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浔和离的消息传到尚书府的时候,沈正已去上朝,甄氏眼珠一转,第一时间带着沈怡宁,将消息捅到了她婆婆,老夫人陈氏那。

    沈正幼时有段时间恰逢政变,沈家遭难,妇孺老幼遂均搬去庄子上避祸。就是那个时候沈正遇见了甄艾艾。

    往后经年二人也没接触,不想沈正与白将军的嫡女定婚后,一次意外又遇见了甄氏。自此,便是一段难以细说的缠绵纠葛。

    待陈氏反应过来时,沈正已经迎娶了白茵,却还与甄艾艾藕断丝连,甚至珠胎暗结,再难断隔。

    后来发生了什么呢?许是自己老了,陈氏一直在想,当年为何会同意清朗的儿子背着正室养外室?

    她也看不懂沈正对甄氏的偏宠,白茵虽善妒了些,但到底是高门贵女,生下长子长女后也给沈正纳了几房妾室。想想她也算是沈正的良配,却不知怎地二人后来闹到那般难堪地步。

    儿孙自有儿孙福,她没有插手,只冷眼旁观,不想却是一错再错。

    白茵死了,沈清浔也变了。

    最让她心痛的是,沈正竟然背着她,一早寄出家书,说要与白茵和离。最疼爱的嫡长孙收到家信,哪里会心绪安定?就在白茵被打入家庙前,前线传来他战死沙场的消息。

    那之后,甄氏如愿进了府,却不想沈清浔却似一只孤狼,一改往日胆小懦弱的模样,守着白氏的灵位,以门户不对,外室难入的礼法死死压制着。

    沈正也曾摆出父亲的做派,强硬要扶甄氏上位。

    当年还年幼的沈清浔身着白衣,于一日清晨在京兆尹府状告生父,逼死发妻,让外室登堂入室,还意欲扶正,致嫡女于死地。

    那件事闹得满城风雨,不下于沈正亲自披露白茵毒杀甄氏的恶行。

    按理说一个恶妇女儿的话,谁会相信?可京兆尹私下审理,却被沈清浔说动了。

    后来此事还惊动了当朝御史。

    无论白茵之前如何,一则人死湮灭,二则祸不及子女。沈清浔身为嫡女却敢状告父亲,其中是否有难以言述之事?

    再则,抬外室为正妻实在是太过荒唐,纵使大秦风气还算开放,沈正与甄艾艾的情感再感天动地,此事也着实令人惊诧。

    眼见着明里暗里打探此事的人越来越多,陈氏也坐不住了。

    还好她这个儿子虽是一时被情爱糊了眼,但对上有弹劾权的当朝御史,他也不敢不小心。

    在御史细查弹劾前,他拜请老母亲自去接了沈清浔回府,还当众保证,只要沈清浔这位嫡女不松口,自己绝不会扶正甄氏。

    这场闹剧以甄氏“委曲求全”做了姨娘结束。

    之后这母女两嫉恨沈清浔从中搅和,也多次找她麻烦,却不妨沈清浔光脚不怕穿鞋,人小手段却狠厉,甚至一度要全部发卖白茵的嫁妆,断了沈府的供。

    最终还是陈氏舍了老脸,央求着沈清浔不要意气用事。缺了娘家的维护,一个弱女子,就算有大笔银钱,又如何安身立命?

    为贴补她,陈氏还将自己嫁妆里几个好铺子拿出来,转到沈清浔名下。

    甄氏万万没想到,堂堂尚书府吃穿用度,竟然多是靠的白茵的嫁妆。

    从那之后倒也不敢再在沈清浔面前蛮横。只是对于陈氏暗中贴补的事还是心有不平。

    陈氏也懒得搭理,自己劳心劳力从中协调,不过是不愿沈府后宅不宁,在外丢了脸面。

    眼看儿子也帮着甄氏暗中挤兑了自己几次,沈清浔后来也嫁出府去,陈氏也是寒了心,从此常年礼佛拜佛,不愿再管后宅那些事。

    这些年,虽然觉得儿子做得太过,导致后院其他几个姨娘都是摆设,但到底甄氏又怀上了,这一胎可能就是沈府的未来和希望。

    是以近来,陈氏对甄氏也是倍加关心,就连沈正说要抬她为正妻,陈氏也默许了。

    不想,一大早甄氏就不顾礼法,风风火火带着沈怡宁闯进她的院子,嘴里还不断哭丧着:“母亲,坏了,不好了,不好了!”

