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霓不知道他又想要干什么,但是颇为后悔自己扇掉了他的帽子。

    这种不用任何方式就吸引众人的直白让人心累。

    “你还要继续比?”

    容霓抬了抬眼皮,“明知故问?”

    余景丞握着她的手腕远离人群。

    容霓不敌他的劲,踉跄了两步跟着走,“喂!”

    “你去哪儿了?”他问。

    容霓转头看着他们班区域桌子上放的一堆东西。

    他那会儿在这里等她?

    她轻了声音,盯着他下巴轻松回答:“去看一班跳舞了啊,以为能看见你呢,那么美的瞬间你都错过了。”

    余景丞置若罔闻,视线在她脸上,看也不看别的,“这么开心?”

    就知道说李书盼能戳到他的点,容霓心里的那点异样消失。

    开心时她眼尾不自觉地勾着,点点头:“对啊,开心,特别开心。”她调笑完又突然意识到,看着他:“奥奥对,我跳你喜欢的人的舞蹈生气了?可我喜欢死了呢,原来这就是芭蕾舞舞者的专业素养啊,诶(、),诶(),……”

    她眼里的神色狡黠轻佻,盯着他轻哼音符。

    容霓唇色里边苍白,红色在唇上像印着花纹,声音戛然而止。

    绿网猛猛的前后弹了两下,容霓只是眼前一花,连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眼前忽然失去了焦点。

    余景丞单手从胸口往后握住她的脖子,带着她的背抵在仿佛下一刻就塌下落下的残败脆弱的支撑物上。呼吸交缠,容霓睁着眼睛却感觉什么都看不见,感受着他的手指在她的耳边和下颌上压着,原来这么近的距离会失焦。

    只隔着若有若无的一层空气薄膜,好像没什么作用,什么都变得无意义。只留滚烫的唇部温度捻着空气汹涌沄沄。

    静止了好几秒,他的手从下巴摸到她的脖子上,容霓渐渐看清了他漆黑的瞳仁。

    他从从桌子上捞了一个膏药和纸巾,扯开纸巾:“下面的别比了,你不疼吗?”

    他说话时并没看她,容霓一时忘了反应,找回声音后下意识说:“假惺惺。”

    “你快气死了吧,明明一脸要把我掐死的样子,还要装着。不累吗?”

    这句话说完就出事了。

    在压抑的空气氛围没有消失之前,她不应该没有意识到就激他的。

    余景丞手里的纸掉在地上,握着她的肩膀直接将她人抱离地面,压在后面。

    容霓的下巴戳到他肩膀,往后仰了一下,下一秒被他扣住。

    “不,我不是想掐你。”他的手指像冰冷的蛇信子从下巴移到嘴唇上,按住。低哑的声音传入耳膜,冰冷的没有吐息。

    手指捂紧她的双唇,然后低下鼻梁咬在了她的耳垂上。

    软弱的地方疼痛来得很强烈,像一排钉子钉在她的耳朵上,恐惧感让她汗毛直立。

    她就是笃定他不敢,才出现了这种失控的状态。

    有什么弦从脑袋里崩掉,在自己耳朵被咬坏之前,她张嘴一口反咬在他的手指上。

    晃荡不安的网扯裂从一边忽然断掉。

    背后一阵力量,他揽住她整个人,两人翻转了位置,他重重的在她下面倒在地上。容霓膝盖压着他的腿,腰和胯骨突然一下疼得她喘不过气,差点陷下去。

    看他也没好到哪里去,容霓心里骂了句活该。

    快速直起身,伸手推过去。

    没有碰到他的脸,却结实地打在了他脖子上,被人抓住手扯开。

    容霓现在对余景丞抓她手已经有了条件反射似的敏感,正要挣扎,忽地看见了他的手背上几道很长的划着带起血和皮的伤口。

    那只手刚才一直在她背后。

    容霓表情有点不自然。

    “松手。”她甩了下胳膊说。

    余景丞放开她,站起来。面无表情地将帽子戴上,只留一道下颌线。

    仿佛刚才发疯的不是他。

    他转过来,“容霓,你自残的方式跳不到最后一轮。”

    容霓抿唇看了他一眼,“轮不到你管我。我想当第一,那第一就一定是我的。”

