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的眼眶中的金色佛莲开始枯萎、花瓣一瓣瓣脱落,她的身体从脚开始,成为一樽凝固的悬浮的石像,石像被从天空中的无数眼睛中伸出的透明丝线穿过身体,化作粉末如同雪花般无声掉落。

    倚白感觉到有一颗珠子掉落在她的手心,她勉强控制自己的身体攥住了珠子,一丝魔气输入她的身体,倚白得以睁开眼睛。

    破妄已死,被她所蛊惑的春城众人自然迅速醒转过来。

    倚白此时的力气只够她睁开眼睛看向天空,连移动都不行,她看着太虚道尊看向春城的百姓,声音缥缈,仙气十足:“我应天机阁弟子之请求前来除魔,现魔已除尽,我欲去往别处。”

    倚白心中的警钟狂响,天机阁一向对凡人不屑一顾,像谢容与那样对待凡人都能在天机阁诸位中都能称得上是礼貌和谦逊,如今太虚道尊如此态度,她只能认为太虚道尊是有所图谋。

    倚白本就叛逆,天机阁越是被捧上神坛她越是不屑,因此对修者推崇备至的太虚道尊的权威也并不是那么相信。

    尤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她可不信,若太虚道尊对待凡人如此彬彬有礼还会培养出那样的弟子来。

    但是此时倚白没有丝毫说话的力气,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珠子给她注入的魔气只有一丝,勉强维持她睁开眼睛看着天空,其他的她有心无力。

    她此时无比希望她能像话本中的主角一样,因为心中坚定的信念而突破层层桎梏和规律击败敌人,但是这是残酷的现实,不是成人童话。

    修真界的诸多不可能是建立在无数人的血泪经验甚至是性命之上,倚白自然不能幸免。

    太虚道尊招招手,原本在城外躺尸的谢容与就竖立在他的面前,他又轻点谢容与的额头,为他输入一丝灵气。

    谢容与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太虚道尊,先行跪下。

    “师尊!弟子无能,未能守护春城……”

    谢容与如此态度顿时打消了众人对太虚道尊突然出现的疑惑,底下的人死里逃生,说话也放松了许多。

    “谢仙长,这位仙人杀了魔族,我们得救了!”

    “对啊,我们得救了!”

    “仙长大恩,我们,没齿难忘!”

    谢容与惊讶地看向地面,劫后余生的喜悦从心尖冒出,太过沉重以致压得他的心尖不断颤抖,喜悦不断从心尖流下,将他的心脏都变得充满甜味。

    有一位老人颤抖着跪拜下来,将头重重地磕到地面。

    无数人也跟着跪拜。

    连玥迷惑地看向周围的人,她突然明白了倚白和其他修士的区别,她毫无灵魂地被连轻衣按着跟着跪下。

    倚白她虽是修士,但她身处红尘,与红尘中的众人平等,她是人。而面前的修士,他们是修士,也只是高高在上的修士。

    太虚道尊并未阻止他们跪拜,他看着底下乌泱泱的一片人头。

    谢容与被底下人的跪拜吓得一激灵,原本的喜悦也被冲淡,他虽不喜凡人,却也不认为可以理所当然地接受他们的跪拜,他向着太虚行了一礼:“师尊,倚白,就是与我一同的一位女性道友,她现在如何?”

    太虚道尊视线不经意地看向倚白坠落的地面,倚白迅速转移视线眼睛避免与他对视,太虚道尊满意地看到倚白体内的生机不断流失,即将彻底死去。

    但他并未说出口,此时实在不宜以倚白的死转移春城众人的注意力。

    “她已经被我送走了。”

    太虚道尊开口。

    碍于太虚道尊的威严,谢容与不敢多问,他松了一口气。

    底下的春城人已经商量到要给太虚道尊塑金身,将其供奉起来了。

    连玥环视四周,并未看到倚白的踪影,她低声喃喃:“倚白呢?”

    前面的人听到她的问话,回头对她说:“仙人说,倚白已经回到她的宗门了。”

    连玥并不相信,她转头求助性地看向连轻衣,连连摇头:“不会的,倚白不是这样的……唔。”

    连轻衣捂住连玥的嘴,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不能说,而这些话分明就不能说。

    庄纪明也对着连玥摇摇头。

    谢容与不知太虚道尊滞留此地是为何,他对着太虚道尊拱手:“师尊,可否让我继续留在此地?”

    太虚看向他:“自无不可。魔潮已来,我欲前往其他地方清除魔潮。”

    底下的人群更加激动,他们看向太虚:“仙人要去拯救更多的人!”

    于是纷纷再次跪下,声音掀起一阵又一阵地浪潮,淹没了春城几乎所有人。

    “仙人大恩!”

    “仙人大德!”

    “仙人早日飞升!”

