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担心,  我没杀朱志福。我到那儿时他已经死了。”赵桓熙遥遥地对徐念安道。

    徐念安点点头。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的,她也没和赵桓熙多说什么,捏着拳头看着他过去了。

    陆丰牵着马从旁边走来。

    徐念安问他:“陆公子,  可知究竟发生何事?”

    “成国公世子朱志福三天前失踪,  方才被发现死在城北一间废弃的宅子里,衙役赶到时宅子里除了朱志福就只有桓熙。”陆丰面色凝肃。

    “陆公子,  可否麻烦你去中军都督府通国公爷一声?桓熙与朱志福素有旧仇,  如今又发生这等事,朱家肯定一口咬定是桓熙杀了朱志福。旁的不怕,  就怕他们冲动起来,买通人去牢里伤害桓熙,  需得叫祖父先去打点一下。”徐念安对陆丰道。

    陆丰颔首:“应该的。如今既出了此事,你也尽快回府吧,别在外头逗留了。”

    徐念安点头,  两人当即分头行动。

    徐念安去了玲珑街,  找到摸鱼儿。当初赵桓熙跟她说过,那块牡丹玉佩就是在这里定制的。

    她叫明理去叫门,  铺子里没人。隔壁铺子里一小学徒出来瞧见她们,  说道:“金师傅受伤啦,今日不做生意啦。”

    “受伤?什么时候的事?”徐念安问。

    “就今日早上,  不知哪来的凶徒,  闯进他铺子里要杀他,好在被两个客人撞破。那凶徒后来被人抓住扭送到官府去了。”小学徒道。

    “那你可知金师傅家住何处?”

    做了多年的邻里,  这点事情还是知道的。

    徐念安得了玉匠住址,倒是没有亲自过去。她此行出门只带了两个丫鬟一个车夫,万一遇到个什么,那就是添乱了。

    赶回靖国公府,  徐念安来到嘉祥居一看,赵佳臻已经回来了,殷夫人也已得了消息,正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娘,我得了那玉匠的住址,您速速派得力之人去将他带回咱们府上来。”徐念安对殷夫人道。

    殷夫人已从赵佳臻口中得知了玉佩之事,闻言忙道:“既知玉匠地址,自是应该将他送去官府为桓熙洗脱罪名,为何带回咱们府上?”

    徐念安道:“玉匠只能证明有人去定制了和三郎送我的那块玉佩一模一样的玉佩,不能证明三郎没有杀人。安国公府完全可以说是我们蓄谋已久安排好的这一切,目的就是让三郎脱罪。还是将他先带回府里来,细细盘问了,待祖父回来再做定夺。”

    殷夫人得了玉匠住址,出门使人去叫护院办事。

    徐念安与赵佳臻两人互看一眼,心照不宣,去了赵佳臻的闺房。

    “怎会如此?最近扈刚那边汇总来的消息我每一条都记了,竟是毫无端倪!”赵佳臻一边说一边将新记的册子递给徐念安。

    徐念安一边翻一边问:“派人去联系扈刚了没有?”

    赵佳臻点头:“已派人去了,只是他在盯梢,不知去了何处,怕是不好找。”

    徐念安翻完册子,没有头绪,对赵佳臻道:“现在就两种可能,一,二房察觉了扈刚他们的盯梢,故布疑云,表面上被扈刚他们盯着,暗地里派了别人去操作。二,此事还是五房主导,二房推波助澜,或者,没有插手。”

    赵佳臻急得在房中徘徊,道:“现在可如何是好?桓熙被官府当做凶犯给捉去了,也不知会不会受罪?”

    “我回府前托陆公子去找祖父了,只要祖父亲自去官府那边打个招呼,应当轻易不敢给三郎上刑的。”徐念安道。

    赵佳臻回身看她,见她一脸沉静,想到现在不管自己多担心,手也伸不到牢中去,便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走过去问道:“你去找了那玉匠?”

    徐念安点头:“并且得知,今日一早,有人去他的铺子里杀他。”

    赵佳臻皱眉:“这没道理啊?派去定制玉佩的必然是个小喽啰,就算玉匠记得那人的容貌,茫茫人海也不一定能找到那人,为何要杀玉匠?即便要杀,又为何要等到此时再杀?”

    徐念安看着虚空处,微微冷笑,道:“是啊,为什么呢?”

    中午,三人都没什么胃口吃饭,胡乱垫了垫肚子。

    丫鬟刚把饭菜撤下去,玉匠被带来了。

    这玉匠姓金,伤在上臂上,不算重,只是受了惊吓,这冷不丁被请来了国公府,心中忐忑得很。

    “你别怕,只是问几句话。”殷夫人努力压制着心中对桓熙的担忧,心平气和地宽慰那玉匠一句,然后示意徐念安。

    徐念安从腰上解下玉佩,让丫鬟拿到金玉匠面前。

    殷夫人问金玉匠:“这枚玉佩,是你做的吧?”

