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玄走后,夜羽和日渊进了屋。
夜羽:“王爷,群芳楼已经处理妥当。”
萧含章应了,算是知道了,没有再多问。夜羽做事稳妥,他最放心。
的确,夜羽属于那种死脑筋,王爷说一,他便做一,绝不会加入自己的想法。
例如这次群芳楼的事件,萧含章说的是群芳楼诸人死于大火。
那么,他绝不会先把人毒死或杀死,再一把火焚了。必定是把人活生生的烧死,顶多把人打晕,把嘴堵起来,要么用跟绳子把人像拴驴拴马一样拴在柱子上等着被烧死。
他这样做也是为了制造确实是被烧死的现场。
然而,日渊就不一样了,做事总有些自以为是、事急从权的想法。
萧含章冷冷地看着日渊,把他看得心惊肉跳,索性跪地请罪,“王爷,属下知错。”
“既然知错,还明知故犯。”
日渊叫苦不迭,心道:王爷王妃中间夹缝生存不易。
“王爷,王妃瞅准了您不在王府的功夫出去查证据,属下拦不住,只能尽量拖延,飞信于您,等您回来。”
萧含章眼神一沉,“你是在归罪于王妃!”
“属下不敢,属下护佑王妃不力,请王爷责罚。”
萧含章:“下去领二十军棍。”
他又问夜羽,“萧慧回来后可还安生?”
“郡主在自己的院子里异常安静。只是要求见王妃。”
“派人好好看着,别让她踏出院门半步,等王妃好了,再让她来见。”
夜羽:“是。”
聊完了家事,萧含章这才得空问起朝堂之事。
“此次你去边境,事情办妥了?”
夜羽:“我已经秘密联系了北境军里咱们的人,只等着王爷前往北境。”
“北境军统领如何了?”
夜羽:“我已经让人在他的枕头里下了毒,和之前王妃枕头里的毒一样。”
“嗯。”萧含章应道,然后吩咐,“告知所有人,计划提前。”
日渊在一旁听着焦急:“王爷,我知道您看见王妃受伤气愤,恨不得现在就把丞相千刀万剐,替王妃出气。但咱们筹谋了这么多年,也不差那么一时半会,如果贸然提前动手,轻则计划失败,重则不仅坂不倒丞相,还伤及自身。请王爷三思啊!”
萧含章冷扫他一眼:“啰嗦。再加十军棍!”
日渊还想说什么,被夜羽强行拽走。
夜已深。
萧含章回到内室躺下,抱着夕岚入睡。
夕岚得了片刻清凉,安稳得睡了一会,然而,不过多会,她又觉得身体像钻进了火球,热得发烫发痒。
她咬住了自己的胳膊,想缓解难受。
躺在夕岚旁边的萧含章感觉到怀里人的扭动,“岚儿,醒醒,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夕岚却完全听不见萧含章在说什么,猛地张口想去咬自己的胳膊。
萧含章眼明手快,把自己的胳膊伸到夕岚嘴里。
夕岚咬得很用力,萧含章闷“嗯”了一声,也没敢动一动,只是另一只手紧紧拥抱着夕岚,慢慢的,夕岚的嘴角渗出了血,萧含章仍是保持着姿势没动。
直到夕岚再次沉沉地睡去。
第六日。
卫青玄等到屋里萧含章叫他,他端着药碗恭恭敬敬进了屋。
身后,夜羽和日渊也进了屋。
萧含章接过夜羽递过来的匕首,在左手手掌划了一道。
日渊看着萧含章反反复复割左手手掌,每次他给上药,看见那些交叉重叠的伤口,看着都疼:“王爷,您总是割左手手掌心,伤口刚好又裂开了。”
“废话真多,我看你屁股上的伤刚好了又想挨军棍。”夜羽在旁边毫不客气地戳他的痛点。
日渊撇了撇嘴,蹲跪下来,为萧含章抹药。
那些伤口,萧含章连看都没看一眼,还没来得及包扎,萧含章端起那碗药,朝内室走去。
几日来,萧含章以嘴度药,他的动作轻得像在拨生鸡蛋的壳,小心翼翼得生怕把躺着的人弄伤。
夕岚牙关紧得厉害,每次喂药,一柱香、一个时辰以手支撑,弯着腰虚着上半身子喂药,每次喂完都觉得指尖胳膊、双腿发麻。
他为夕岚擦拭嘴角的药汁,为她盖好被子,轻手蹑脚地出了门。
日渊继续为萧含章抹药,把污抹得乱七八糟的药膏清除掉,又在那些又裂开的伤口上抹好药。
卫青玄又重新端来一碗药,“王爷,这是为您熬的补血的药。”
“放那吧!”萧含章最烦喝这些汤汤水水,显得自己是个娇弱的女人。
“王爷,您喝了吧!您的脸色白得吓人。”日渊为萧含章系好绷带,劝道。
他看着王爷最近日日放血,脸色一日比一日白,白得像白纸一样,一丝血色都看不到。
但他知道自己劝不动王爷,所以,他又自作主张地请了小世子过来。
小世子进门便扑向了萧含章,“爹爹,爹爹。娘亲,娘亲呢?”