    白狼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循着气味找到了倚白。

    它叼着倚白的衣服,想要把倚白拉回去,拉到连玥身边,但倚白一动不动。它用鼻子拱了拱倚白,发出示弱的哼哼声,但倚白也没有发出声来嘲笑它。

    白狼将脸贴在倚白的胸口,胸口冰冷,并无心跳,它就地坐下,嘤嘤呜呜地作出一些浪费力气的无用功想要唤醒倚白。

    谢容与觉得此时的太虚道尊有些奇怪,凡人的恭维于天机阁修士并无意义,他问:“师尊,不需要清除魔气吗?”

    太虚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像是木质的偶人在晚上站在床头对着醒来的主人露出机械的微笑,他停下迈出的脚步,身后的虚化的背景再次凝实,似是被谢容与提醒:“没错,你提醒我了。”

    他看向地面,乌泱泱的一片正在朝他跪拜,此时他的界尚未撤销,天空仍是黑夜,只是眼睛已经缩回去又变成了群星,光华璀璨,与春城下的灯火相映生辉,仿若星河从天上流淌到了人间。

    倚白眼睁睁地看着从正在跪拜的人胸口处飘出一条金色的光带,光带一根一根地抽出,人也接连倒了下去没了声息。

    一切发生得如此之快又如此娴熟,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夺走了生命。

    原本被破妄破开的防护罩已在星光下被织起,数万光带拼合在防护罩上形成了一个横躺着流动的8字。

    连玥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看着周围躺下的众人,她害怕得蹲下来抱住自己的头,口中不停地喃喃她所认识的最厉害的人。先是“爹爹娘亲”后是带着哭腔的“倚白”。

    太虚并未因此饶过她,连玥被从星空垂落的细线穿过心脏和腿弯,温热的血液顺着细线源源不断地滴落到地面。

    滴答滴答滴,在地面汇聚成一滩红色的小水洼,怎么也流不完。

    连玥还未来得及感受到被丝线贯穿身体的痛苦,就在无助的恐惧中失去了意识。

    谢容与看着面前陌生又残忍的太虚道尊,眼前发生的事太过颠覆他以往的认知,他摇头倒退几步,却忘了自己不过元婴,无法滞空,坠落的瞬间星空的光芒穿透他的身体,将他固定在了半空中,他睁着眼睛,眼中凝固的是生前的悲痛与惶恐。

    血液染红了星光汇聚成的光线,像是鲜血织就的密网,笼罩住整个春城。

    倚白强迫自己睁着眼睛,她本不该有痛感,此时却觉得无数根针从她的心脏中钻出,刺破她的身体,剐掉她的一身皮肉,痛彻心扉。

    无数魔气聚拢而来,从8字的一端进入,经过另一端变为纯净的灵气回归天地。

    以往庇护人们免受魔气的防护罩,不过是他人手中收割无辜百姓性命的利器。

    白狼跑出来对着太虚道尊狂吠,结果被一道魔气打中,脏腑碎裂,它倒在地面嘤嘤呜呜,嘴角不断流出血沫。

    太虚道尊看着底下的场景,他放出几只元婴魔修,对众人的尸体再度破坏。

    然后他看了几位不自量力想要袭击他的魔修一眼,魔修被无数细线穿透,化为浓黑近墨的魔气再度被金色光带转化成纯净的灵气,带着些许金色的灵气不断盘旋向上,隐没于天际。

    太虚道尊再度看向倚白和白狼,这是城中唯二保持些许生机的活物,白狼被魔气击中死是早晚的事,倚白身上的生机最后一丝在他看过去的刹那已经消失殆尽。

    死者,才能保守秘密。这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太虚道尊满意地留下一句话,随即向前踏出一步,身后的背景虚化,再度出现已是在千里之外。

    “天行有常,物善其用。”

    随着太虚道尊的话音落下,8字光带也消散在天地间,防护罩上的符文逐渐隐没,再无痕迹。

    漆黑的珠子开始源源不断地给倚白输送魔气,倚白身上的阵法开始无意识运转,她游魂般地站起身来。

    白狼只差最后一步点灵即可修行,如今灵气变为魔气,也算是点灵,魔气会不断重塑他被重创的身躯,只是他之后只能成为魔族,再无选择的机会。

    倚白眼神空茫,她看着遍地的尸体,脱力般撞到地面,她抬头望着火红的天空,如同是被血水染就的红,太虚道尊的界早在他离开的时候就已经撤下,此时正是夕阳落下的时候。

    “这是‘魅神’。”

    破妄的声音迟迟地传入倚白的脑海,这是她的最后一句话。

    倚白终于知道了天机阁从不卜算仙魔大战时间的原因,真相竟是如此惨烈。

    “这世间,到底谁才是魔呢?”

    无人回答她,倚白抱着正在入魔的白狼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春城,手中紧紧地攥着黑色珠子,偶人没有眼泪,她一步也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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