    金玉匠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接过玉佩,正反面都仔细看了,点头道:“对,是我做的。”

    “你还记得,是谁叫你做的吗?”

    金玉匠道:“记得,那是去年的十月上旬,一个打扮富贵容貌俊俏的少年拿着一块羊脂白玉找到我铺子里,给了我一张图纸,问我能不能把那块玉雕刻成图纸上的模样。我说能,但是手头有活,需得十一月份才能动手做。他说不成,他十一月份要拿这块玉佩送人,所以多给我许多银子,叫我先做他的。还说这是他自己画的图纸,不许我给旁人做一样的。”

    “那你到底做了几块这样的玉佩?”殷夫人问。

    金玉匠道:“原本是只做了一块,十一月二号就给那位公子了。可是第二天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找过来,说昨天那枚玉佩被那位公子喝醉酒遗失了,叫我重新做一块。我就日赶夜赶,又给做了一块。”

    “后来去寻你的那小厮模样,你可还记得?”殷夫人急问。

    金玉匠寻思寻思,摇头:“不记得了,就是个普通的相貌。不过那位先头来找我做玉佩的公子的相貌我倒还记得。”

    殷夫人:“……”你记得我儿子的相貌又有何用?

    “今日晨间你遇刺之事,可否详说给我们听一下?”徐念安见殷夫人不问了,开口问道。

    提起此事,金玉匠心有余悸,道:“说起这事也邪门了,青天白日的,竟然有人闯进铺子来抢劫。我都已经把银子都给他了,他还要杀我,幸好被两个找上门来的客人撞破,我这才捡了条命。”

    “他在抢劫和要杀你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话?”徐念安再问。

    金玉匠回想一番,摇头:“没说什么话。进门就拔刀叫我拿钱,我把银子都给他了,他还用刀刺我。”

    “就刺了你胳膊?”徐念安问。

    “第一刀刺了胳膊,他还想再刺,门外有声音,我想喊,他用刀逼着我。估计是怕杀了我逃不掉,后来他就没杀我,开门跑掉了。”金玉匠道。

    徐念安看向殷夫人,道:“娘,我问完了。”

    “那,这……”殷夫人想问她需不需要把玉匠留下来。

    徐念安摇头。

    殷夫人吩咐人给了那玉匠一些银子,打发他回去了。

    “这个玉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难不成是我们想差了,他今日遇刺与桓熙的案子并没有关系?”殷夫人娥眉紧皱道。

    “不,玉匠遇到的这个歹徒不对劲。”徐念安思虑着道,“他若真的只是为了抢钱,在玉匠给他钱的情况下他不应该再杀人。他若是已经穷凶极恶到抢了钱还要杀人的地步,划一下脖子又有多难?为什么会去刺胳膊呢?”

    赵佳臻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玉匠不是关键,杀玉匠这件事和杀玉匠的这个人,才是关键?”

    徐念安点头。

    殷夫人不知她们暗中调查二房的事,一时听得云里雾里的,刚想问,有丫头提着食盒进来禀道:“三奶奶,这是渔耕樵的掌柜方才亲自送来的,说是您上午去渔耕樵订的。”

    徐念安起身亲自接过食盒,放到殷夫人坐着的桌旁,打开双层食盒的第一层,里面放的是个木匣子。木匣子里面是一张张写着字的纸条。

    徐念安挪开食盒,将一匣子纸条全部倒在桌上,对殷夫人和赵佳臻道:“娘,三姐,这是我让我四妹夫雇市井溜子盯二房和五房收集上来的信息,一起找找有无与朱志福这个案子有关的线索吧。”

    殷夫人懵了,盯五房还可以理解,盯二房又是怎么回事?

    看赵佳臻一言不发就开始照徐念安的话做,她愈发确定这两人有事瞒着她。事关桓熙,她也顾不上多问,伸手捡起桌上的纸条看了起来。

    消息既分散又杂乱,殷夫人和赵佳臻以前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根本无法从这样零散的消息中拼凑出有用的信息,只能看到可疑的就放到一旁。

    最后徐念安一人拿着赵佳臻记录的册子和那些挑选出来的消息一一比对,排序,沉思。

    殷夫人把赵佳臻叫到里间,问她二房之事。

    事到如今,赵佳臻自觉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就把徐念安与她分析的事情一五一十说给了殷夫人听。

    殷夫人目瞪口呆,口中下意识地喃喃:“天呐……天呐……”

    与此同时,令德堂,李妈妈听着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丫鬟回来耳语完毕,面色如土地问那丫鬟:“你没听错?”