    到底是小门小户的出身,进府这么多年,却还改不了遇上事就慌慌张张的性子。

    她真的配当沈府的主母吗?陈氏按捺住心中的不快,微微抬手,示意梳头的丫鬟简单挽了个发髻,这才命人传甄氏进来。

    听着她期期艾艾地讲完沈清浔和离的事情,陈氏漫不经心地抬眉:“和离便和离了。原是萧家那小子做得太过,清浔和离又有何错?倒是你,大清早的却喧嚷不止,口舌不敬,也不怕身子吃不消。”

    甄氏哪里料到一向和气的婆婆会这么说自己,自打自己怀孕以来,这府里上上下下哪个不捧着,就她竟然大清早的咒自己会身子吃不消。

    但上座的毕竟是沈正的亲娘,自己的婆母。甄氏第一时间红了眼,喃喃道:“可,可那萧筠可是袭爵成了永宁侯了。清浔这样不知好歹,在他大婚当日和离,可不是打了人脸,万一……”

    陈氏最是看不上她这动不动就眼红软弱的模样,似乎这天底下就她最是弱不禁风,旁人哈口气都要拱翻了她。

    若甄艾艾真的如外表这般无用倒也罢了,但陈氏毕竟活了这么大岁数,她打的什么主意自己哪里能不清楚?

    她这番惊慌,不过一是怕萧筠袭爵后秋后算账,找沈清浔麻烦的时候牵连了他们,二是厌沈清浔擅自和离,恐将来沾不到永宁侯的光,三嘛……

    看着垂手立在一侧并不言语的沈怡宁,陈氏按了按额角,三则是担心沈清浔败坏了名声,连累沈府的女儿以后出去要低人一等。

    总之,什么都是沈清浔的错。

    陈氏暗自叹了口气,她年事已高,已不愿再插手诸多,唯一心盼着早日含饴弄孙,过些安生日子。

    可眼看着堂下这两位,陈氏能料到,往后,自己想要安生的日子怕是也难了。

    她们这一大早就来烦自己,可不就是因着沈正不好直白插手后宅之事,想搬出自己来试探试探沈清浔。

    那孩子活得通透,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都说沈清浔嫁入永宁侯府后意外失忆,修身养性不同以往,也不知是真是假?

    细想想,这三年只是远远见过几次,也未曾细细问过她。

    正在思量着,外间一小丫鬟细声禀告道:“老夫人,二小姐前来请安。”

    陈氏看了一眼身边的王嬷嬷,后者赶紧亲自去打了帘子,将人迎了进来。

    晨曦朝露中,一袭盈盈身姿款款拜下:“给祖母请安。”

    不过几年光景,沈清浔出落得越发娇美水灵,一对细长的柳叶眉下,如水的眼眸清澈见底,微微上扬的眼角也是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陈氏微微颔首,如此风貌,配上极为得体的礼仪,方是高门贵女应有的模样。

    她一眼扫过方才大呼小叫直直冲进来的二人,却发现那母女两眼中只满是对沈清浔的不屑和鄙夷。

    但沈清浔似乎丝毫没有注意那二人的存在,只唤星儿将自己准备的礼物转递给了王嬷嬷。

    “嗤。”沈怡宁终于憋不住,冷笑一声。

    陈氏皱眉,正要呵斥,却听沈清浔才发现屋内另有他人一样,讶异道:“咦,是甄姨娘与姐姐呀。姐姐这是怎么了?难道得了鼻痔?怎地声音如此奇怪?”

    沈怡宁面色一红,咬牙道:“不牢妹妹多心。只是觉着妹妹倒是会装模作样,三年未曾回过几次府,这和离了才想到给祖母送礼物,是不是太迟了些?”

    沈清浔扬了扬眉毛,仔细盯着她看了半晌,这才轻笑道:“使你的银子了?还是吃你家大米了?”

    这两句没头没脑,沈怡宁没有转过弯来,脱口就问:“你说什么?”

    “我说,干卿何事!”沈清浔突地冷下脸,嘲讽道,“你若会说话大抵可以说些,若是不会说就管好自己的嘴。莫要以为大家都捧着你,你便张牙舞爪飞上天不管不顾了。要知道,飞得越高,摔得越狠。”

    “你,你……”这几句话一出,沈怡宁才记起几年前,自己也是如此这番,多次被她反将,自惹不快的事情。

    只是,一个已经和离的女人,凭什么这么猖狂?

    她指着沈清浔的鼻子,气呼呼道:“在祖母这,你,你竟敢这么放肆?”

    沈清浔哪里会惯着她,呵呵一笑,眉眼中突地涌上凌厉之色:“你也知是在祖母这,祖母未发话,轮得到你说话吗?”

    眼看女儿被对方讥讽,甄氏坐不住了,她扶住后腰,意有所指道:“怡宁,罢了,何必跟一个下堂妻争执,逞一时口舌之快有何用?”

    有些人就是上赶着自找羞辱。

    沈清浔嘴角一勾,淡淡扫了她高高挺起的肚子上,却向着堂上的人道:“祖母,清浔刚回府,有些事要向您禀告,这些不相干的奴才您就先打发出去吧!”

    “奴才”两个字落在甄氏耳里,如一声惊雷,炸碎了她所有矜持的脸面。

    姨娘并非主子,也是奴才!这是她向来不可触摸的逆鳞,却被这贱人堂而皇之地说了出来。

    她咬了咬骤然失血的下唇,突地两眼一翻,捂着肚子叫唤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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