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姑庵叫做灵逸寺,比起碧城寺的香火旺盛,这里就显得有些冷清了。
接待他们的是一个叫做思白的中年尼姑师父。
“你们是来找海棠施主的吗?她已经多日未归了,我们这几日正想去报官。”
当听说他们是想找海棠的时候,思白师父面上露出一丝焦虑,并说出了这几日她都未归。
“我们都很担心,因为海棠施主并没有亲朋好友在附近,不知道是去了哪里。”
顾月来思忖了一会,然后开口,“海棠施主,已经往去了。”
思白师父睁大双眼,一脸的不相信。
“这怎么可能?不会的”
说着又叫过来一个年轻的尼姑,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那尼姑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思白双手合上,对他们说,“几位是从哪里来?”
展云深拿出令牌,同时也说了他们这几人的来意。
思白带着他们到了一处,让他们稍作休息,“我这边先去通知下后院的女眷,然后我会再来通知的。”
几人坐在这空空的房间,只能闻到传来的阵阵檀香香气。
过了一阵传来了几人说话的声音,过了一会出现了几位师父。
思白师父旁边站着一位更加年长的师父,想必是主持了。
展云深几人站起身,走到门口和他们行礼,并且重新说明了来意。
“几位施主叫我念善就可以了,我已经听思白说过了,既然海棠施主已逝,如果能有什么帮上忙的,还请几位自便。”
说着便带着几位尼姑离开这里,只剩下思白和一个年轻的尼姑。
“女眷都已经离开或是关门,几位还请和我来。”
许是这里香火比较少,客人也比较少,所以整个寺庙也没有碧城寺大。
思白师父带着他们走过一条小路,这一路都没有遇到香客或是其他师父,然后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
“这便是海棠施主生前住的地方了。”
门并未落锁,思白师父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房间很小,一眼就能看到全部了。
一张小桌子,左侧是一张床榻,旁边是一个衣柜。
思白师父站在门口,展云深和周书缈两个男人不太方便,便和思白师父一同站在门口,由顾月来先进去检查一下。
从左侧的床榻开始检查。
如今已是初夏,被子褥子也换成了薄的,四周以及床下都检查一便,并未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
直到检查衣柜的时候,顾月来终于有了发现。
她拿着一张信封走到了门口,“大人,你看!”
展云深去看那种已经有些泛黄的信封,打开之后,发现两张同样泛黄的纸。
第一张是一封和离书,上面写着几行字。
“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之夫妇。若结缘不合,比是冤家,故来相对。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但是下面只要海棠一个人的名字和红色指印,并没有另一人的名字和指印。
拿出第二张纸,是一封休书。
立书人蒋德,系扬州安庆府人,从幼凭媒娉定海氏为妻,岂期过门之后,本妇多有过失,正合七出之条,因念夫妻之情,不忍明言,情愿退回本宗,听凭改嫁,并无异言,休书是实。
和之前的和离书不同,只有立书人蒋德的名字和红色指印,而并没有另一人的名字和指印。
“海棠施主来到这里时,说过自己是被夫家和娘家一同送来给丈夫守寡的,并未提过和离或者休妻之事。”
周书缈仔细看着那两张纸,“准确的说,这封和离书和休书都没有两个人共同的签名和指印,所以是无用的。他们仍然是夫妻。”
顾月来后边调查,但是却没有发现更多有用的证据。
“请问思白师父,不知道海棠施主有没有和庙中的人说过一些她的事情。”
思白思忖了一下,然后慢慢摇摇了头。
“海棠施主是个喜静的人,所以我们给她安排的房间也是在比较偏僻的地方。她平日很少说话,每日帮忙之后就会去下面的碧城寺。”
思白说到这,轻轻的叹了口气,“不知道海棠施主在家中是否有过什么不好的遭遇,她经常做噩梦,如果有些不经意的声音大了些,她也会吓的脸色苍白。”
“但是,她从未和我们讲过这些事。”
“应该是一个可怜的女子吧。”思白抬头看向远处的山,语气轻轻的,“但是这世间可怜的女子实在是够多了。”
“思白师父,你是说当有些不经意的声音时,海棠施主会被吓一跳?”展云深问道。
“是的。”
“怎么了,大人,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展云深点点头,继续问道,“那她会不会偶尔看到一些男子的时候,也会有同样的反应?”
思白师父低头,像是在回忆。
“是了,偶尔会有一些迷路的男人来到这里问路时,海棠施主如果碰巧遇到了,就会原地站住,也是一样的脸色苍白。”
展云深眼睛里没有了平日伪装的笑意,此刻似乎带着一些怒意。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海棠身上的那些伤都是她的丈夫-蒋德造成的。”
顾月来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展云深在说什么,“大人是说海棠身上那些伤痕都是她的丈夫打的。”
思白师父眉间带着浓浓的悲伤,只好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这实在是造孽。”
周书缈此刻也是十分生气,想起他验尸时发现的那些伤痕,实在是惨不忍睹。
“对待自己的结发妻子究竟是如何下去的手!”
顾月来下想起自己之前做过的推测。
根据周大人的检查,她身体上的伤痕也都是早些年的,那是不是可以推测——她所遭受的虐待都是在那个家境富裕环境中的人做的呢?
女子仍是处子之身,那说明她家人,尤其是父母的嫌疑目前是最大的
“可是既然海棠姑娘已经成婚,为何还是处子之身?”