    丫鬟道:“没听错,大太太都急得派人去中军都督府找国公爷了。”

    李妈妈回身就往正房走去,进了正堂屏退丫鬟,转身将房门关上,走到梢间正在捻佛珠敲木鱼的老太太身边,声息急促地低声道:“老夫人,刚才外头传来消息,说那朱志福,死了。”

    木鱼一顿,老太太猛的睁开眼,抬头看李妈妈:“死了?怎么会?”

    李妈妈急得摔手,道:“不知道啊,难道是丘八他们手重,一不小心给弄死了?”

    老太太思虑一瞬,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就是活人变成了死人,长房那个被当成杀人凶犯带走了。”李妈妈道。

    “那丘八他们呢?”

    “不知道,应该是按原先说好的躲去城外了。老夫人,现在人死了,成国公府势必不会善罢甘休,留着丘八他们始终是个祸患,要不要……”

    老太太抬手:“风口浪尖,不宜妄动。丘八他们只要不主动露头,旁人查不到他们身上去。死了也好,拿不出证据来脱罪,长房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靖国公嫡长孙涉嫌杀害成国公世子,这案子顺天府不敢接手,中午事发,下午案子就移交到了大理寺。

    国公爷得到消息赶到大理寺,正遇上成国公气势汹汹地提着刀来说要杀了赵桓熙为朱志福报仇,两人差点在大理寺里动了手,被大理寺卿詹鹤给劝住了。

    成国公怀恨而去,大约进宫找他的好妹妹珍妃去了。

    国公爷去牢里探望赵桓熙。

    大理寺的人倒是没敢苛待赵桓熙,毕竟人虽是在凶案现场抓的,但现在还不能确定就是他杀的人,加之他身份不一般,就把他关在一间带简易床榻的单人牢房里。

    此刻他正颓丧地坐在那张砖头砌成的床榻上。

    他觉得很挫败,那么轻易就上了别人的圈套,如果是冬姐姐,一定不会这么容易中计。

    可是他明明叮嘱过那玉匠不许做第二块和他定制的一模一样的玉佩,为什么会有第二块?

    府里的人为了栽赃陷害他,竟然能心狠手辣到去杀了朱志福,这件事到底该怎么收场?

    之前他下定决心要以嫡长孙的身份继承祖父的爵位,可此时也不免反思,他有这个资格和能力吗?如果没有祖父,他得自己面对这件事,他该怎么办?

    他笃定这件事是府里人做的,会是府里的谁呢?赵桓旭?他腿伤着呢,不可能。五婶婶?她以前都是撺掇四婶婶出面和母亲作对,不像是有此魄力的人。那只剩下……祖母了,继祖母。

    怪不得以前母亲背地里都叫她老虔婆,原来她真的能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来。

    “桓熙。”牢房外突然传来祖父的声音。

    赵桓熙抬头一看,见果然是祖父站在牢房外,一身光鲜的紫色官服,衬着鬓边苍苍白发,愈发显得老态毕露。

    赵桓熙看得鼻子一酸,从榻上下来,走到牢柱后面向国公爷深深一揖,道:“祖父,对不住,都怪孙儿愚蠢,又给您添麻烦了。”

    国公爷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见没受伤,便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桓熙就将今日发生之事原原本本地给他说了一遍。

    国公爷不是笨人,听完之后便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沉默了一阵,对赵桓熙道:“你别害怕,祖父很快救你出来。”

    赵桓熙点点头。

    国公爷回身走,走了几步,又停下,没回头,只道:“桓熙,此事,是祖父对不住你。”

    赵桓熙看着他的背影,口微张,还没反应过来,国公爷就离开了。

    靖国公府,徐念安还没理出头绪,扈刚回来了。

    殷夫人忙令他来见。

    扈刚向三人行了礼,向殷夫人禀道:“太太,属下奉三姑娘之命监视二房,前两天发现二房的人似有所察觉,所以今日属下也给他们布了个迷魂阵,然后发现宁家三郎在城外的柯家村囚禁了七八个男人。属下担心打草惊蛇,命一人在那儿留守,自己先行回来禀报。”

    徐念安一听,忙在桌上的纸条中一阵扒拉,寻出其中一张,瞧了两眼,对殷夫人道:“母亲,被宁家三郎囚禁起来的这几人,很有可能便是绑架囚禁朱志福之人。我四妹夫这边打听来的消息中有这么一条,说是有三四个人轮流出没于城北小巷,采买各种吃食。因为他们人多,盯梢之人未敢靠近查探。需要三四人出门采买吃食,那宅子里必然留守的人也不少。这帮人昨天下午突然没了踪迹。”

    “那这些人又是哪来的?”殷夫人问。

    “令德堂的李妈妈八天前去过一趟小河庄,这些人,八成是从小河庄出来的。”徐念安道

    殷夫人顿住,少顷又握起拳头来,恨声道:“真是那老虔婆!”她一脸怒色地吩咐扈刚:“你即刻带人去把那些人给我押回来!”

