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霓一个人坐在前面,双手交叉着,放在嘴边打了个哈欠。上面的广播播着各班的积分排名。

    昨天男生组已经拿了不少分,整体积分已经远远领先七八十分了。只要剩下几项别都拿不上前六,就没什么问题。容霓困得抬不起头,不太想多待。

    昨天的情绪早就烟消云散,今天她又恢复了那个对什么都没劲的状态。

    不压腿也不热身,鞋带都不重系直接上场。

    现在什么都比不上痛快的结束,多一道程序都是对她的折磨。

    昨天的光彩其实是有后遗症的,那些突如其来的视线、面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挑衅,她都跟看不见一样。

    目光变了味,对她的高傲自大嗤之以鼻。

    但其实她心里只有好无聊好无聊好无聊真没意思。

    ……

    胸腔里呼哧带喘地震着气体。

    谁赢了?声音好大。

    耳朵的伤都要被震疼了。

    管他呢。

    她走了几步,捞起一瓶水,一顶帽子,在人潮汹涌中离开。

    外面依旧人声鼎沸,却觉得冷冷清清。

    医院的六人间病房里,床和床对着的空间很大。

    塑料盒子发出的声音都特别清晰,对面的床还没有被子,看着很冷清。

    晏尊摇摇头喝完剩下的粥将盒子放在床头边上的桌上,唉了声去捞过来自己的手机。

    外面响起敲门声。

    晏尊拿着手机喊了声进。

    看到于哩桃的身影从拐角显现,“于哩桃?”

    “嗯。”于哩桃拎着东西走过来,看了眼他抓着手机的姿势,问:“你刚才在玩游戏吗?”

    晏尊翻了下手机的面,“不是,背单词呢。”

    于哩桃愣了下,似乎是没料到晏尊会做背单词的这种行为。

    晏尊就先打断了她思绪,“哎,你用过这个软件没?这个单词拼写太费劲了,半天才过去一个。你看看哪里能取消不?”

    于哩桃将袋子里装的粥拿出来,蹲在床边拿过来看,然后摇摇头,说:“这个软件不行,其他软件可以不拼单词。”

    “我帮你下载我常用的那个吧。”于哩桃拿着手机说。

    晏尊:“太麻烦,我从来不用,就是我的单词书没带才用这玩意儿。”

    于哩桃手指顿了下,把手机还给他,说:“你学了好久了吗?”

    “嗯。”晏尊一打眼又看见不知道是什么粥,道:“又是粥?昨天的我刚刚才喝完,那不是就放在那儿呢。”

    于哩桃其实还想问你想考大学吗,但是只好先解释这个,“不是,这个和昨天的粥……不一样。”

    晏尊的电话响了,他边接还边跟她说了句“破费了。”

    于哩桃想说不是,不是买的。

    但是没有说出口,他就已经在接电话了。

    “尊哥,你在医院呢?”

    晏尊换了只手,“嗯,废话呢?”

    “哦哦,在医院就行,没人去找你吧?”

    晏尊皱了皱眉:“什么意思?有屁快放。”

    “我想起一件事儿,昨天那个给你使绊子的傻逼,叫马超,他有个亲哥在技校学那什么汽修的,不知道叫马什么。他在学校敢这么横就是因为有他哥,好像之前把人打进住院过,而且这事儿还没少发生。他昨天不是糊了一脸血吗,好像盯过来看来着,所以我才问问,没事儿就行。”

    晏尊听着,脸色开始没有太大变化。

    但是挂了电话之后,皱着眉静了下。然后,他脸色一瞬变了。

    突然看着于哩桃,问:“容霓今天去南街路吗?她有没有跟你说?”

    “她……”于哩桃一张嘴发现自己没联系她,自己也不知道。

    晏尊没再问她,二话不说,拿起一边的电话,连拨了两个过去。

    一接通,他直接问:“乐子,你现在在技校那边吗?”

    江乐声音很懵,“没啊,在我妈的酒店呢,咋了啊?”

    “周理安呢?”

    “他在学校。”

    “容霓现在可能在那边摆摊,可能有事儿,你现在赶过去,带上周理安。”

    江乐听懂了,抄了一把车钥匙,问:“那我带点儿人,叫什么?”

    晏尊:“马什么的一个,技校的。”

    “知道了,我马上赶过去。”

    于哩桃看着他变得阴霾的表情,问:“啊霓会出事儿吗?”

    “不会。”

    但是晏尊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掐着手机的。

    于哩桃的眼神闪了闪,问了最初想问的问题,“你的腿……你不告诉她,是怕她担心吗?”

