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月空还有小半个时辰,暗卫们已经换上从亲卫军那扒下的衣服,悄无声息地在屋顶之间跃进,像一只只狩猎潜行的黑豹。
他们收到命令,要分散着埋伏在第三圣子府后门的一条街外。
第三圣子深夜从后门出去,且未事先告知车夫目的地所在,必然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要做。他为防暴露行踪,以为此举隐秘,不会多带人手,故而只要出了第三圣子府所能耳目的范围,以多围少的刺杀甚至不会损耗他们一兵一卒。
自从沈空濛来了南蛮,住进了沈云埋的府邸,凡是需要他动手的他都尽量在外边处理干净了才回府,想着这种污秽之事能离她多远有多远。
唯一让她瞧见的是审问奸细金兰沙,还是把人捆了从地牢里押出来,一切都是在干净的屋子里进行的。
沈云埋没来得及呵住凌云,让沈空濛听见了“刺杀”二字。
还好她并没被吓着,脸上只浮现出担忧的神情。
凌云说的她都明白,今晚是老天爷送到手边的好时机,沈云埋是绝不会轻易放过的。
“那你务必要小心。”这种事沈空濛如果跟去了只会是累赘,她没那种念头。
“好,你放心。”
此时凌云已经从密道走了。他虽顶着第五圣子的脸,但他武艺不高,今晚的行动他不会参与。
“我若是睡不着怎么办?”
一想到他在外边刀光剑影的,她极有可能无法安睡。
沈云埋皱眉:“那便让连素进来陪着你。”他感知她多半担忧、小半害怕,若是夜色降临又睡不着,身边还是有人说话宽慰着的好。
沈空濛眼巴巴:“那我能不能在院子里等你回来?”
迈进院子瞧见还有灯火为他亮着,就像之前他下朝回府有午膳晚膳等他,沈云埋贪恋这种感觉,但还是为她的身子着想:“如果实在睡不着,就在屋子里、床榻上坐着等,夜里风大,待在院子里会受凉。”
“等久了饿了也要吩咐人做些宵夜吃食,当然,还是尽早安睡最为妥当。”月空之时已然夜深,而且他尚无从知晓什么时候才能完事回府。
“那我便在屋子里等你回来。”她有些执拗,一定要亲眼确认他安好才行。
沈云埋头顶是明亮是月色,他疾步轻踩在屋顶上,心里皆是她说这句话时仰头瞧着他的那一双杏眼,湿漉漉的,担忧都要从中溢出来了。
她向来说到做到,这样说了,便是困极也会强撑着等他回去。
沈云埋恨不得直接冲上去割下第三圣子的头颅。
快到了。
沈云埋位于队伍头首,他单手撑地停下,举起右手向后示意,暗卫们应势稳住身形。
随着他右手向下一挥,暗卫们轻手轻脚跳下屋顶,无声无息落在地面上,陆续隐进暗处。
沈云埋抬头一望,月亮就快要移动到当空了,最多还有小半柱香的时间。
暗卫们放慢速度向前移动,从身处之处远远看过去,矮小车夫已经驾着马车等在后门外了。
赵山泉露出一支手臂,吸引到马车夫的注意,他朝赵山泉点了点头,意思是第三圣子未曾改变计划。
月亮动得缓慢,后门外的大街寂静得吓人,马车夫刚打完一个哈欠,第三圣子便低着头出来了。
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他谨慎地站在门槛外,向四周仔细打量了一圈。
马车夫在一旁放好马凳,半躬着腰等他吩咐。
应该是他多心了。
此次半夜出门,他只告诉了驾马车的车夫和身边两个亲卫,应当不会暴露。
第三圣子踏上马车,回头低声吩咐:“去右丞相府。”
马车夫恭敬应下,收好马凳便驭马往前走,他扭头撇了一眼刚才有支手臂伸出来的阴影处。
靠得近了,他借着月光看清了第五圣子亲卫队的服制。
马蹄声与车轱辘声在暗夜里响动,第三圣子带出来的两名亲卫一人踩在街一侧的屋顶上,跟在马车后边往前走着。
趁着刚离府不久,两人戒备心并不强,同时还有马车声音掩盖住脚步声,暗卫们伺机而动,悄然出现在两人身后,伸手猛地捂紧他们的嘴,同伴配合着,毫不留情便将匕首插进他们的胸膛,将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解决了。
沈云埋冷眼看着马车缓缓驶向计划行动的地点。
接下来,只需要瓮中捉鳖了。
第三圣子总感觉有些古怪,他掀开车帘,探身问车夫:“老柴,你听没听见声音?”
