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岚:“你应该已经做好了准备,那你现在还有什么烦心的?”
“有件事太过蹊跷。”萧含章放下笔,拿过帕子擦手。
夕岚也站了起来,正好到了吃午饭的时辰,她挪到了餐桌旁,“什么事?”
萧含章也坐过来准备吃饭,“三弟一直都在工部任闲职,近日却被委派到灵州建造赈灾水渠。”
“你是觉得他们会在赈灾款上做手脚?”夕岚顺着萧含章的思路回话,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在上一世,那得是几年后,萧含清的确会被派去灵州修水渠,为了预防旱灾。夕岚记得,他这一去得有两年功夫,当时,赵婉儿刚刚有了身孕,孩子生了了他才回来。
皇上是想以三房为突破口,整垮昱王府。
但,真正给昱王府带来麻烦的,不是修水渠的事情,三弟本分,他没有动赈灾修水渠的钱一分一毫,不仅如此,还修了水库。
而且,他不仅加班加点,赶在汛期之前修好水渠水库,还一直没回来,就是为了等到汛期来的时候,检查水库是否存水,又等到秋日干旱时查看水渠引水情况。
为此,灵州人民感谢萧含清,还送了万民书,感恩皇恩浩荡。
萧含清在这点上拎得很清,万民书只字未提萧含清,只道皇上的功德,为他们修水渠、建水库。
同万民书呈到皇上面前的,还有一簇金灿灿的稻谷。
“三弟知道厉害关系,你大可放心。”
萧含章:“我担心的不是三弟。”
饭菜上来了,夕岚夹了一块排骨啃了一口,然后道,“我却觉得三弟做事太稳妥了。”
“此话怎讲?”
萧含章没有动筷,他仍坚持食不言寝不语,虽然他不再要求夕岚,因为她现在有孕,饿了不吃难受,但自己破不了界。
夕岚咽了口饭,道,“三弟把事做得太稳妥,皇上挑不出毛病,就会想办法从别的地方找错处,找的错处可能更大,更难以处理,不如,让三弟留一点错,让皇上揪住。”
萧含章沉吟片刻道,“你是说是弱?”
“对呀!”夕岚与萧含章成为同盟后,还挺喜欢和他说话,一点就通。
她不想再出现上一世的麻烦事:
上一世,修水利的事情没有被抓住错处,皇上哪里肯善罢甘休,正好在挖水库的时候,发现附近有一处铜矿。
皇上灵机一动,就让萧含清挖矿的事情,说是升了官品,要重用他,实则最后却出了私铸铜币的案子,把整个昱王府差点搭进去。
三弟的事情有了打算后,萧含章开始吃饭,夕岚也没有再说话,直到吃完饭喝茶时,夕岚才又挑起话题。
夕岚:“我前两天无聊,翻出一本书挺有意思的。”
为了减少麻烦,她特意找了个合适的理由,像是随意地跟萧含章拉着家常。
“原来,灵州那个地方是块宝地,传说,当年有个穷秀才赶考,路上一个铜板都没有,眼看就要饿死了,他掘地准备把自己埋了,躺进坑里后,有位神仙经过,看他命不该绝,赐了他钱财,一觉醒来,他竟然发现土里有铜子儿,救了他的命。后来,他被派到灵州上任,就把府邸建在了他挖坑的地方,当地老百姓说,大晚上的总能听见他府里哗啦啦掉铜板雨的声音。”
夕岚临时起意编这段故事太辛苦,她饮了一大碗水,缓解口干舌燥的感觉。
才看向萧含章,等他的回应。萧含章回给她的出乎意料不是一个莫名其妙的表情,而是在若有所思。
“据典籍,灵州曾开采过铁矿,铁矿有时与铜矿相伴而生。”
夕岚听见萧含章的话,微微点头,心里喜道:果真孺子可教,一点就通。
萧含章没有注意到夕岚微末的表情变化,继续说道,“虽为神志怪谈,也并非毫无道理。穷秀才应该是挖到了铜矿石。”
“铜矿?!”夕岚显得非常激动,“如果三弟挖水渠的时候挖出了铜矿,岂不是又立了一大功。那样的话,也没有错都不是问题了。”
萧含章的表情没有跟着夕岚高兴,反而忧心起来,“如果真是这样,对他,对昱王府,恐怕更不是什么好事。”
“那怎么办?不然不要让三弟去灵州了。”夕岚这次是真的有点焦急。
萧含章安慰她道:“现在,他必须要去。不仅要去,修水利的事情要做得漂亮,还要发现铜矿,拿到管理铜矿的差事。”
“为什么!”夕岚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事情朝着上一世的模样发生。
萧含章怕夕岚着急动了胎气,遂把自己的全部计划和盘托出:“既然已经知道可能发生的事情,便可做好准备。就如你所说,总要被挑错漏,不如挑这一处。”
