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野圣良拉开窗帘,阳光倾泻而下,正好落在阳台的多肉植物上。小小一盆的冬美人植株还未舒展开,淅淅的水流顺着花洒流下,圆润可爱的叶片沾了水珠,尖端泛着一点粉。
他这伤少说也得养两个月,每天在病房里闲得发慌,除了翻阅安吾新借给他的几本书外基本无事可做。医生看他实在无聊,便摆了盆多肉在病房里供他调节情绪。
因为有系统在,他现在的感觉比刚醒过来时还要好上不少,要不是血条还在二三十的区间徘徊,他差点以为自己已经健康得能立刻投身工作了。
从溶洞里带回来的那笔黄金据说值几十个亿,对经费时刻处于紧张状态的港口黑手党来说一下子救了燃眉之急。森鸥外对他们此次行动不能说非常满意,只能说心里乐开了花,为了方便好好养伤,给他们彻底放了个长假,还十分贴心地下令让其他人别去打扰他们。
公野圣良还记得首领传话带过来时中原中也就在一旁,赭发的少年没回过神,茫然地睁着眼睛看向他,头顶大大的问号,“这什么意思……我也不能来吗?”
公野圣良被可爱到,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头。
中原中也还来不及反击就被带着紧急任务赶来的属下火急火燎地抓走了,赶在门被无情阖上前,抓着门框咬牙道:“记得有事打我电话,当然没事也可以联系!”
之后倒是每天都有互道早晚安。
虽然隔着张屏幕,中也的回复也每次都很及时,但公野圣良还是察觉到了他的行程安排之紧密,好像比之前还要忙了一倍有余,是因为太宰的工作被分过去了吗?
公野圣良一边发呆,一边无意识地戳弄着多肉的叶子,幸好这是棵多肉而不是含羞草,不然早就被他戳自闭了。
在他晒着太阳发呆的时候,窗外的日光悄悄转移了方向,照到的区域从桌角扩开到病床上,同时也精准落在了举着游戏机玩得不亦乐乎的人的脸上。
太宰治的表情一下子皱起来。
不超过十秒,公野圣良便听到了一声拉得长长的、像在撒娇一样的抱怨:“好晒——不可以把窗帘拉上吗?”
他回过神来,脸上露出几分担忧的神色:“多晒太阳恢复得更快哦,太宰也起来活动活动吧。”
没错,就在公野圣良醒过来的那天,前脚刚目送中原中也飘飘然离开病房,后脚便发现屋子里多了个床位。不知什么原因,早他大半天醒来的太宰治就这样成为了他的病友兼未来两个月的室友。
而今过去大半月,可能是受伤的缘故,太宰治并没有表现出公野圣良印象中那样的难搞一面,相反,他们彼此相处得还挺其乐融融。
自那天昏睡时被人抽血后,公野圣良就留了个心眼,叮嘱系统一旦他睡着时有情况的话马上叫醒他。但直至今天都平和得不可思议,除了必要的检查换药外,医疗部门的人很少踏入这间病房,就算来也是诚惶诚恐,一口气都不敢乱出。
公野圣良当然不觉得是自己的原因,他的目光落在自暴自弃把漫画书盖在脸上遮阳的少年身上,不自觉染上几分笑意。
这么说来,他得好好感谢太宰才行。
他把多肉放回阳光充足的位置,从桌上果盘里拿了个苹果走过去,后背不偏不倚地遮住了病床前的光线:“吃水果吗?”
脸埋在漫画书下伪装尸体的人动了动。
太宰治握着书脊向下拉了几厘米,正巧露出鸢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慢慢弯成像月牙的弧度:“要削成兔子形状的哦。”
了解。
公野圣良把病号服袖口往上折了两折,洗过手后才拿起水果刀。细长白皙的手指搭在闪着凛凛寒光的凶器上,给苹果来了场痛快的安乐死。
汁水不可避免地沾染到了指尖,他拿湿巾草草擦了两下,在碟子上摆好牙签。
“喏,给你兔子。”
公野圣良直接把一整碟摆在太宰治面前,大有他不吃完就不罢休的气势。
太宰治直起身,目光在盘子里八块红彤彤果皮的小兔子上逡巡片刻,终于拿起了牙签。
然而第一块却没进他自己的嘴里。
“来,张嘴。”太宰治举着一瓣苹果递到公野圣良嘴边,很是期待地看着他。
公野圣良两手都被占着,只能犹疑不定地用嘴轻轻咬住,边吃边含含糊糊地说:“是在试毒吗?”
