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恒示意金吾卫将三名刺客的尸体抬下去。“送到大理寺严加看管,没有本王的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皇宫大内,这些人是怎么进来的?”沈妙余惊未消,她看着刺客的尸体被金吾卫抬走,只觉得还能听得见自己心脏怦怦跳的声音。

    刘恒也是心有余悸,他虽为齐王,却是兼任着殿前都指挥使,负责统掌禁军与羽林军,保护宫禁的安全。如果因为他的疏忽让太后有了什么闪失,于情于理他都是追悔莫及的。

    这一晚上真不像是皇帝特地准备的庆功宴,沈妙忍不住腹诽。这简直是掉进了天胜教案的这个局里,现在想想,萧家当初负责清剿天胜教,那当初在建州遇到的第一名刺客,萧恪或许就识得那块纹身图样有所心理准备。

    所以他才会在宫宴的一开始就提醒自己谨慎。

    “我会要人在今夜值守的将领中暗地清查。”刘恒道“最近是多事之秋,马上就要入年关,过了年后南国使团就差不多该到京城了。”

    “南国使团?”沈妙吃了一惊。

    离京之前她听说云南军和蛮族正在打仗,打的非常激烈,连派去的两名使者都被杀了,丝毫不顾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情面。她原以为这场仗会打上两三年甚至更久,没想到这么快就和南面和谈了。

    “沐琛的功劳。”刘恒知道她离京多日对于消息并不灵通,于是耐心给她解释。“云南王上表战报,与蛮族南国之战我军大胜,耗费的钱粮只有当初预算的一半。南国王献公主来朝,欲与我朝和亲。”

    “奏章还是前日在朝堂上林月白递给陛下的,陛下看了心情大好,要沐琛亲自送公主使团来京。”

    云南王世子沐琛,也是云南王沐阳的嫡长子,左相林月白的同窗。

    大胤的规矩就是封疆大吏的孩子总要有人留在京城。美其名曰是他们为王朝守卫边疆,皇帝亲自替他们抚养护佑子女。实际上众人都明白,这是皇室担心臣子拥兵自重,以亲人为质。

    沐琛幼年在京城长大,他与林月白也的的确确有不浅的同窗之情。及冠之礼后,沐琛前往边境从军,后来代替他在京城的,是他嫡亲的妹妹长宁郡主沐瑶。

    朝中的镇边武将,云南王、破虏将军、定海侯等等都是如此。在大胤朝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孤身带燕军戍守燕北的燕王萧鸿宁。

    萧恪也在京城长大,不过十二岁那年,京城发生了一桩意外,让皇帝心灰意冷的放他离京,而且再也没有传召萧鸿宁的二儿子入宫。

    萧恪离京的那一夜,靖国公主无故身亡,皇帝没有要大理寺查案声张,只是叮嘱按照最高礼仪,好生安葬。因为萧恪生母的缘由,此事牵涉皇家秘闻,所以许多年来也无人敢探问。

    也导致了之后萧家地位在大胤朝的特殊。

    沈妙心里有些犯嘀咕,此番沐琛回京不知道会不会长住京城,那样的话林月白就又多了一个在朝堂上的助力。

    爹爹的处境就会更加难做。

    “在想什么?”刘恒半俯下身去看有些发愣的沈妙,金甲折射的月光让他因为着甲只露出的一双眼睛越发明亮。

    “没什么。”沈妙摇摇头。“可能是太累了吧,我和萧恪回京后也一直没有怎么休息。”

    “宫禁已下宫门落锁,我不好帮你打开。”刘恒道。“你在慈宁宫或者母后那里休息凑合一晚吧,明日我亲自出宫送你回府。”

    “夜深露重,我就不去叨扰皇后娘娘了,陛下也说了要我在太后这里歇一晚明日再出宫。”沈妙指指身后的慈宁宫笑道。“我与太后娘娘今夜的安危就拜托你了。”

    亥时一刻是皇宫宵禁的时间,过了这个时间宫内走动的人除了巡逻的金吾卫以外就很少了。但与之相反的是,大胤朝的京城,其实并没有宵禁。

    京城内每到深夜最热闹的地方就是西市的长乐坊,这一整条街坐落在京城的小秦淮河畔。两岸除了花楼酒馆就是勾栏瓦舍,是京城的文人墨客和百姓寻找玩乐的好去处。

    林月白出宫后换了身看起来清俊雅致些的打扮一个人来到了长乐坊,刘楚烨的事情皇帝并没有留他商量,他也就和其他人一同退了出来,正好赶上宫门落锁前一刻离宫。

    他要去见一个人,一个女人。

    街道边上有小贩在表演呲花杂耍,在胤朝可以在空中炸响的那种礼花属于火药制品,只有官府能用以在节假日表演或者祭祀所用。民间百姓要是想看这种稀罕物,也就看看这些手持的呲花饱饱眼福。