    “母亲,此刻不宜轻举妄动,还是要等祖父回来再做定夺。”徐念安阻道。

    “可是桓熙还在牢里呢!”殷夫人心焦。

    赵佳臻道:“现在此案必然已经传得满城风雨,明里暗里怕是有不少双眼睛都在盯着咱们府上,此时我们若有动作,必会被放大做文章。此刻若是去将那些人提回来,到时候祖母反咬一口,说是咱们长房和二房合谋做局陷害她们五房,如何是好?您难道还指望二房的人来为咱们作证吗?还是等祖父回来定夺为好。”

    “而且若真是祖母做下的,祖父怕是……不会让她上公堂的。”徐念安一句话让殷夫人平静了下来。

    是啊,若真是那老虔婆做下的,国公爷为了保住早死的赵明诚的名声,保住靖国公府的名声,铁定不会让老虔婆上公堂。那她的桓熙怎么办?难不成替那老虔婆顶罪?

    想到这一层,殷夫人心中隐隐生了恨意。

    若不是国公爷偏心,久久不定世子之位,她的桓熙,又何至于遭这份罪?此番桓熙若是能安然脱险也就罢了,若是不能……

    她握紧手指,心中第一次起了让她自己都害怕的念头。

    徐念安问扈刚:“听说朱志福是三天前失踪的,可知详情如何?”

    扈刚道:“这两日我们的人在市井间听得一些风言风语。之前五房二爷不是有个有孕的相好被那朱志福养起来了么,那女子产下一子后,就与朱志福好上了。就在上个月底,听闻朱志福与友人在常庆楼喝酒时,有人提起这茬,那朱志福大放厥词,说睡赵桓旭的相好算什么?想当年,咱们三爷的夫人也……”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似乎难以措辞。

    “也什么?是他说的又不是你说的,直说罢了。”殷夫人面色发青。

    扈刚低着头道:“他说三爷的夫人也差点被他睡了。”

    殷夫人劈手将桌上的茶杯摔了个稀碎,骂道:“死得好!口无遮拦的畜生!”

    赵佳臻忧心地去看徐念安,却见她一脸平静道:“这便是他们给三郎找的绑人杀人的理由。”

    “去年十一月份做的玉佩,上个月底朱志福说了得罪桓熙的话。从桓熙书院放假朱志福就失踪了。这些人为了害桓熙筹谋了至少半年之久,却如此轻易地被我们抓住了把柄,这其中,会不会有诈?”赵佳臻心事重重。

    殷夫人本想说以五房的恶毒愚蠢,做出这样的事不足为奇,可一想到佳臻刚跟她说过的二房的事,她又不确定起来,转身问徐念安:“还有什么有用的信息没有?”

    徐念安一边排列纸条一边道:“知道朱志福因何失踪,有些线索倒是让人看明白了,上个月二十七号,五房的人去过常庆楼,宁家也有人去过常庆楼。二十九日下午,有不明身份的人去过甜槐胡同,宁家有个小厮也去过甜槐胡同。从三十日起,没有了这两拨人的消息。二房这样跟踪五房,若是没有插手其中,只要等事发了揭发五房就可以了。可如今宁家的人把五房的人给偷偷关起来,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殷夫人已经彻底被她绕晕了,伸手扶额道:“等你们祖父回来再说吧。”

    房里安静了一会儿,她忽然觉得不对劲起来,放手抬眸左右一看,坐直身子问:“萱姐儿呢?”

    赵佳臻:“……”坏了,一着急把萱姐儿给忘了。

    “她说有事找聂公子,我就让她去了。方才我回来得急,忘了去找她。”她道。

    殷夫人顾不上说她,只吩咐扈刚:“速去把萱姐儿找回来,这当口,可不能再出岔子了。”

    扈刚刚出去,芊荷进来道:“太太,前头来消息,说国公爷回来了。”

    殷夫人猛的站起身来就要出去,徐念安唤住她道:“娘,祖父这会儿回来,想必已经去见过三郎了。且不忙找他,他要见我们,自会派人来叫的。”

    赵佳臻吩咐芊荷:“你再派人去前头看看。”

    芊荷答应着下去,使了个小丫头出去,没一会儿小丫头回来了,禀道:“太太,国公爷去令德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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