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槿端着药碗进了屋,熟练地把药全喂进去了。

    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皇上醒了。

    “皇后。”他的声音有气无力,似是那么一句话就耗费了他所以力气,“辛苦你了。”

    朱槿见皇上醒了,高兴地簌簌落泪,“皇上,皇上你醒了。我好害怕,皇上福大,皇上一定会护着我和皇儿的。”

    皇上替朱槿抹去眼泪。

    朱槿:“我昨晚一直跪在佛祖面前祈祷,皇上洪福齐天,定会万岁万万岁。”

    “皇后有心了。”

    皇上使劲支撑着起了床,朱槿在他背后放上枕头靠着。

    “什么时辰了?”皇上问道。

    朱槿:“丑时三刻了。皇上再休息一会吧。”

    “把丞相、昱王、御史叫进来。”皇上自知自己时间不多,如果就这样去了,朝堂上不知道怎样的一番腥风血雨。

    朱槿领命出去了,丞相和御史都是后来皇上任命的自己人。

    “皇上让叫你和丞相、御史进去。”朱槿第一时间把皇上的话告诉了昱王。

    “嗯。”萧含章知道皇上要托孤了。

    他坐在外屋没动,等到丞相和御史到了才一同走进去。几人跪了后,皇上说了一些器重他们的话,又讲了自己的身体每况日下,决定提前立诏,保江山稳定。

    传位诏书再三确认后,由御史保存,丞相出去了,萧含章让朱槿也出去了,只剩下萧含章一人与皇上在内室。

    萧含章背对着皇上负手而立。

    皇上下了床,似是回光返照了:“陪我再对弈一局。”

    萧含章没有拒绝,也没有像臣子一样行礼,而是率先走到棋盘前坐下,更没有任何推让,先下了一子。

    皇上对昱王的态度十分不满,此时此刻也没法再过多计较。

    一阵静默。

    很快,棋盘上被放了半盘棋子。

    皇上把玩着手里的白子,突然间忆起往日,他还想最后努力一把,以往日情谊拉拢萧含章,“自我登基后,咱们兄弟俩再没像现在一样对弈过。”

    “不对弈甚好。”

    皇上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错愕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想和你做这些虚与委蛇的对弈。”

    说罢,萧含章落下一子,然后收了手,正视着皇上:“你输了。”

    皇上诧异,他仔细看了好几遍棋盘,拿着棋子的手颤颤发抖,最后棋子跌在了棋盘上。

    “这才是你的棋风,处处隐忍布局,最后一招制敌。”既然撕破了脸,皇上还有最后的杀招:“但这次输的是你。出京前,我已让曹康夺了京郊大营兵权,丞相和御史也是跟了朕多年的老臣。咳咳。”

    萧含章:“八个字:分而化之,尽数诛之。”

    “你是如何知道的?”皇上眼睛睁大,难以置信地问道。说这话时只有皇上和曹康两个人。

    “你的人告诉我的。”

    皇上双手撑在棋盘边上,上半身前倾喝道:“曹康,自始至终都是你的人!你们演戏骗朕。”

    “是又如何。”

    皇上:“来人,来人!”

    “你还是节省点力气,不会有人回应你。”

    皇上咆哮道:“你果然早有反心,朕早该将你诛杀。”

    “在你们残害我父王的时候,就该想到有今天。”

    “你……”皇上的脸被气得发紫,“你杀了我也没用,传位诏书我已经拟好,你篡权也只能名不正,言不顺,受万世唾弃。”

    萧含章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圣旨,扔在皇上面前,皇上展开看到,这是一份传位诏书。但不是他写的那份,而是自己儿子传位给萧含章的传位诏书。

    皇上把传位诏书使劲扔到萧含章身上,可惜,他已经没什么力气,传位诏书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你休想。”

    萧含章不屑地看了眼地上的诏书,“看来你还不知道。太子不是你的儿子。”

    “胡说。”皇上拍着桌子,心里火辣辣的,眼里也钻出了火焰。

    萧含章:“你早已不能生育,在你想要谋害我的子嗣之时。”

    皇上狠狠地瞪着萧含章,嘴唇哆嗦。

    萧含章:“你不想让先皇后有子嗣,每次都偷偷给她喝避子汤药,实在可笑。”

    “胡言乱语,胡言乱语。”

    萧含章:“你应该早就有所察觉,先皇后没有子嗣,后宫为何无一人有孕。”

    “皇后已经为朕生了皇子。”皇上垂死之际,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这个事实。

    萧含章:“她倒是小心,找了平西王世子,即使滴血认亲查验,也查不出。这是他的供述。”

