由一开始在山林间的一惊一乍变得如鱼得水、行动自如。
时间来到孙长青上山采药时碰到无名的时候,无名由于长时间并未见人,成日与野兽为伍,行动如同野兽一般,对人类极为抵触,甚至因为收敛不好魔气,露出魔纹,屡次伤害他。
张采书见缝插针地说,“魔族就是这样。”
宁瑶和花栀点点头,这是修真界的普遍认知,秋知意也只是笑笑,似是附和,又似是反对。
孙长青没有办法,到底是心善,没办法放任一个生命在山上自生自灭,每次上山都会给无名带上许多吃食和衣物,两人虽并未彼此交流过,倒也逐渐熟悉。
再后来,无名气息莫名逐渐衰弱,直至晕倒,孙长青便在她晕倒之际将无名带下了山,教她辨认药草,教她为人处世,教她如何成为一个人类。
两人逐渐互生情愫,成亲自然水到渠成。
孙长青的兄长死后,孙长青本想搬离孙家村,但是无名的身体并不允许长途跋涉,因此只好作罢。
孙长青作为大夫,需要时常上山采药,无名貌美却体弱,家中并无其他人,也因此经常受到骚扰,只是无名到底是魔族,有些底子在那里,并未让那些人得逞。
这其中,村长的儿子屡次借着生病的由头前来看望无名,只是为人实在是怯懦畏缩,只敢远远地看无名一眼。
无名也因此在村中颇受排挤,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无名无所谓,她的世界是封闭的,只有一个孙长青。
因为那些人实在是太过倒胃口,无名也时不时跟着孙长青出去采药,毕竟她在山林中待了很多年,深知哪些药草生长的位置。
尤其是珍贵药草,生长的位置通常险峻,或是有猛兽守护周围,为了不让孙长青以身涉险为村民采药,然后由他们转手倒卖,无名只好透露出那些药草的位置,让村人自己去采自己需要的药草。
到底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无名和孙长青也享受了好一段时间的安静日子。
但天道对无名的排斥日益加剧,无名心知自己时日无多,想要为孙长青留下一个念想。
孙长青知道无名身子经不起怀孕的波折,于是每次都是自己偷偷喝下避子药,但却被无名偷换。
不久后,无名有了孙临安,她的身子已经弱到连打胎也不行,更何况她也不允许孙长青这样做。
八月后,无名生下孙临安,奄奄一息,勉强救回一条命,也因此,更加虚弱,卧病在床,药石罔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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