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扫描区突然罢工，最后剩下的人只能由霍尔特亲自上阵。
霍尔特用简单的仪器扫过方以南跟江尤全身，确认无误后手一抬，示意身后的人放行。
方以南朝他轻轻颔首：“谢谢。”
霍尔特眼尾一扫：“新朋友？”
“不是。”
“学会撒谎了？”
“没。”方以南不动声色，“本来就认识。”
“……”
霍尔特重新认真打量了江尤一遍：“我以前没见过。”
方以南点点头：“见少了。”
霍尔特：“……”
这破孩子。
“走走走！看见你就烦！”霍尔特转过身赶人，眼不见为净。
方以南头也不回说走就走，余光却瞥见林斯还站在扫描通道外。
他脚下一顿，旋即恢复如常。
江尤拖着步子走在他身边：“看起来关系不错。”
“什么？”
“你和那位……”江尤回想一下，不确定道：“上校？”
“关系一般。”
“是吗。”
“……”
方以南低声说：“是我父亲旧友。父亲牺牲后，一直是他照顾我。”
“……抱歉。”
“没事。”
江尤没料到是这种情况，立刻单方面结束了话题。
杨丛站在不远处等，见他们安全过检总算松口气。
他伸头又看了眼忙碌的霍尔特，说：“看来上校心情确实好，居然没找你茬。”
方以南轻轻一点头：“我回来，他很高兴。”
杨丛：“……”
你问问谁信。
通往主城区还有一道识别门，方以南捏着身份卡刷过，屏幕上依次显现出他的信息。
【姓名：方以南】
【身份：北岸总部军区五队队员】
【序号：n09197】
【住址：居住区26栋1001】
【出城时间：2505-03-31】
【回城时间：2505-04-02】
江尤视线随着从上往下扫过一遍。
方以南按下确认，城门开启。
薛向庆跟杨丛身为队长，需要前往塔楼递交报告，进入主城区后他们便兵分两路。
主城与荒无人烟的旷野截然不同，这片被保护起来的世界一派祥和。
长街上人满为患，随处可见巡逻的士兵，来去的车辆看似繁忙却又秩序井然。道路两旁都是摊贩，蔬菜水果生活用品都有人在吆喝，满是人间烟火气。
如果江尤最开始穿书是出现在这儿，很难会相信自己在一个末日时代里。
没了防御墙阻挡，高楼大厦展露全貌。
在楼群中央有一座钟楼，但上面没有时钟，而是四面巨大显示屏，跳动着不同的数值折线。
远远望去，简直像是整座城市的大型心电图机。
“那是‘克洛托’，北岸所有超声波隔绝器以及探测仪的数据。”察觉到江尤的视线，方以南对他说。
江尤仍然仰着头：“数据实时更新？”
方以南：“每三秒更新一次。”
江尤了然，手指一抬：“那里是做什么的？”
方以南顺着他指出的方向看去，是钟楼左侧一座六边形建筑。
“塔楼，北岸总部的研究院，所有高层研究员都在那里。”方以南慢吞吞地回答，手指微微蜷起。
不过江尤似乎只是随手一指，并没有表现出过多兴趣与好奇。
他们拐弯绕出了闹市，来到站台。
江尤没骨头般，懒懒靠着站牌：“我们要去哪？”
方以南抬眼看他：“居住区。”
“去干嘛？”
“睡觉。”
“……”
江尤瞌睡跑了一半。
他撩开眼皮对上方以南黑亮的眼睛，又问了一遍：“去干嘛？”
方以南以为他没听清，提高了声音：“睡觉。”
江尤弯腰靠近：“我们一起睡？”
“不然？”
“同一间房，同一张床？”
“……”
方以南噎住：“……不是。”
江尤偏眼看向他耳廓：“不然？”
方以南躲开视线：“我家有多余的房间。”
“我住你家？”
“你没有身份卡，没办法申请居所。”方以南直接堵死他接下来的问题。
江尤直起身，语气颇为遗憾的哦了一声。
直到列车抵达之前，站台上都没人再开口。
列车门开，方以南跟江尤抬脚上车。
车厢内空位很多，乘客寥寥无几，他们随意找了位置坐下。
列车缓缓启动。
江尤坐在里侧靠窗的位置，眺望窗外的繁华城邦。
熟悉又陌生的景象让他有片刻恍惚。
会不会只是一场荒唐梦？
没有穿进书里，没有系统，没遇见畸形变异的生物，没遇见谁。
这是一个平静的午后，他正在出差的火车上。
但紧接着，眼前忽然闪出另一个陌生画面。
同样是在列车上，他同样坐在窗边。
只是身边应该还有一个人。
他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时，听见身旁传来男生清冷的声音。
“我们要去哪？”
“……”
像是在半空被猛地拉回心神，耳畔却只剩下播报声。
“前方到站——居住区，请下车的乘客提前在车门前等候。”
“……”
刚刚是什么？
幻觉？
虽然江尤总是一副没睡醒的懒散模样，但其实根本不困，只是习惯使然。
更何况回程时睡了一路，原本精神状态并不差。
可他现在却感觉头晕目眩，恶心感翻涌而来。
江尤有些嫌弃起这具身体的机能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其实不需要演。
确实就是风吹就倒的人设。
相比之下，驾车将近十小时的方以南倒是生龙活虎。
等播报声停下，他利落地站起身：“到了。”
回头却发现江尤盯着他不知道看了多久，眼底闪着意味不明的光。