    于哩桃说完这句话,就屏住了呼吸。

    她知道晏尊从昨天就没有给容霓打过电话,但是那不是不在意,她知道。他刷着手机里的消息没有停过。

    ……

    晏尊瞅了一眼自己的用夹板固定的腿,

    半晌,回她:“她心思粗,不给她打电话,她就知道我没事。”

    ……

    周五,南街路都是平时比较热闹的地方,技校他们都可以放假回家,也有其他学生家长带着过来吃饭,旁边门廊的店都开着,闪着红的绿的灯。

    容霓过来这么一会儿,就生意不断,烟熏火燎的热气让她头顶上覆着一层薄汗。

    她摘掉手套,让旁边的人帮忙照看一下,她去临近的一家小商场里的洗手间。

    出来的时候看到有卖糯米糍粑的,她打包了两份。

    其实是李季芸爱吃,她也喜欢一点,平时都没有卖的,在李季芸上班回来之前,她带回去热一热正好。

    拎着东西走出去,没走几步,她感觉有人跟着她。

    这种感觉出现了几乎就不是错觉。

    容霓走了两步,刻意撞在旁边的行人身上,“抱歉抱歉。”她低头慌忙道歉,然后往后面看了一眼。

    后面有个男人,短头发,边走边在抬头往上看。在他下一秒看过来之前,容霓转回了头。

    不自觉地掐紧了手里的食品袋,快速又随意地往那条热街走。

    尽管表现的再不在意,紧绷的神经也一直在注意着周围的一声一响。

    前面路过的是一片堆积着食物包装盒,杂物的垃圾场。

    咚地两下,然后是骨碌碌的碾在石子地面上滑下来的声音。

    容霓看见自己的那辆推车时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时,眼眶猛的一缩。

    前面一个削着两边铲的男人,手插着兜走下来,吸了口嘴里的烟,眯眯眼又踢了一脚她的推车。

    容霓收紧了手。

    “是你的吗?”他抬起头,盯着容霓问。

    容霓眼里的神色丝毫未变,但是状态有点被刚才的声音吓到了,抖了下肩,小声说:“什么?”

    音量小但正好他能听见。

    男人没立即说话,容霓“小心”抬起眼看了一下他,往里面靠着走过去。

    容霓绷着神经要过去的时候,他取下嘴里的烟,嘶了声,烟蒂直接冲着容霓的脸飞过来。

    她闪了下,烟头擦着胸前的衣服略过去,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不是你的?”男人又问了一遍,二手烟的味道缭绕着他的整个轮廓,抬抬下巴,“那就砸了。”

    话音落,四下里走出几个人,有穿着技校的墨绿色校服,裤子吊腿,脚腕露着,裤腰系得很高,这种不三不四的穿法,就和披了一层老树皮一样不合时宜。

    原来她只注意到了身后的一个。

    容霓看了一眼那辆推车,摇摇头:“不是。”

    下一秒车上面的盆碗被掀翻,落在地上,被踩的四分五裂,顶和底变了形。

    但眼前堵着她的男人,好像还没有达到目的一样,压低声音:“抬起脸看看。”

    后边吹了几声口哨,脚底踩着盆,动作停下来,大剌剌地盯过来。

    容霓耸着的肩放下,装不装都没用了。她走过去捡起一个还完好的番茄瓶,放在车上,平静地说:“你们认错人了吧?我不认识你们。”

    两边铲男人走过来,上下扫了她一眼,舔舔嘴角说:“没错。一说你挺好认,晏尊打人打的够狠啊,我弟弟鼻梁断裂,这帐得找人算吧。”马猛掂了掂手里的烟匣,又抽了根点着,手臂上的纹身一直蔓延到半边胳膊上,“听说你是晏尊女朋友?”

    容霓心里冷哼,找女的算也真是个男人了…

    她继续拖延时间,“可是晏尊也骨折了,小腿废了,指不定以后都得拄拐杖走了。难道这还不够消账的吗?”

    或许是她的话取悦到了他卑劣的心,马猛狠狠笑了两声,推开容霓旁边站着的人,拍了拍车把,“一脸惋惜,“啧,这车你刚才说是你的多好,我就不让他们砸了。”

    “给你个选择,你找我兄弟里面一个人好,就替你男朋友消了这笔账。”马猛往后使了使眼神,说着伸手过来要揽住她的肩膀。

    恰好容霓的手机响了,她一把推开前面的人,拿着的手机屏幕显示着名字,不屑地扯起唇:“你们敢算账,那就跟晏尊算好了,为难我一个女的算什么本事!”

