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岚一瞬间觉得卫青玄是萧含章派来的卧底,最起码是说客,不然,怎么会想出这么奇特的办法。

    “你这是什么办法,简直闻所未闻。”夕岚整日喂药已经极其勉强了,居然要嘴对嘴?!

    还不如让萧含章昏迷下去好了。

    “自家夫君,都能如此狠心。”卫青玄“哼”道,“你爱喂不喂,熬不过今晚我看王爷的命悬了。”

    夕岚下意识地咬了咬唇,尴尬倒是其次,只是她现在不想那事,也就没必要亲近萧含章。

    但也不能见死不救,那该怎么办呢?

    “我倒是想到一个办法。”夕岚突然灵机一动,“我在闺阁时看过徐掌柜给刚出生的小狗崽喂药,有个半个巴掌大的小漏斗,塞进嘴里正好。我们也可以用这个办法。”

    夕岚说得兴奋,一旁的卫青玄听得一脸黑线。念春更是瑟瑟发抖,她觉得王妃自从送走郡主,已经开始破罐子破摔,在惹毛王爷的路上越走越带劲。

    “我正好收藏了一个。”

    不等他们反对,夕岚已经翻找出了那个小巧的漏斗,通体纯银打造,上面还雕了桃花样式的纹路,放在手里把玩正好。

    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小巧玲珑的物件,居然不是一个饰品,而要在此时派上这么隆重的用处。

    没人敢搭把手,夕岚也知道这点,所以自己亲自上阵。

    夕岚卖力地掀开萧含章的嘴唇,顺着他的牙齿把小漏斗一直塞进了他的后槽牙处。

    “念春,药。”

    念春赶忙把药捧到跟前。夕岚趴在萧含章身旁,一手扶着漏斗,另一只手舀了一勺药“咕噜咕噜”灌进去。

    看见药没有撒出来,夕岚受了鼓舞,又去舀一勺。

    小勺刚要凑到漏斗上,漏斗没扶稳先掉了出来,萧含章的嘴重新闭得严丝合缝。

    刚才灌进去的药汁也一滴没剩地顺着萧含章的嘴角流了出来,念春赶紧递过来帕子,让夕岚给萧含章擦嘴。

    “我说过没有用了!像王爷这种牙关紧锁的人,戒备心很强,只有亲近之人,才能喂进药去。只能用我的办法。”卫青玄幸灾乐祸道。

    夕岚瞪了他一眼,“歪理。而且,你什么时候说过没用的!事后诸葛亮。”

    即使如此,夕岚也没有放弃,她重新把小漏斗塞进萧含章嘴里,又舀了一勺灌进去。

    这次,她稳稳拿住小漏斗,避免药汁因为闭嘴淌出来,把小勺盲递给念春后,她掰着萧含章的头往另一侧歪去。

    希望药汁可以通过牙齿缝隙躺进嘴里。过了一会,夕岚才轻轻放开了手,看见药汁果然没有再流出来。

    “我说管用吧!”夕岚得意地对卫青玄说道,“你行医的喂药方法里,要给我记上一笔。”

    卫青玄:“别得意太早。你只是把药喂进了王爷嘴里,他并没有下咽。”

    夕岚又被泼了一盆凉水,摆弄着萧含章的头,研究着他到底咽没咽。

    卫青玄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把药碗从念春手里一把抓过来,重重地放在床边的几案上。

    “我们在这,王妃八成不好意思嘴对嘴喂药,咱们走,让王妃自己喂。”

    说罢,卫青玄不等夕岚反应,拉着念春去了屋外。

    夕岚被一个人留在屋里,坐在床边,如坐针毡。不管他,于心不忍,管吧,喂药的方法实在下不去嘴。

    夕岚正在左右为难,床上的人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卫青玄。”夕岚大叫。

    同时,扳过萧含章的身体,让他侧躺着,就像给翊儿拍奶嗝一样,拍着他的后背,怕他呛到。

    萧含章嘴里的汤汁混着血丝汩汩往外流。

    “让他趴过来。”卫青玄说道。

    夕岚在卫青玄的搭把手下,把萧含章翻了过来趴在床沿上,继续拍着他的后背顺气。

    等到萧含章终于停下咳嗽,他俩才合力把萧含章翻回床上。

    此时,萧含章面容憔悴惨白,像一张白纸贴在脸上,仿佛已然了无生气。

    “我说没咽你不信,现在又呛了口汤汁,吐了那么多血,再喂不进药去,别说熬到明天,这一时三刻也熬不过去了。”卫青玄下了最后通牒。

    夕岚终于还是于心不忍:就当路边捡到一只小奶狗,总不能见死不救!

    “我来吧!”

