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都是自己人,王爷也是爽快性子,那我就直说了。”沐瑶原本也不是个绕弯子的。

    “年后初四我兄长将携南国使团进京,届时那南国公主将会在帝京比武选夫。”

    沈妙托着下巴仔细听沐瑶说话,沐琛年后抵京这事儿她早就在刘恒那里知道了个七七八八,可是沐瑶拿这个做话头是想和萧恪商量什么?

    “届时想请王爷代替我兄长上擂。”沐瑶渐渐压低语气。“是云南王府的意思……也是陛下的意思。”

    “据小王所知,云南王世子的武艺不逊于我。”即使沐瑶话里话外将皇帝搬了出来,萧恪看着态度还是并不怎么愿意。

    “兄长前些日子练武右手经脉受损,难以提剑。”沐瑶面色略显悲戚。“朝野之中的适龄男子,只有王爷与他身量相仿,武功路数相当。”

    沐瑶这话不假,当年沐琛在京城的时候,文是在宫内同众皇子在学馆读书,武则是拜在萧鸿宁门下。

    那还是萧鸿宁见沐琛对于枪法有着相当优异的天赋,主动要求收他为徒,所以名动天下的萧家枪法大胤朝只有两个人会,一是萧恪,二便是沐琛。

    “王爷莫要担心婚姻之事受阻碍。”沐瑶好像看出了萧恪所担忧的。“届时王爷只需要戴面具打擂即可,下了台同南国公主结婚的依旧是我兄长。”

    “殿下不要介怀。”林月白见萧恪的态度坚决,也一起开口劝说。“其实想让沐琛娶南国公主也是陛下的意思,这样能平息南疆战乱二十年呐。”

    他二人言辞听着恳切非常,林月白甚至还摩挲着萧恪搭在石桌上的手以示亲近,可沈妙瞧萧恪的脸色倒还是不大愿意。

    她左看看右看看,忽然之间发现在场的人除了她不是皇亲国戚就是世家贵胄。

    “陛下知道,王爷不是个喜欢参与朝局波谲云诡的人,因此他不好主动与王爷提及。”林月白接过沐瑶的话茬继续劝说。“可沐琛与南国公主成婚后势必要留在京城……”

    “我们,都是为了稳固这大胤的半壁江山。”

    沈妙是一句两句地逐渐听明白了,她说为什么沐瑶这么主动的替哥哥沐琛去寻找替他打擂的替身呢。

    沐琛同南国公主结婚以后,为了防止云南王府拥兵自重和南国十部里应外合谋反,那他二人势必要获封王侯,长留京城。

    到那时候随便寻个由头,她长宁郡主不就是可以回到南疆,甚至可以去任何地方的自由身了吗?

    “既然林相如此说,小王断断是没有理由再拒绝了。”萧恪是打心眼儿里的不想做打擂替身,虽然林月白和沐瑶的理由无懈可击。

    萧家枪法想要学成,绝非一时一刻之功,至少要十五年的积累与历练。因此沐琛受伤,要找能代替他比武还能演的天衣无缝的人并不容易,短时间内还真只有自己这么一个选择。

    可是这件事的变数太多了,最重要的是动起手来万一身份暴露,这南国公主他娶还是不娶?婚姻大事并非儿戏,特别是这种政治联姻,一不小心就会葬送自己一族人的命运。

    林月白与沐瑶是一唱一和把这架到了匡扶大胤江山的高度,他没发再推拒。况且背后的主事推手如果真是今上,那他更要好好想想怎么解决。

    皇帝已经疑心萧家了,绝对不会轻而易举地同意他和外邦女子,还是一国公主进行联姻。

    “长宁代长兄和我云南王府感谢燕王殿下。”沐瑶站起来微微福身道谢。“日后殿下若有驱驰,我等必当马首是瞻。”

    “多谢殿下高义。”林月白目的达成,自然而然地轻松大笑。

    “到点啦……”沈妙轻轻敲了敲桌子。“我们是不是该去用午膳了。”

    面前这三人一口一句军国大事,她倒不是只顾着吃这么没有眼力见的人。旁的不论,萧恪脸色不善,她担心是这山间冬风寒凉,伤身伤神。

    林月白和沐瑶谈的话题又是萧恪所不情愿的,她自然要站在萧恪这边,把这页快点接过去。

    “对对对。”听沈妙略带不满地轻声嚷嚷,林月白面上恍然大悟。“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允诺郡主的。”

    “王爷郡主请。”沐瑶先起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沈妙瞥了沐瑶一眼,这姑娘她从前对其印象不错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谈吐果敢爽快,可这次见面她怎么和林月白在一起就变得支支吾吾不敢说话了。