    容霓的手指按到接通键上,突然手腕一痛。

    手机直接被踢飞了出去,麻和痛窜了电流一样地震在手上。她表情一变,腰上的疼痛让她反应很慢很慢。

    谁也没看见脏乱差的窄路上驶进一辆西装暴徒,从烟熏火燎的灰烟中划破一道凌厉的光。

    容霓被人像麻袋一样拎着领口拎起又狠狠推了一把松开手,她撞在后面破旧的万花筒上。手里的东西掉进角落里,糯米飞了出去。

    尖锐的疼痛让她整张脸皱起来,一口气没喘过来,头顶突然浇下来一桶粘稠的液体。

    鼻子嘴巴被猛地一下封住,刺激的味道涌入鼻腔。她跪坐在地上,手撑着地,边吐嘴里恶心的东西边咳嗽。

    她被浇了一身机油,眼睛都睁不开。

    衣服瞬间变成黑色,手上身上都是,她都无法去用手背揉。帽子挡住了一些,虽然现在帽檐上也有黑色的油往下滴,但她勉强能睁开右边的眼睛。

    嘭的一声,桶从旁边扔下去,有人指着她:“他妈的真以为给你脸了?拽啊!拽你妈呢拽——”

    狂妄的吼声突然变了音,容霓看着眼前的那根手指瞬间被掰到另一个方向。

    他发出惨烈的嚎叫声,应该是断了。

    马猛站在容霓的旁边,挡着她半个头。正要一脚踢上来的时候,听到动静往后看。

    但他头还没转过去,直接被勒住衣领,猛地一拽。那么大一个块头硬生生地被拉的一个踉跄,然后一拳抡在了他的脸上。

    脸上的肉生生陷了进去。

    容霓捂着腰坐起来,终于看清他是谁。

    容霓只见过他不闻世事,矜贵冷淡的样子。

    但他此刻接着人的拳头,偏了偏脸直接压下胳膊,然后一拳砸在对方的肚子上。躲开后面的袭击,他手里的棒球棍像长了眼睛似的打在来人的背上。

    一声一声闷响让对方好几个人忌惮地不敢上前,容霓颤了颤睫毛,这是他第一次表现出阴狠。

    他们有人在马猛耳边说了什么,只见他们看了一眼停在路边的车,满嘴的脏话突然闭在了嘴里。

    不仅是忌惮,还有人害怕,开这种昂贵的车,他们根本惹不起。

    看着他们走掉,容霓咳嗽了几声扶着万花筒站起来。

    余景丞拿着手帕擦了擦手走过来。

    看着他靠近,容霓没忍住后退了一步。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路过这里,但此刻她脑袋像浆糊一样转不起来。腿都是软的,起来的时候被她狠狠拍了两把才站起来。

    卸了劲后她张嘴先冒出了刺啦一声,很难听。

    余景丞的身影要覆上她。

    下一秒,她举起双手,:“可别,你这身排头我赔不起。”

    因为她现在满身都是黑色的机油,脸都是一半白一半黑的。她轻推了下手,解释说:“我们现在这么就……”

    余景丞大掌抓住她瘦瘦的肩膀,重重一捞,手掌盖住她的背。

    她整个人都扑在了余景丞的身上,容霓一下睁大了眼,瞳孔扩大。

    两只手就卡在他的锁骨上,后背被他的胳膊紧紧压着,动都动不了。

    脑子里还有还有一个想法。

    得了,机油全沾上了。

    容霓不知道该怎么呼吸,还是要怎么做,她伸了伸脖子将自己下巴挤出来,“你为什么…?”

    “闭嘴。”

    他声音很冷,跟他硬得发烫的怀抱截然不同。冷得她顿时打了个颤。

    她眼前被机油蹭得模糊,再起来还没看清他脸。然后就被塞进了车里,一路向南开。

    ……

    江乐和周理安他们到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人带走了容霓,车尾都没看清,他们喊了几声也没人听见。

    江乐低头看了看周围,一扔车钥匙下车,在垃圾桶旁边看见坚持不懈亮着屏的手机。

    他摇摇头唉了一声,捡起来接通,“喂。”

    江乐看着远处咬了根烟,说:“有人救了,不知道带去哪儿了,看见几个字儿的车牌号,不是本地的。”

    “而且……”

    ……

    在医院的晏尊掐断电话,盯着自己腿的眼神从恐慌变得沉默。

    半晌,他重重地捶了几下床,床板直接发出了断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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