    余景丞盯着她,表情有点沉,视线意味不明。

    容霓走了两步回过头,“晏尊出事的时候你挡在我前面我可以不计较,因为你本来不是我们的班的,才来不久,跟李书盼更亲近。感触没那么大很正常,但是我很生气,笑她们是因为我素质不高。”

    余景丞看着她的发尾,不再说话了。

    他拿了桌子上的衣服,他没有任何项目,看样子要直接走了。

    容霓不知道为什么没动,他侧脸上有汗,才注意到他鼻尖和脸上晒破了皮。戴着帽子也能被晒成这样,皮肤是水做的吗。

    桌子上的东西他没动,容霓拿起来丢给他,瞥了一眼那瓶药:“你自己涂吧。”

    余景丞好像不知道他自己受伤了,提醒才注意到,然后抬头看了她一眼。

    似乎笑了下。极低的一声,她什么都没听清。

    容霓仰头正在喝饮料,眯眼看着操场上裁判挥动的小白旗,她拧上瓶子塞回去。

    “给。”

    余景丞看着这瓶一样的她取过来的饮料,“什么?”

    容霓:“补充糖分。”

    ……

    容霓进入人流,回去跳高的场地,才抬手捂了捂右边的腰胯。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他面前总是控制不住脾气,可能是因为烦他每次不合时宜的出现,烦他高高在上的样子,烦……

    烦各种各样的事情。

    烦因为那句“不疼吗”就漏一拍的心跳,她其实生性孤僻,心里存着两分,可能表现出来的就是是六分。她惯于伪装自己,撒谎成性,警惕于别人的窥探,所以不会想将弱点展示给别人。因此不会有人问她疼不疼,她也不会说自己疼。

    疼给谁看,谁又能感同身受。

    所以今天眼眶酸的那一瞬间,她很愤怒。

    是的,她很愤怒,愤怒自己矫情过了头,不同层次的共情是镂冰炊跞的。

    杆子被重新捞起,放在了一个新的高度。

    容霓站在人群之外,目光聚集之处,缓缓呼吸了几次,腿往后一步,上半身往后抻了抻,感受小腹拉紧,以及让腰上的疼痛麻木到轻松忍受。

    鼻子快速呼吸了两下,匀上刚才断掉的呼吸,睁开眼。

    胳膊和双腿高高扬起,绕过一个短短的半弧,然后背身跃起。

    脖子略过杆的时候,她张开了双臂。

    腰部向上弓起,双腿有惊无险地轻松过杆。

    他们班的人都蹦了起来,手举过头顶地鼓掌,其他的欢呼声也非常高涨。

    容霓起身时不动声色地按了下腰,挥了挥手将发绳撸了下来。

    长发像风一样散开,他们看见了她的笑,更使了劲地呼喊。

    最终一次的背跃,以标准姿势过杆,动作利落又一如既往的猛。她的第一当之无愧,美丽的面容和柔软的身姿加起来就是双杀,每一次的惊呼哇塞都不曾少过,相比最后这一次轻松过去,前面的那些就好像是对其他人的降维打击一样。

    容霓很快被拥在里边,惊喜占据他们的头脑。

    “又第一!太牛逼了姐姐!他们看好戏的现在估计脸都要被打烂了吧,没办法,我们班人就是牛逼。”

    “来来,一起抱一下!”

    容霓:“别,太热了。”

    “那就来放一下手,来来,手都放上来!”圆眼镜张罗着,一群人将手放上去,一二三吼了一声放开,声浪差点把容霓耳朵震聋。

    高驰:“容霓你会背跃啊!为什么一开始不?啊啊!我知道你是在留底牌!”

    “……”

    没有,她不会。

    到最后一刻没过去之前,她都不会。

    之所以这么做,……

    是大胆的尝试吧。

    第一,第一,第一!他们班快赢疯了。

    今天的比赛结束之后,他们都没立刻走。回去高驰打电话问晏尊的伤势,又有人趴在电话旁边说今天容霓快赢麻了的事情,容霓的体育竟然这么好,他们都没想过。

    晏尊只是小腿骨折,一群人放下心。不知道他那边说了什么,这边又瞬间喊成一团。

    连老刘从门口进来都没人注意到。

    “这么红火呢!”老刘逮了几个男生拍拍他们的后背,往后看见了目标,拔高了声音说话:“容霓赢得好!”