马车夫此时已经汗流浃背,他是紧张,怕刀剑无眼伤到他。
“没没没啊。”他讪笑,“回圣子,老奴没听到什么声音。”
老柴是第三圣子府的老人了,让他驭马车出行时从未出现过什么意外,故而第三圣子未疑心于他。
他不知是第五圣子不懂筹谋,以往每次有机会都生生放过,再加上第五圣子的亲卫队里多是贪生怕死之辈,每每劝阻第五圣子三思而后行。
“若有异样,即刻告知本圣子。”驾马车者,即便上了年纪也比常人耳聪目明,第三圣子信他,于是放下车帘,坐了回去。
“是、是。”
老柴为自己捏了把汗,方才怎的就结巴了。
第五圣子的人什么时候动手啊,他等会得寻个小巷子往里跑。
正这样想着,他便眼尖地瞧见道路前边两侧的屋顶上陆续站起黑色的人影。
来了。
老柴没有声张,悄然放慢了马车前行的速度。他瞧准了,一会儿就往前边的那个黑巷子跑。
第三圣子坐在后边的车厢里,往前跑那些刀剑也误伤不了自己。
眼见着黑影铺天盖地地围拢过来,老柴心里还未做好准备,但手脚快于脑子,他丢了烫手山芋般的缰绳,滚下了尚在行进中的马车。
他强忍着未痛喊出声,连滚带爬地往前面跑,没注意到有个黑影调转了方向反而跟着他了。
“咚”的一落地声十分清晰,第三圣子再次掀开车帘:“老——”
一柄剑刃直奔他的命门而来,第三圣子反应迅速地向后撤去。
拿剑刺过来的是快于所有暗卫的沈云埋,他两步踏在车板上,把着剑刃跟着进了车厢。
两暗卫坐在车夫的位置上稳住缰绳,其他的围在马车车厢一圈。
“你是谁,好大的胆子!”第三圣子狠瞪着眼,面前人蒙着面,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边。
剑眉凌竖,凛眼透亮,一双深邃的眉眼,漂亮却仿佛要将人拖入地狱。
第三圣子将他认了出来,他咬牙切齿:“乌恩其格尔!”
随之他又愤怒道:“不如本圣子唤你沈云埋如何?庆朝皇帝的走狗!”
他怒气上头,说话直接吼了出来,沈云埋让赵山泉递进来一块抹布,三两下塞进他嘴里。
看来他是知道了些什么,但这已不重要了,他已将行动提前,南蛮的颠覆他势在必得。
人已经擒到,沈云埋在犹豫是直接将他抹了脖子,还是再问两句。
马车外传进来禀报声,是去追老柴的那名暗卫回来了:“大人,人已经解决了。”
老柴是怎么都留不得了,沈云埋在第三圣子的锦袍上擦着刀刃,改蹲姿为坐:“方才在后门,第三圣子对他说了什么?”
他注意到第三圣子低头吩咐了句,应该与此行的目的有关。
侍卫答道:“那马车夫说,第三圣子要去右丞相府。”
没别的了。
沈云埋了然,他看向怒目圆睁的第三圣子。
既然如此
“唔唔,唔!”他在挣扎,想说些什么。
既然如此,那他来日审阿其仁木格就够了。
沈云埋手起刀落,割断了第三圣子的脖子,他扬起披风,挡下四处乱溅的血。
亲眼看着人大睁着眼睛断了气,他走出车厢,下了马车,对一旁的赵山泉吩咐:“处理干净。”
他是老熟手了,赵山泉作揖:“是。”
此次刺杀很顺利,沈云埋往外迈了几步,回头看向被手下再次驭动而走起来的马车。
再过些日子,便是真正的腥风血雨了,不可能如今日般轻易顺畅。
也不知道他吩咐下去要人准备的马车如何了。
他乘着月色,原路返回,赵山泉处理这些还算干净,他不担心,家里还有人在等他。
就是这几日了,沈云埋打算在同右丞相动手之前,先将沈空濛送出国都。
这样若是失败,或是有什么意外,也伤不着她。
沈云埋归时比去时走得还快,他俯瞰下去,近处的屋落尽收眼底。
左丞相府在眼前了,万黑之中他瞧清了那处还亮着灯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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