    想了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沈妙所知沐瑶和林月白的联系,也只有沐瑶长兄沐琛同林月白是同窗好友这么一点。

    可沐瑶刚刚那样说,她和沐琛也不见得是和睦的兄友妹恭啊。

    沈妙的大脑飞速旋转,快到她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炸了,也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能说服她自己的结果。

    身旁和她一起下凉亭台阶的萧恪忽然间身形一滑,连续迈过两个阶位朝下栽去。

    沈妙再怎么说也练过武,她又是同萧恪站的最近的人,因此反应很快,一把握住萧恪的手腕这才帮他堪堪稳住身形。

    “多谢武阳郡主。”萧恪面色如常,看不出刚刚不经心脚滑险些摔倒带来的大惊失色。

    “客气。”沈妙愣了一下,这才如触电般地缩回了手,眼神飘飘朝向别处。

    “连日大雪,想必这边边角角都会有些还未清除干净的积压。”林月白急忙上前查看萧恪的情况。“殿下千万当心脚下啊。”

    “昨夜收拾屋子自房梁上跌下,不小心崴了脚。”萧恪对于林月白和沐瑶二人,还是方才山门外同沈妙说过的那套说辞。

    “京中旧忆虽多,但王爷万万珍重贵体。”沐瑶显然是一点就透了萧恪话中的意思。

    “长宁郡主放心。”萧恪摆摆手。“小王这也就是一个普通的跌打损伤,年后即好,绝不会耽误比武打擂。”

    “王爷多虑。”沐瑶低下头去。“长宁也是担心殿下的贵体安康。”

    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虚与委蛇在前走,沈妙抱着食盒子跟在三个人的后面。明明是马上要回到前院儿饭堂去吃饭了,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刚刚借扶稳萧恪的那一下,她找准机会摸了片刻他的脉搏。虽然把脉只是那三四秒的瞬间后她就松开了手,但她还是可以肯定,萧恪的身体状况很糟糕。

    她先前仅仅靠看和听,以为他单纯的是肺经受伤失了血气,也没有过多上心。现在摸过脉后她可以笃定,萧恪还中了毒。

    雀啄脉。脉在筋肉间,连连急数,三五不调,止而复作,如雀啄食之状。

    他的呼吸不稳,正是因为脉搏跳动频率不齐导致,应该是已经找过大夫压制身体里的毒素,所以现在从面色和言谈来讲看不出太大的中毒特征。

    但没有再仔细做进一步的检查,她目前判断不出来是什么样的毒。

    不过,根据现有的状态和萧恪本身原来的身体底子来讲,此伤能对他造成如此大的损耗,绝非一般毒药可以导致。

    说不准等正月初四沐琛他们的使团进京以后萧恪身上的伤都好不了。

    虽然皇帝疑心萧家,可沈妙觉得皇帝如果要杀一个人,有成千上百种合理的方法,没有必要下毒去杀他。

    毒杀就必须要下毒人和购毒处,这是一条完整的证据链。做过的事情都是会留有痕迹的,任谁也无法保证绝对清理干净。

    不过萧恪好歹是手握重兵的王侯,也是朝野间有名的封疆大吏,想要他性命的宵小之徒都是要诛九族的。

    诛九族?

    沈妙忽然想起来,昨日清晨雪笺在给自己梳洗的时候提及的永安巷血案,自己当时还真真切切地忧心过燕王宅邸就在永安巷尾。

    如果萧恪中毒真的是天胜教所为,那就不难理解这些人为何如此胆大包天了。刺杀当朝重臣,还将京兆尹的一整队巡逻护卫灭口,确实是天胜教的手笔。

    只是,沈妙想不透,也想不明白。既然是天胜教伤了他,那萧恪不是应该尽早的上报皇帝,上达天听才能更干脆的清理这些前朝妄想复国的叛徒吗?

    还是,这件事儿另有隐情。

    沈妙望着走在前面萧恪的背影,其实幼时两人的关系十分密切,甚至可以好到无话不谈的亲近地步。

    只是一别数年,他竟然也有了这么多不能开口的秘密。沈妙抬头看看一望无际的蓝天,她有些想念当初那个和她无话不谈的燕王家的小柿子了。

    她从前喜欢开玩笑,时不时地欺负人,便随口取外号唤他小柿子,闹得诸家长辈都知道了也不愿意改口。

    “你想叫就叫吧。”沈妙甚至还记得萧恪当时安慰被训斥后的她脸上那抹温柔的笑。

    他说,只要她开心,不就是个名号而已嘛,随便她去叫就是了。那天是夏天,碧空如洗,风铃声动,阳光就那么斜斜地照映在他的侧脸。

    萧恪……沈妙摸摸怀中食盒的棱角,硌得她指腹生疼。

    你到底有多少我不能知道的秘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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