这年春节宫宴,萧含章独自一人去了参加的。上一次,他背负的太多,需要顾忌的也太多。
但现在,他只在乎自己的家人,在乎夕岚。既然选择要与皇上正面交锋,就不必如此事事忍让、忍耐。
夕岚的肚子越来越大,但她已经不敢那样发懒,她怕把孩子养得太大不好生产。
除了嘴馋吃些东西,到了饭点,她已经吃得很少,甜点也很少吃,每日早饭、晚饭前后都要在院子里转转。
萧含章的时间貌似也变宽裕了许多,每次都会陪着她。
梅花又开了。
萧含章知道夕岚喜欢梅花,移了两棵到陋室。
夕岚被萧含章扶着走到红梅树下,“开得真好。不知道静尘苑里那棵怎么样了。”
萧含章:“你如果想看,我随时陪你去看看。”
他的声音低压压的,想着冬日渐暖的风一样凛冽,却包裹着红梅的暖意。
夕岚喜欢听萧含章的声音,她记得第一次见萧含章时,就是被他的声音吸引了。
那日,她偷偷跑到父亲书房玩耍,听到了书房门被打开,父亲引着一个人进了屋。
那人的声音就是这样。她躲在屏风后面听了许久,记得极清楚。
新婚那晚,她又听到了这个声音,同她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现在,这个人站在自己身旁,用一如既往的声音同她说话,这嗓音听得人神清气爽。
“等肚子里的孩子平安降生,咱们一家四口去看。”夕岚说这话时表情安然,抚着肚子,满心欢喜地等待着孩子的降生。
端午节前,小家伙降生了。
萧含章一刻不离开地守着夕岚,甚至府上所有人,除了在灵州的萧含清,都聚在一起等着孩子的降生。
这个孩子俨然成了府上众星捧月的存在。
“生了,生了。”随着一声婴孩的啼哭,稳婆不多会,抱着一个胖嘟嘟的小家伙走出了内室。
萧含章接过孩子,那孩子小小的,比翊儿小时候还胖,还白净,随夕岚多一点。
稳婆连忙道喜讨赏,“禀王太妃,禀王爷,是个小郡主。”
“赏。”不管是儿是女,他都开心。
他此刻顾不上太多,抱着女儿钻进了产房。产房里闷热异常,稳婆慌乱间拦着萧含章,“王爷,女人生产的地方晦气,您快出去。”
夕岚歪了歪头,看见萧含章抱着孩子朝她走来,“王爷,您怎么进来了?”
萧含章把聒噪的稳婆赶出去,自己陪着夕岚,“辛苦了。好好休息。”
“我想看看孩子。”夕岚对萧含章的关心已然见怪不怪,她现在最想的是看看孩子。
萧含章蹑手蹑脚地把女儿放在夕岚身旁,没有了之前第一次的双手僵直,他现在抱起这么小的孩子已经游刃有余。
“是个女儿。”
夕岚看着皱巴巴的小脸蛋,“和翊儿长得真像。就是比翊儿刚生下来时白。”
“随你。肤白,好看。”
“王爷,给女儿起个名字吧!”
萧含章摸着女儿举过头顶的小手,想了好一会,道,“我想了两个字。开琼莲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伊余怀人,欣德孜孜。不知哪个好。”
“欣儿,我觉得就挺好。”
萧含章:“伊余怀人,欣德孜孜。甚好,那便叫欣儿。”
夕岚接着纳闷,“你怎么知道会是女儿?”
“男孩的名字我也取了。”
转眼间,欣儿要满月了。
萧含章抱着欣儿在屋里晃荡,夕岚躺在床上埋怨,“嗝拍出来了就快点把欣儿放下,你再这样抱下去,就放不下了,要一直抱着,你要上朝,去军营,整日不在家,你是想让我一直抱着吗?”
“我抱。”
“你说什么?”夕岚以为自己听错了。
萧含章:“小点声,睡着了。”
他轻轻地把欣儿放在床上,道,“我说,往后我抱着欣儿。”
夕岚只是“哦”了一声,心里将信将疑。
看这一个月萧含章的表现,他的确十分喜欢这个女儿,每日回到府上,全部的时间都在陋室里。
欣儿睡觉,他就静静地坐在远处看书,欣儿尿了拉了,他还竟然没有像翊儿那时候一脸嫌弃。
夕岚觉得自从有了女儿后,萧含章温柔了许多,可惜那些都是给女儿的,不仅夕岚会嫉妒,翊儿也是,他已经很久没有抢过来萧含章的怀抱了,因为萧含章的怀抱里总有妹妹。
慌神间,萧含章把欣儿放回夕岚身旁,道,“欣儿的满月酒我要大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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