“娘亲生病了,需要休息。”萧含章声音很轻,透着无力,“爹爹先陪你玩。”
萧含章抱起翊儿,坐到自己腿上,“翊儿最近又重了,翊儿长大了。”
日渊忍不住在一旁嘟囔:“哪是小世子重了,明明是你失血过多,身体无力。”
他又对小世子说,“小世子,你的爹爹也生病了,但是不吃药怎么办?”
小世子懵懂地看着日渊,日渊以为连小世子都没法劝动王爷了。
翊儿睁着大眼睛看了看药碗,又看了看爹爹,“爹爹,吃药。”
卫青玄连忙把碗递到萧含章面前:“王爷,您也不想王妃醒了看到您面色苍白无力的样子吧!”
萧含章抿了抿嘴,端过碗一饮而尽。
萧含章听他们一唱一和,内心了然,抬眼冷看着日渊:“越发没规矩,出去跪着反省,什么时候知道错了再起来。”
“只要王爷按时吃药,属下甘愿受罚。”说完,日渊跪到院外。
萧含章逗了好一会翊儿,就让奶娘将他抱走了。
他问卫青玄:“这都六日了,为什么王妃还没醒过来。”
卫青玄:“我今日给王妃把脉,发现她脉象平稳,体内毒气基本清理干净。明日再服用一次,毒就解了。”
萧含章命夜羽拿来一些东西,交给卫青玄,“这些东西,待到王妃醒了你交给她。”
“这是什么?”卫青玄纳闷地接过来,左翻翻又看看。
萧含章:“禁卫军统领萧元达豢养私兵、贩卖人口、洗钱揽财的证据。”
卫青玄手上一顿,赶紧往外推,“王爷,这是您找到的,您交给王妃不是更好,我这拿着心虚。”
实则他十分不想再掺和进他们两口子之间。
萧含章摆摆手,“你交给她更好。”
卫青玄怎么会不明白萧含章的用意,他是不想再让夕岚痛快地接受这些证据。
“王爷,我当然乐意交给王妃,只是这样,岂不是王妃更加误会您了。”
萧含章不语,即使是他亲自交给夕岚,难道就能得到夕岚的谅解嘛!
“我为王妃解毒之事,也不必告诉她。”萧含章神色暗淡下来。
卫青玄在心里浅浅地叹了口气:爱之一字,竟能让人卑微至此。
这时,夜羽刚从外面得了消息,“王爷,明天有大朝会,听说丞相挑唆了几位大臣,要一起上书弹劾您,您要不要去上朝?”
“不去。”萧含章此时除了守在夕岚身旁,等着她醒来哪里也不想去。
更何况丞相只是秋后的蚂蚱,就让他再使劲蹦哒几天。
夕岚昏迷的第七日,当萧含章正在以嘴喂药,夕岚突然间睁开了眼睛。
睁眼便看见萧含章正俯身亲着自己。
夕岚猛地将萧含章推开,怒视着他,“无耻。”
抬手就是一巴掌,许是萧含章没来得及反应,或者还沉溺在看见夕岚突然间醒来的瞬间喜悦中,更可能是他最近身体太过于虚弱,做不出任何反应。
萧含章结结实实地挨了夕岚一巴掌。
并听到了夕岚的怒意:“趁人之危,是君子所为嘛!”
念春听到动静,跑进内室,扑倒在王妃身边:“王妃,您醒了!您可吓死我了,您不知道,您都昏迷了七天七夜了。呜呜呜呜~”
夕岚看着念春,一会哭一会笑的,半天才想起来,“我们不是……”
又看见床边坐着的萧含章,生生地把“群芳楼”三个字咽了回去。
萧含章看着夕岚有些尴尬的表情,把药碗凑到她的嘴边,“把药喝了,卫青玄检查你没事了我便出去。”
夕岚排斥地看着这碗不知所云的药,又看了看奇奇怪怪的萧含章,半天没接碗。
念春看着着急,“王妃,您中毒了,昏迷了七天,这药金贵得很,您快喝了吧!”
听见念春这么说,夕岚才伸手把药碗接了过来,一饮而尽,又把碗塞回到萧含章手里。
“卫青玄呢?让他进来。”夕岚迫不及待道。
念春瞥了眼萧含章,萧含章把碗放下,扶着夕岚让她躺下,夕岚不允。
萧含章低语道,“难道你想让卫青玄看见你这样。”
夕岚这才低头看见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不仅如此,隔着这么近,夕岚还看见了萧含章身上一处处的草莓印。
她当即怒了,再次挣脱开萧含章,“王爷就如此迫不及待嘛!趁我昏迷竟如此羞辱我。我不想再见到你,请你出去。”
萧含章眸色沉沉,但终究没说什么,只是让夕岚躺下,拉起被子裹住,又放下床幔,才让卫青玄进来。
卫青玄仍是低着头,走到床前,工工整整地把脉,把完脉后,向萧含章回禀,“王爷,王妃体内的毒已经清除干净,我给王妃开个新药方,调理几日便无大碍。”
萧含章这才放心,朝内室外走去,卫青玄也赶紧收拾东西,逃亡一样地跟着萧含章往后走。
床幔内却传出一句话:“卫青玄,你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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