“猜对了,”太宰治从他手上接过盘子,笑吟吟地又叉起一块兔子苹果,“奖励你和我一起打游戏。”
他从枕头下摸索出另一台掌上游戏机,这是能电视输出的款式,算是这间处处受限的病房内为数不多的娱乐方式之一。
公野圣良略带新奇地接过游戏机,自他打游戏把自己打进异世界后就再没碰过这玩意了。自觉心境有了飞速升华的他清了清嗓子,毫不谦虚地以游戏高手自居:“可能看不出来,但我玩这个操作还是蛮厉害的。”
太宰治长长的“哎”了一声,末尾转了个挑衅的弯:“要来比比看吗?”
港口黑手党的vip病房摆了两张病床仍显得十分宽敞,室内唯二的人类靠得很近,一深一浅的脑袋凑在一起,终于在屏幕上的战况又一次白热化后——不负众望地磕到了一起。
太宰治摸着头倒吸一口凉气,抬眼时目光中带了些哀怨:“好痛……你没感觉的吗?”他以一种无所谓的语气问。
公野·痛感降低中·圣良疑惑地歪了歪头:“嗯?那还玩吗?”
“……”太宰治从齿缝里蹦出两个字,“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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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日子是公野圣良来到港口黑手党后难得的休憩,每天养花、读书、和太宰打游戏、看窗外的鸟飞来又飞去,平和宁静得像一场美梦。
太宰治的伤势比他轻不少,恢复得也比他快,但黑发少年坚称要把每一天假期当成世界末日一样享受,就算好了也没搬出去。
太宰的属下们没办法,只能把亟待处理的文件搬进了病房,等着太宰治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上班工作。
旁观的公野圣良看不过去,本来想顺手帮帮忙,却被医疗部门负责人松原医生制止了。医生拿着他的治疗记录单,脸色有些难看,“要是你想再在病房多躺两个月的话,我就不拦你。”
似乎人类的基因里就刻下了对医生的恐惧,尤其还是黑脸的医生。公野圣良垂头丧气,抱着多肉乖乖缩回了病床上。
期间太宰治罕见的没作声捣乱,他看了眼松原医生,又将视线转回到公野圣良身上。绷带遮住了他半张脸,露出来的另一只眼瞳深而幽暗,看不出什么情绪。
公野圣良听话地在房间里又待了大半个月。直到后来,他实在憋得有些难受,特别是在看着说好一起手拉手当病友的太宰治每天外出的时间逐渐变长,慢慢到了只有晚上才回来的时候——他爆发了!
靠着系统地图和观察得到的医疗部门巡查规律,公野圣良会偷偷拿着通行证一个人走着去吹横滨的海风,有时候也会去公园坐在长椅上喂鸽子,压着被发现的极限时间才回去。
他计算了自己的血条和身体数值,确定这些不会影响病情才做的。
就算是爆发也是很严谨的爆发。
一切都很顺利,就在公野圣良悄悄放下心,行事越来越大胆的时候,某日,刚从外面偷偷回来的他在病房撞见了太宰治。
不知为何白天出现在了病房的黑发少年转着钢笔,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一看就是在守株待兔,并且逮得很准。
为了让太宰别把他偷偷溜出去的事上报负责医生,公野圣良只好忍痛拿出特意买的限定甜品做贿赂。太宰治这人不光心安理得地收下了贿赂,还十分残忍地当着他的面把甜品吃得一口不剩,事后还不忘轻飘飘地点评一句有点腻了下次带杯茶一起。
人财两空的公野圣良捏紧了拳头。
他的身体暂且还无福消受这种高糖分的快乐,但他留了个心眼,以后每次都买两份,一份预备着贿赂太宰,一份送给了水深火热加班中的坂口安吾。
中也出差去了国外,没两三个月回不来,不然他就买三份了。
工作忙得昏天黑地差点忘了自己姓甚名谁的安吾君,收到甜品后感动地表示自己还能把下班时间再延长两小时。
公野圣良劝他别太拼了,并以过来人的经验语重心长道:“这样很容易把身体累出毛病的,而且,安吾君在的情报部没有带薪病假吧?”
坂口安吾:“……!”好像确实没有!
这么大一个港口黑手党,至于在这种地方节省经费吗!
等到血条终于重新恢复到及格线的时候,公野圣良主动向上面申请,带着那盆已经培养出深厚感情的多肉离开了医疗部门。
他打开办公室的门时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可惜没等公野圣良再多愁善感地感叹一会儿,森鸥外就把他叫到了首领室。
“公野君一直以来的任务完成得都非常优秀,一直让你处理文书未免太屈才了。”
偌大的办公室内,森鸥外似是心情不错,主动递给公野圣良一份资料,“来挑选一位你的新搭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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