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穗禾侧妃之位被废、荼姚被软禁临渊台后,天界过了一段相当太平的日子。

    多谢那两位善于自作自受之人,如今的晴方才成为真正天界女仙之首。也因此,她被迫参加很多其实一点都不想出席的宴会……

    “累死了!”

    晴方将手中的披帛往身后一扔,然后毫无形象地咸鱼躺在柔软的床榻上。

    多肉连忙伸手接过那轻若蝉翼的披帛,“少主辛苦了。”

    “啊。”

    她从喉咙中挤出一口气,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下一刻,她却被多肉的话猛然惊醒。

    “少主今日先休息着。养足精神,方好参加明日摇光神君、后日霓裳仙子那两场宴会。”

    晴方垂死病中惊坐起。

    “你、你刚才说什么?”

    多肉见她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好笑地重复道,“我的好少主,明后日还有两场宴会在等着您呢。”

    晴方哀叹着躺了回去。

    “天界为什么有这么多宴会?没完没了,是不是想累死我?”

    多肉低头笑道,“宴会其实一直都有,只是因为临渊台天妃从中作梗,请帖送不到咱们敛芳宫罢了。如今那人不在,天界女仙可不得把之前的给补齐了,免得让少主误会,觉得她们和那人是一伙儿的。”

    “唉,这大概是荼姚为数不多做过的一件好事了。”

    晴方翻了个身趴在床榻上,手枕在脸下,眼睛微闭,似乎在思考什么。

    “我记得那一堆花花绿绿的请柬里,有一张是从妖族发过来的。”

    多肉回道,“正是林晚大长老派人递上来的。”

    “她找我什么事?”

    “也没什么。就是她万岁生辰快到了,想请少主去妖族赴她的生辰宴。”

    晴方琢磨了一小会儿,然后问道,“那润玉应该也有吧?”

    “妖族发的请柬,少主既然有,那大殿应该也会有的。”

    “润玉应该会去,那我也一起去吧。”她打着呵欠说道,“你推了这几天所有行程,说我马上要去妖族,赴林晚大长老生辰宴,没时间陪那些人喝茶聊天。”

    “是。”

    见晴方昏昏欲睡,多肉轻手轻脚退下,关上了寝殿门扉。

    璇玑宫。

    润玉正认真聆听麾下天将训练天兵的总结,以及他们搜寻的各路情报。

    前面几位天将报告平平无奇,最后一位的报告却超乎润玉想象。

    “大殿,这几日是末将手下的天兵轮守临渊台。他们无意中听见天帝陛下和天妃娘娘的谈话。”

    润玉来了兴趣,“快说!”

    那天将便回道,“这是昨日发生之事。

    “陛下未带一名仙侍,亲自驾临临渊台,似乎想问天妃在临渊台期间,是否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

    ……

    荼姚冷言冷语道,“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陛下什么地方不选,偏偏将我关在这天界最高之处的临渊台,叫荼姚每日每夜每时每刻,都记起陛下的亲口承诺!

    “距今已过去一万多年,陛下也许不记得了,便让荼姚来告诉陛下——我太微今日立誓,此战告捷,汝若诞子,必为太子。

    “可是陛下啊,那场天魔大战已是一万五千年前的事了,旭凤也早已攒够军功、成年纳妃。荼姚只想问一句,天帝陛下亲口发下的誓言,何时能够兑现?”

    说起来,这还是太微一万五千年前,从荼姚手里拿倒寰谛凤翎之后,第二次踏足临渊台。

    临渊台是天界最高之处,这底下的罡风长年不衰,吹在衣衫单薄的荼姚身上,无端给她多了一种凄凉萧条之感。

    听完荼姚的话,太微转身看向荼姚,眼里含了一丝歉意。

    “你是不是在怪本座,没有将你的寰谛凤翎全须全尾带回来?”

    “那支寰谛凤翎是我亲手送出,即使折断也是完成了应有的使命。这么多年来,荼姚何曾再提起那支寰谛凤翎、何曾因此怪过陛下半句?”

    “你虽这么说,但本座知道,其实你还是有几分不满。所以,这些年你任性妄为,党同伐异,滥杀无辜,灭龙鱼族,黜诸天妃,本座亦不曾与你计较,就是希望能够借此平息你的愤怒。却不想,你的愤怒如同你的欲壑,永远填不满!”

    荼姚冷笑,“欲壑?陛下可知荼姚真正想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吗?”

    太微沉声答道,“你想要的,不正是这至高无上的天后之位吗!本座早已兑现了承诺。只要你安分守己,老老实实做好一个天后,何至于会沦落到今日这般地步?!”

    他嫌弃地打量了荼姚一会儿,“你看看你如今这副样子,口不择言、面目狰狞,神不像神、鬼不像鬼,哪还有半分天后的雍容气度,更像是一个人间妒妇!”

    荼姚仰天大笑,笑着笑着,她脱力瘫软在地,泪水也从脸颊滑落。

    “妒妇?!对陛下说的对,现在的荼姚不正是一个被丈夫抛弃、被儿子嫌恶的妒妇吗!”