    容霓正打了水拿着保温杯从后面走进来,饮料除了能让嗓子疼,其他的用效不高,凉水也喝不动了。

    喝点热水润润喉,就听见这么洪亮的一声,喝进去的水差点呛到。

    “我们班真的人才辈出!年轻人就得多活跃活跃,你们看容霓一不睡觉,记录都破了!还有容霓这次考的也不错!老师为你感到高兴!你们多学学!学习不代表一切,老师觉得你们现在阳阳光光的就特别好!”老刘还时髦地举了一个大拇指。

    “……”

    容霓捂了下胸口,默默喝进去一口水。

    不,不用为她感到高兴。

    老刘被拉进人群里,男生们嬉笑声渐大,“老师,早知道我们这么阳光,你那作业少留点呗。”

    “你们提醒我了。”老刘一摸有点秃的头发,说道:“大热天的这几天比赛大家都很累。所以——运动会之后,高三模拟考试占用考场,我们直接放假且—不留作业!”

    这句消息像一道雷一样在班里炸开,突然通知放假就是让这群疯子完全失去理智。

    一个男生蹲踞在椅子上猛地跳起,接着陷入了狂欢。

    站在桌子上的,拿着椅子的,拎着书包的……不知道从哪里扔出了纸飞机,皱巴巴的纸球。

    在班级里四处飞着……

    容霓顾不得杯子,直接找着地方躲开,那些可怜的纸张都是毫无目的地砸着。她靠着桌子蹲了一下,差点跪在地上。

    腰上之前的伤其实一直就没好,没理它结了痂,今天估计动作过大又撕开了。但幸好跳高是最后一个,她一直忍着。而且加之兴奋过了头,没少动,她的腰和胯不知道要先废哪个了。

    地上的纸飞机一个一个减少,对面的人喊着:“诶,哥!你飞得也太准了!”

    对面目瞪口呆地扬起头看着顶上插在窗上的飞机。

    余景丞坐在座位上,又扔了一个,稳稳插在窗缝上。几声卧槽过后,激起了他们的胜负欲,逮着往窗上扔,没一个中的,女生们笑作一团。

    容霓没有注意到余景丞在,偏过头也在笑。

    余景丞捻着手里的纸张,视线放在她身上。

    她头发披散下来,发尾微卷地挂在胸前,随着动作会露出一点肉粉色的耳朵,之前苍白的唇色已经补成鲜艳欲滴的颜色,一颦一笑都很遂意张扬。

    耳朵上的伤被遮住,她也毫不在意。

    余景丞淡淡地收回了视线。

    容霓不知道他没走,自己就是回来洗个手喝口水,还得了一个放假的消息,一天到现在心情是最好的。

    还打了车回家,她实在是一步都不想动了。

    回家饭都没吃,先瘫在床上直接进入昏迷。

    李季芸饭都端过来了,叫了一下都没叫醒。

    这一觉就直接睡到了晚上。

    李季芸又将饭热了一遍,过来叫容霓看见她满头大汗。拍了拍她,见还是不动,去摸她脸:“怎么了,这孩子这是?”

    容霓睁开眼睛,愣了下,看见李季芸后,转过来,“睡的太热了,风扇没开吗?”

    “这一头汗开什么风扇,刚热完饭,热锅才觉得热,一会儿就没事了。”

    “哦哦。”看着李季芸去那边了,容霓才将胳膊移到身下,撑着床往上坐了坐。

    她后悔没在睡觉前吃饭了,谁知睡了一觉跟半身截瘫一样。

    容霓伸手摸了一把头上的汗,看到手心上还有蹭下来的粉底液,碰巧没卸妆就睡了,才没让李季芸看出端倪来。

    她是疼得出汗,才保持着一个姿势睡的。

    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好点,起不来床的话是真的要命了。

    ……

    第二天她反而早早醒了,还是一样的感受,疼的疼的就发麻了。不碍于行动,就是去学校路上,腰上一酸麻她就忍不住想起昨天跳高的时候,动作一个劲儿地在脑海中浮现。

    也算痛的记忆了。

    疼痛更能让人记得清。

    容霓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面色如常地走到自班的场地。

    他今天没来,于哩桃也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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