    “先生,买束花吧。”

    林月白的眼睛刚刚还在那表演杂耍的艺人身上,不料和一个迎面跑来的小孩撞了个满怀。

    他定睛一看,是个不过六七岁大的孩子,身量还不到他的腰高,手里握着满满的一把玉兰花。林月白笑了,他不是第一次来长乐坊,但在这种场合卖玉兰花的还是头一遭遇到。

    游戏玩乐之地的人们多喜欢些颜色明艳味道张扬的玫瑰牡丹类来烘托气氛,玉兰花这种色白微碧、香味似兰的主儿,应该去隔壁茶水巷子白天卖,更对饮茶雅士的口味。

    看起来他的生意也确实不太好,林月白瞧着他手中满满登登的一大把。

    “这里这么多人,你为什么想要卖给我。”林月白收了扇子,左右指指两旁纷纷路过的行人。

    “因为先生您看起来就是懂玉兰花的人。”小孩子道。“您看起来就像屈原先生诗里写的昭饮木兰之坠露兮的那种人。”

    昭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

    到底是无奸不商啊,林月白被这小孩子彻底的说服了。于是,他掏钱买下来他所有的玉兰花。

    林月白想,她也会喜欢的。

    沈妙没有骗刘恒,她实在是太累了,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陈时,直接越过了早膳这道工序。太阳光照在她脸上的时候,沈妙才感觉到有些亮,又有些暖意。

    “谁啊。”她含含糊糊地在床上翻了个身,闭着眼睛去伸手够床边垂下来的幔帐想掀开。

    “小姐您可算起来啦,您想拿什么我来帮您。”雪笺端着洗漱的清水一进门就看到沈妙闭着眼睛,半支起身子在床上挥来挥去想够什么东西。

    “雪笺?”沈妙听见她说话的声音猛地睁开了眼睛。

    雪笺是她自小到大的丫头,与她同年同月生。两个人从三岁开始就基本上形影不离的在一起,这次去雁门关路途遥远又有危险,不想让她跟着自己劳苦,沈妙就将雪笺留在了京城伺候母亲。

    呃,这不是慈宁宫吗?雪笺应该还在家里,她是怎么进宫来的。沈妙知道太后向来宠溺小辈,再加上自己刚刚从边关回来路途劳顿,昨晚又出了那档子事儿。睡到日上三竿没人理自己也是正常,但怎么会一睁眼看到的是雪笺。

    雪笺到底是了解她的人,见沈妙满脸都是大梦初醒的样子,她放下手中端着的水盆,将腰间的金牌拿在手中晃了晃。“老爷听说了昨晚的事,这才让我拿了他的令牌,一大早就跑进宫来接你。”

    “可以不立马回去吗?”听了雪笺的话,沈妙似乎脑海里都有了老爹满脸严肃又带点愤怒的表情。可是她现在真的不累了,可是她真的很想吃西市徐大娘家的桂花糕,她真的很想去勾栏听戏。

    “不能。”雪笺摇头,不由分说地回头拎了毛巾浸了水递给沈妙让她擦脸。“老爷说了,现在京城不安全,让你千万不能出宫以后就乱跑,一定要径直回家。”

    温水触面,手巾十分柔软又带着提神的花香,沈妙清醒了一些,她摸索着下床去够牙具柳枝。

    “你不回去我要被扣月钱的。”雪笺将柳枝递给她。“郡主,小姐,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吧。”

    不提钱沈妙还能挣扎一下,提钱她也只能乖乖就范。因为沈子墨生气起来不光要扣雪笺的月钱,连她的日常零花也要断掉,上次就是,没钱的话她也出不去家门,只能听话在家里看书发呆和婢女仆从们玩投壶。

    “现在离午膳还有一阵子,小姐你吃点什么东西垫垫肚子吗?我去吩咐小厨房做。”见沈妙洗漱完后表情悻悻然的委屈,雪笺就想着要不用吃的哄哄自家小姐。

    她是沈府的家生子,自幼就跟着沈妙,因此也算在宫中当差过一阵子,对于宫里的规矩门路也算清清楚楚。

    “我不饿,你来的时候见过太后了吧。”沈妙连忙摆手拒绝。其实昨天晚上紫宸宫宴会的菜色真的不错,她吃了不少,但现在一提起来她老是会想到刘楚烨。

    “自然。”雪笺点点头。“见了老爷的令牌又听说我是来寻您的,慈宁宫的人就放我进来了。我先去拜见了太后,她老人家看着气色不太好,许是昨晚受了惊吓吧。她还叮嘱我不要打扰您要您痛快地睡呢。”

    “你先跟我去拜见她吧,毕竟在这儿住了一晚上,我醒后总要和太后娘娘问个安。”

    “那您先梳妆好。”雪笺拉着沈妙在铜镜前坐下。“齐王和燕王来了,正在外面和太后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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