    他扔了一份供述状在皇上眼前,皇上手颤颤巍巍打开,那份供述把朱槿如何找到平西王世子,如何勾引他,朱槿给他的承诺写的一清二楚。

    萧含章:“放心,这等祸乱宫闱之人,我已替你处决了。”

    平西王也是皇上的人,皇上不知道现在朝堂中还有没有他的人。

    萧含章:“说起来,如果不是你为了登基,将亲兄弟尽数残害,这个皇位也轮不到我。天要大伯父家断子绝孙,放心,我会好好守好这江山。”

    “噗!”一口黑血吐在棋盘上,白非白,黑非黑,只剩一片猩红。

    皇上还想问,是不是萧含章给自己下的毒,但已经不重要了,皇上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萧含章在他闭眼前又送了他一把,“原本,你可以安安稳稳地死在皇城你的寝殿里,但你今日又想害我的家人,不可饶恕,你只配做这孤魂野鬼。”

    皇上眼里只剩绝望,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棋盘奋力掀了。

    “逆贼!”

    嘶厉的声音是他留在这世上的最后控诉。

    说完,他张着嘴,指着萧含章,嘶哑着只能“啊!啊!”乱叫,轰然倒在了地上。

    萧含章轻蔑地俯视着在地上抽搐的皇上,皇上的嘴里还一口一口吐着黑血。

    他踏步走出了寝室。

    萧含章出门后,对外面的人说:“皇上休息,不准任何人进去打扰。”

    黄公公唯唯诺诺,朱槿泪眼婆娑,但已经不需要皇上的怜悯,她最后做着样子:“我再去佛祖面前为皇上祈福。”

    萧含章不屑地瞥了她一眼,朝自己的行宫走去。

    一路回到夕岚和孩子们身边,看着熟睡的他们,心里满满的。

    皇上没多久便绝望地咽了气,他们便启程秘密回京了。

    萧含章回过神来,看着已经穿戴梳妆好的夕岚:“回到京都,你和孩子们回府,萧慧也会回去。大门紧闭,我不回去任谁也不要开门。”

    夕岚回过头来,看着萧含章神色凝重,知道大事将近,没有多说什么,只郑重地点了点头:“好,我们等你回府。”

    不似来时的悠闲自在,三辆马车在官道上飞驰,只带了近百人护卫。才刚刚过了晌午,他们就回到了京都。

    三辆车先到了昱王府门口。

    萧含章将夕岚和孩子们送进门,欣儿扒在萧含章身上不愿下来,萧含章在欣儿额头上印了一个吻,哄道:“等爹爹回来,带你去大房子玩。”

    欣儿这才恋恋不舍地跟着娘亲进了府。

    萧含章要把夜羽和日渊都留下,但夕岚不同意:“府里这么多守卫总是安全的,日渊留下,夜羽跟着你。”

    “好。”萧含章暗自把暗卫又多留下了些。

    他看着府门在他面前稳稳地关上上锁,才骑上马,同另两辆马车朝皇城而去。

    夕岚刚进门,萧慧便迎了上来,“大嫂,你们回来了。”

    夕岚看见萧慧圆滚滚的肚子,连忙扶住了她,“你现在月份大了,小心着点。”

    “我很好。”

    俩人先去了静尘苑,安顿下两个孩子。

    萧慧:“曹康今晨已经进了宫,大哥这次进宫你尽管放心。”

    “老夫人那边你同她讲了吗?”夕岚问道。

    萧慧:“今天早晨过来的时候,已经跟她说过了。夕府的家眷也被请进了昱王府,现在在客房那边。大哥安排的。”

    “嗯。”夕岚搓着手,即使万事俱备,夕岚也知道改朝换代岂会那么容易,她更担心萧含章。

    萧慧:“咱们现在就在静尘苑等着,哪里都不要去。”

    他们就静静地在昱王府等着,当天夜里,有人传回来话:皇上驾崩了。

    第二日,当天夜里,在京都的王公大臣都进了皇宫。

    约么到了临近午饭,又传来话:新帝三日后登基。

    夕岚正在吃饭,夹菜的手一顿,“王爷有传回来话吗?”

    “没有。”

    萧慧在一旁安慰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第二日,天刚破晓,府门口有打斗声。

    念春慌慌张张跑过来把夕岚叫醒,“王妃,有人在昱王府门口惹事,府外都乱套了,听说许多藩王都进了京都。”

    “门口是谁?”夕岚

    念春:“不知道啊!对方连名号都没报。”

    “紧闭府门,府门内的护院做好准备,大门加固。”夕岚嘱咐道,“其他地方的府兵都不要动。”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念春又回来禀报:“他们走了。府门口没动静了。”

    “被打退了吗?”

    念春:“好像是他们得到了其他命令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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