方以南动作一顿：“怎么了？”
“到站前你问我什么？没听清。”江尤像是随口问道。
“我什么都没问过。”
“……”
相顾无言中，列车稳稳停下。
车门打开时，江尤站起来越过方以南说：“大概听错了。”
居住区跟刚进城时错落有致的高楼不同，这里所有楼层高度整齐划一，外观也一模一样，往那一站根本分不清哪栋是哪栋。
江尤沉默半晌，忍不住问：“你们居住区的设计师有强迫症？”
方以南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
我不知道。
江尤看着复制粘贴般的楼房，丢出一句：“个人风格挺明显的。”
方以南抿了下唇，带着江尤往前走。
半分钟后，江尤语气淡淡：“想笑就笑，别憋着。”
方以南没有笑，但声音很轻快：“其实那个人……”你认识。
“怎么？”江尤偏眼看他。
方以南收敛笑意，在江尤始终没什么血色的脸上转了一圈，随意补了句：“那个人挺聪明的。”
江尤知道他换了句话，但也没挑明，顺着往下：“聪不聪明另说，癖好确实独特。”
“……”
说话间，他们在其中一栋停下。
江尤粗略算了算，每栋楼大概有十层，至于每层几户就不清楚了。
方以南刷身份卡进楼，一边往里走一边对身旁的江尤说：“居住区必须有身份卡才能进入，2到6层都是一层四户，往上是一层一户。”
江尤微微颔首：“你住哪层？”
“顶层。”方以南说，“每个人的居所由总部决定。”
“……”
江尤后知后觉地问：“我们怎么上去？”
方以南顿住。
不知为何，他回答的语气有些不确定：“走上去？”
江尤：“其实我也不是非得住你家。”
“……”
为了防止某位江先生临阵脱逃，方以南不得不抓住他衣袖，带着人一步一阶往上走。
尽管江尤看起来一副爬到顶层会累死的神情，但当他们站定在十层时，江尤却依然气息沉稳。
方以南再次掏出身份卡在感应器上刷过，门应声而开。
玄关的灯霎时亮起，客厅的落地窗帘也自动打开，随后一个机械童声响起：“欢迎回家！”
江尤眉梢一挑：“全智能？”
“没，它只会开灯还有拉窗帘。”
“……”
方以南卸下身上携带的物品，径直走到沙发坐下。
江尤关上门，问他：“能洗澡吗？”
无人回应。
他三两步到沙发后，垂眼一看，男生已经合上双眼，呼吸平稳。
江尤：“……”
屋内沉寂下来，投在地板上的影子半天没动。
漫长寂静中，一声微乎其微的叹息落下。
“还是个小孩啊。”
-
方以南是被水流声吵醒的。
他睁开眼，却没有动。
太累了。
即便年年实战测验评级是s+，在接连不断的消耗下也撑不住。
他能稳稳回到家坐到沙发上早就是极限了。
方以南不清楚自己睡了多久，但落地窗外夜色深沉，显然很晚了。
水声渐止，方以南纹丝不动。
没过多久，沙发侧后方的浴室门打开，热气弥漫过来。
“醒了？”
江尤的声音像沾了水雾，轻柔微凉。
方以南垂下眼睫：“刚醒。”
“抱歉，擅自动用浴室。”
江尤绕到他身前的沙发坐下，手中还提着毛巾擦拭头发：“我实在忍受不了身上的味道，看你睡得熟才没叫你。”
“没关系。”方以南低着声音：“你手上的伤——”
“没大事。”江尤打断他，话音忽然一转：“对了……”
“？”
江尤往后懒懒一靠：“你没醒之前，手上那玩意响四五遍了。”
方以南睁开眼，却没有去看手腕上的通讯仪。
他的目光直接与正对面的江尤对上：“……你衣服呢？”
江尤一脸理所当然：“扔了。”
“……”
“那上面糊着的都不知道是血还是脏污，洗不掉当然要扔。”
“……”
方以南试探性地问：“你洗过了？”
江尤：“没有，能看出来干嘛要动手？”
“……”
方以南认命起身，大步进了卧室。
回来时手里抱着衬衫裤子，一股脑丢进江尤怀里。
“穿上。”
其实江尤也没有□□，甚至规规矩矩穿着浴袍。
就是袍带松散，实在跟正经搭不上边。
江尤扫一眼方以南耳根，还是拎起了衣服。
衣料干净柔软，有一丝极淡的皂香。
有点熟悉，但江尤忘记具体在哪儿闻过了。
等他换完衣服从浴室出来，客厅已经空无一人。
江尤在原地沉默片刻，抬脚走向落地窗。
方以南睡觉时，江尤也没在屋子里瞎逛。
他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毛病，进浴室洗澡是真的洁癖犯了。
否则方以南醒来只会看见客厅落地窗前多了一尊雕像。
……不过方以南洗漱完还是看见了这尊“雕像”。
“雕像”靠着小沙发，听见动静抬了下头……然后又瘫了回去。
方以南：“……”
他动了一下唇，还没出声就看“雕像”又动了。
江尤缓缓坐直，语气轻淡：“我有个问题。”
方以南走到他身边：“你问。”
犯着懒的是江尤，仰视的也是江尤，可他却始终有一种上位者的气场。
就是他的问题有些诡异。
江尤问：“你家多余的房间就是客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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