    太微深吸一口气,然后回道,“那日你没有听到吗?本座只将你软禁在临渊台,未曾削你天妃之位。若非本座将全责推到穗禾身上,你以为你……不提也罢!”

    “以为什么!?”荼姚追问,“难不成陛下还想,连带着削掉荼姚仅剩的天妃之位吗?”

    “你在南天门打伤御封元君,本座大可以如此!但本座依旧选择保全你,正是看在你真心为天界、为本座鞠躬尽瘁的份上!”

    “天界?本座?”荼姚泪流满面,“难道荼姚只是嫁给一个冰冷冷的宝座,守着一个天后的虚名?荼姚就这么不堪,不曾有一刻入过陛下的心?”

    太微不说话了。

    她又说道,“荼姚虽贵为上神,但同普天下女子无任何不同,皆只想要一心一意、体贴呵护的丈夫。而陛下眼中,可曾真的看到过……我?!”

    太微目光闪躲,“我心中念着梓芬,确实有愧于你,但我已尽量在弥补。你闯下那么多滔天巨祸,哪一次我没有助你脱险?”

    “这一次便没有!”

    荼姚擦去眼泪,从地上踉跄站起。

    “我打伤晴方又怎么样,她都没有死,陛下为何还要将我软禁于此!?软禁就软禁,为何连旭凤都不让我见、连软禁限期也不明说。莫非,陛下是想将荼姚关一辈子吗?”

    太微长长叹气,“本座今日来,只是想听你服一次软,听你说你知道自己做错了,你愿意向晴方赔礼道歉,并承诺此类事情今后永不发生。有了台阶下,本座才好安排你离开这里。”

    他怒其不争地看向荼姚,“可你呢,你听听你自己说了些什么?!非但没有在此悔过,还质问起本座何时册封旭凤为太子?看来你还是要在这里呆上一阵,严加反省自己才是!”

    说罢,太微拂袖而去。

    ……

    听完这些事,润玉陷入沉思。

    从一开始,荼姚在问的只是父帝何时册封旭凤为太子,父帝却一直答非所问,还扯到那支寰谛凤翎上面。这个姿态,已经很明显了。

    润玉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案桌,对底下的天将说道,“这是一件好事。至少短时间内,荼姚天妃不会出现在天界,火神也不会被册立为太子。”

    ——也不会册立他就是了。

    一名天将问道,“既不册立火神殿下,也不册立夜神殿下。陛下当真不曾考虑过太子一事吗?”

    “所以说君心难测。”他安慰道,“不到时机,各位千万不要触了父帝霉头。”

    “……是。”

    “今日到此为止,各位回去认真训练天兵。”他话锋一转,“为日后做好准备。”

    几位天将的声音蓦然大了些,“是!”

    天将一一离去,七政殿内重归平静。

    润玉手捧温茶,细细思索着。

    荼姚手里的牌几乎都废了,鸟族族长不听她指挥,她自己被软禁在临渊台,穗禾被关在毗娑牢狱……明面上就只剩下一个旭凤了。

    旭凤为了救荼姚和穗禾——即使只能救出其中之一——也会想尽办法骚扰父帝。

    他该怎么做,才能以最小动静,尽最大可能降低旭凤在父帝心目中的好感和信任呢?

    今日阳光正好,晴方没能在寝殿休息,而是在御花园……被迫听润玉讲解《天界通史》。

    庞杂的知识内容,听得她两眼发直,气息都不敢大点声,就怕润玉发现,她早已魂游天外。

    “……就是这样。”润玉放下手中的竹简,温柔地看向晴方,“听懂了吗?”

    晴方一个激灵,连连点头,“懂了懂了,原来这样,你真厉害,我好佩服。”

    润玉:……

    “我看你根本没听吧?”

    “听了、听了,我都记住了!”

    最开始那些,比如历届天帝、天后的本名、称号,她还是听进了;至于后面那些不太重要的,她选择性忽视了。

    “我只讲解一遍,你便记清了?”

    她顺口答道,“当然记清了。不信你听我说!天界创始天帝本名为……称号为……他的天后本名为……称号为……”说的口干舌燥了,晴方顺手端起手边的茶水回道,“我说的对吗?”

    “丝毫不差!”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晴方背后响起,她吓得手上的茶水差点没端稳。回身一看,来人果真是天帝。

    二人立即起身,“参见父帝/陛下!”

    太微笑着说道,“免礼吧。”

    “是。”

    他走到石桌前,指着润玉手边那本《天界通史》问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润玉从容答道,“如父帝所见,儿臣正在教导晴方,我天界自古之历史。”

    “你教这个做什么?”

    “晴方嫁于润玉为妻之后,自是要去先贤殿参拜列祖列宗。若连列祖列宗是谁都不知,岂不是太过失礼了?”

    太微颔首,“确是如此。”

    “方才儿臣正在教授晴方,诸天帝、天后的名讳。晴方天资聪颖,只消一遍便已记清,更得父帝交口夸赞。”

    “虎父无犬女,到底是至理名言。”

    ——至于这个虎父是谁,便见仁见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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