顾月来想起来这件很重要的事。
“这些事,就要去找她的家人问问了。”
“拜托思白师父在这段时间还请将海棠施主的房间保持原样。”展云深拜托道。
“那是自然。”
已是正午,思白师父邀请他们在这里吃了午食再走。
由于有两位男子,他们被安排在来时等待的那间房里用餐。
餐食十分简单,由刚才那个年轻的尼姑给他们送过来。
“几位施主稍等,我给你们带些茶水。”
不知怎么了,顾月来总觉得这小尼姑好似有些奇怪。
“大人,是不是”
顾月来话说道一半,展云深就说道,“她定是知道些什么,但是在犹豫和不和我们讲。”
果然,在给他们带来茶水时,她没有立马就走,而是放慢了动作,离开的脚步也放慢了。
“小师父不妨有话直说。”顾月来开口。
在这里,凡事由女子开口总是容易些。
那小师父踌躇了一会,让顾月来凑近些,然后小声问道,“你们说,海棠施主身上有很多伤痕吗?”
“她是不是走的很痛苦?”
顾月来看着面前这张年轻的脸,可能也就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吧。
顾月来放轻声音,“海棠施主走的很安详。”
这小尼姑表情才放松了一点,“她刚来的时候,好像每晚都睡不着。我我有一次看到她半夜去了那边的小山坡我”
展云深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忐忑。
“这时候无论是什么事,都会对我们破案有很大帮助的。自然,我们也不会说是谁在哪里发现的。”
小尼姑似乎是下定了决心。
“我后来实在好奇,便跟着去了,发现她只是在发呆。然后等她走了之后,我去了那个地方,发现有一块土是被翻过的,便也翻开看了看”
“里面有一把匕首。”
周书缈听到这个消息激动的放下筷子然后走过去,“你是说一把匕首,上面有没有血迹?不对,这么久了就算有血迹也早就干了”
“或者刀刃处有没有干涸的深红色的痕迹?”
那小尼姑被吓得倒退几步,然后才说道,“晚上太暗,我并未看清,不过确实有些什么东西在刀刃上。”
几人匆匆的吃了饭,便让那小尼姑带他们去那个地方。
“可是”
小尼姑怕被师父们责骂,还在犹豫。
顾月来对上她的眼睛说,“要是其他师父们问起来,我就说使我们想去这里转转,所以才拜托你带我们去的,可以吗?”
得到了她的愿意,几人便出发了。
那山丘并不远,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到了。
“几年过去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这里。”
“没事,我们之前一点证据都没有,也就是当做回到原点,师父你不必紧张的。”
这小尼姑才带他们来到一处。
“我记得旁边有一颗大石头应该就是这里了。”
周书缈从旁边拿了一块长条形的石头,然后慢慢开始挖,最开始没有挖到,后来左右又扩大了面积,终于挖出了一个出现在这里很奇怪的物品。
周书缈丢掉石头,用手轻轻从旁边一点点将泥土挖出来,将那个物品双手托了出来。
“这是手帕吧。”顾月来看着那粉色的布料发出疑问。
“就是海棠的手帕。”周书缈冷静的说道。
说着将那手帕给他们看,不用他细说,其他几人也知道了。
因为那手帕上面绣着他们前一阵才看过的海棠花。
“就是这个!我之前看到海棠施主看完之后又轻轻地折回去。”
看来这就海棠藏在这里的东西了。
周书缈打开手帕,露出里面的一把匕首。
说是匕首,但是比起一般市面上见的匕首要长了些
“这把匕首的形状倒是和海棠背后的那道伤口很像但是不应该上面还有这么多血迹。”
这把匕首上面像是生锈了一般蒙了一层锈红色的东西。
“这就是血迹了,而且几乎将整把刀刃都没入了,看起来这个伤口应该很深,造成的伤口不应该是划伤更应该是捅进去的。”
“所以周大人的意思是,这把刀很可能是划伤海棠背后的那把刀,但是后边不知为何又会捅到某个人或者其他动物的身体里?”
顾月来说道。
周书缈点点头。
“但是海棠施主平日胆子很小,又怎么会伤害动物呢?”
小尼姑听到他们这么说连忙为海棠辩解。
“她可能不忍心伤害动物,但是若是杀人呢?”
展云深在一旁冷冷说道。
“这怎么可能?”那小尼姑听到这个连忙嘴里念叨阿弥陀佛。
顾月来却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大人是说,这把刀很可能是她杀害某个人的凶器!”
顾月来将左手拇指放在下巴那里,仔细思索。
“但是我们目前只发现了海棠自己的尸体,如果说还存在另一个死者,而且能让海棠把凶器随身携带且埋在这里,时不时来这里看一下的话”
顾月来抬起头,目光里有一种肯定。
“这把匕首很可能就是杀死蒋德的凶器!”
周书缈一惊,“你说的是海棠的丈夫”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海棠用这把匕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丈夫?”
顾月来和展云深点点头。
“看来我们必须要去蒋德老家一趟了。”
“去问问蒋德是怎么死的,还有海棠生前都遭受了哪些痛苦。”
暮色四合,不远处的灵逸寺点起烛火,遥远的山峰树林也隐入到深沉的夜色之中。
抬头望去,天空中星空点点,天际浮起一轮圆月,皎洁的月光倾洒而下,将树林照的朦朦胧胧的。四处的野草也被晚风吹起,发出簌簌的声音。
让这几个人有些心里发毛。
“几位施主,我们先回去吧。”
那小尼姑似乎也被这种环境吓到了,声音也带上了一点颤音。
顾月来走近她,然后轻轻握住她的手。
“无事,我们都会功夫,真有什么事我们自然会保护你的。”
夜风越吹越大,林间的声音也越来越吵闹,在这声音中,似乎还夹杂着脚步声!
“什么人!”
顾月来将小尼姑护在身后,展云深则站在顾月来的前面。
凌霄保护着还在挖着什么的周书缈。
“我已经等候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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