    说罢,夕岚大义凛然,含了一口汤汁。好苦!夕岚暗自叫道。

    她一手扒拉开卫青玄,俯身下来。卫青玄见状知趣地悄然退出。

    夕岚的嘴唇碰上萧含章的唇后,她就迫不及待地把嘴里的苦药往外送,不出意外地,药汁又全数流了出来,半点都没留在萧含章嘴里。

    又换了一口。

    这次,夕岚尽可能耐住性子,嘴唇贴合后,没有急着往萧含章嘴里喂药,而是伸出舌头,先钻进萧含章的嘴里“敲门”。

    在坚硬的牙齿外,上下左右慢慢搓磨。

    搓磨了许久,直到撑在萧含章脸庞的双手酸胀,她已经支撑不住了。

    就在她打算抽身而走时,萧含章突然间打开了牙关,一股微微的血腥气喷涌进夕岚嘴里。

    紧接着,温凉的舌头溜进了夕岚嘴里,在那一汪水润中搅弄,像干渴的赶路人终于寻到一股干冽的清泉,贪婪地吮吸着。

    不一会,嘴里的药汁就被萧含章吸了个精光,但他还在狂热地吸允着,却越吸用力,好像要把夕岚整个人都要吻化。

    夕岚后知后觉地推开萧含章,抹掉嘴角的药渍,怒冲冲地瞪着床上躺着的人。

    看他喉结滑动,终于第一次咽下了药汁。

    夕岚被弄了这一遭,无论如何都不想再如此喂药。

    “你是故意的吧!卫青玄说你伤得重,我看倒是他诓我。”夕岚忿忿地说道。

    “诓你什么了?”

    萧含章不知何时睁开了眼,虚虚地问道。再冷的声音,经过一病,都滤去了低沉,多了几分性感的沙哑。

    看见萧含章醒了,夕岚喜大于其他。

    “王爷,你醒了?太好了!”终于不用再那样喂你药了。

    萧含章看着夕岚坐在床边,居高临下看着自己,露出的“欣喜”表情里,还透着一股莫名的慈爱,心里别有一番滋味。

    刚才,朦胧间,他感觉到她在吻自己。她柔软的唇畔,如一朵娇艳盛开的桃花,总挂着暖暖的清甜。

    那味道他再熟悉不过。

    但萧含章同时又不习惯这样被夕岚俯瞰,他挣扎着要起身,却被夕岚一把按住,“你别动。”

    又对着窗外吩咐道:“卫青玄,王爷醒了,快进来。”

    等到卫青玄进门,夕岚乖巧地退到一边,远得像在避吃人的毒蛇猛兽,亦或是在躲无药可医的恶疾。

    卫青玄为萧含章把了一盏茶的脉,才收回药枕。

    “王爷,可有哪里不舒服?”

    萧含章:“左腿。”

    卫青玄朝夕岚这边说道,“过来帮忙。”

    好不容易躲开的夕岚恨不得把卫青玄的嘴巴缝起来,真是请了个祖宗大夫。然而,病人在大夫面前,总是弱势的,毕竟是求人治病救命。

    “来嘞。卫神医。”夕岚应承道。

    萧含章的视线一直没从夕岚的身上移开过,看见她刚才搭隆着脑袋使劲躲着他,反倒在另一个男人的对话中,表现出殷勤的戏谑。

    萧含章使劲抿了抿唇,仿佛唇上的余温还在,面前却像变了个人。

    夕岚他们把萧含章的裤腿撕开后,看见那条狭长的伤口,血渍已经干结在上面。

    这伤口看着都疼,然则,那会萧含章走进屋里时,依然傲气凛然,走路带风,半点都看不出来他是拖着这么条残腿。

    真是死要面子,到死都要面子。夕岚在心里狠狠地腹语道。

    还好卫青玄看过后说: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筋骨。

    “但是需要把血渍洗净,重新上药包扎。”

    夕岚心领神会,立马吩咐念春备热水,帮王爷处理伤口,自己又神不知鬼不觉地退到一边躲清闲。

    这些小动作又全数落在萧含章眼里,因此,在念春端来热水时,萧含章指着夕岚道:“你来。”

    屋里剩下的两个目光也朝夕岚看来,有看热闹的,有欢心雀跃的,只有夕岚叫苦不迭。

    而且,听见萧含章的话后,卫青玄和念春齐刷刷停下了动作,给夕岚让出位来,甚至,卫青玄还补了一句:“包扎完记得把药喂完。”

    然后俩人再次一溜烟跑了,留下夕岚一人独自尴尬。

    念春关上屋门后,忍不住扒在门窗上听墙角。

    “卫神医,您说王妃会给王爷包扎伤口喂药吗?”念春实在太担心了。

    卫青玄在廊下围干上坐下,胸有成竹地说道,“放心,这个时候不会和王爷死顶的。毕竟这个时候弄死了夫君,她不只是守寡,她得陪葬。王妃是个聪明人,真乃小女子能屈能伸。”

    就如同卫青玄所说的那样,夕岚这次没有半分推辞,轻重她还是分得出来的。

    只是,在擦洗伤口时,由于手脚笨拙,力道重了些;伤口消毒时,药酒泼多了些;擦药时,时间长了一点;包扎伤口时,粗鲁了一点。

    夕岚鼓捣了很长时间,弄得自己大汗淋漓,终于从埋头苦干中抬起头来。

    “王爷,包好了,看看,可还满意。”

    萧含章看着腿上赫然一个蝴蝶结,咬牙不语。

    夕岚看着萧含章额上的薄汗,十有八九是疼出来的,但他还是不动不喊不叫,捉弄萧含章的快乐少了一半。

    然而,还没结束。

    夕岚捧着药凑到萧含章跟前,“王爷,喝药。”

    那意思:你自己喝。

    萧含章面不改色回道:“你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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