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的院子立马兵荒马乱起来。

    沈怡宁赶紧扶着甄氏坐下,陈氏也急的站起身来,那肚子里可是她的宝贝大孙子,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差池。

    对比着其他人的焦急,沈清浔却悠然自得地立在一旁。似乎料定了甄氏只是在做戏,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听着甄氏一声声“哎唷”“哎唷”的叫唤,再看看沈清浔事不关己的模样,沈怡宁哪里能忍?

    她涨红了眼睛,恨声道:“爹娘说你是恶妇的女儿,果真错不了。母亲好心调和却被你气到腹痛,沈清浔,你是不是故意如此,要害了我未出生的弟弟才好?”

    甄氏一边叫唤,一边捏紧了沈怡宁的手,这个时候,她不好再出声,当然要靠宁儿出头,最好陈氏也被气到,事后她也好跟沈正告状。

    可是沈清浔却根本不急不恼,只微微歪头,斜睨着她们,许久才道:“甄姨娘或许该省些力气,若不是这叫声持久洪亮,她又面色红润,滴汗全无,或许我倒真的信了。”

    这话里的促狭之意满满,甄氏闻言,叫喊声也是一顿,再哼叫时果真是断断续续、隐忍难耐的模样。

    沈清浔见状轻笑一声,又扫了一眼沈怡宁道:“还有,不要随随便便就唤母亲,幸好是在祖母这,无人跟你计较。若是在外面还如此,把姨娘当成母亲,是要受人耻笑的,莫要累得外人嘲讽礼部尚书的女儿也没得教养。”

    “你!”沈怡宁再次被截住话头,只面色通红,瞠目结舌。再看甄氏,紧闭双眼,睫毛乱颤,这回似乎真的是被气到了,面色都白上了几分。

    陈氏原是不放心,这会子冷静了仔细一瞧,也知道这不过是甄氏的伎俩,她长吁一口气。想到甄氏被沈清浔几句话一诈就漏了相,也是无语至极。

    但她肚子里到底怀着孩子,也不能不叫人紧张。陈氏挥挥手,吩咐下人去请大夫,自己则不显不淡地说了沈清浔两句。

    沈怡宁瞪着眼睛,忿恨不平地盯着沈清浔:“祖母,她就是故意的,若是母亲真出了事怎么办?”

    若说一开始甄氏腹痛还吓了众人一跳。

    但后续很是明了,她到底有没有事,是不是装的,在场的人只要有眼睛都瞧的出来,偏偏这母女二人还要把大家当傻子一样。

    陈氏微微摇头:“好了,既是担心出事,赶紧找几个人将人送回去好生养着,大夫马上便到,让她赶紧给你姨娘开点安神保胎的药物。如今月份大了正是危险的时候,可马虎不得。以后这种热天,你也要守着你姨娘,莫要心浮气躁,真动了胎气可是不好。”

    真动了胎气?这意思是明说甄氏现在腹痛是假的咯?沈怡宁一愣,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转来转去。

    她知道这位祖母清高,不大看得起甄艾艾的出身,连带着对自己也是不冷不热。但沈清浔是什么东西,明明她的母亲出了名的恶毒,如今又是和离之身,算是沈府的耻辱,陈氏怎地还偏袒于她,替她说话!

    沈怡宁被沈正和甄氏宠溺长大,哪里注意管理自己的情绪?心里如此想着,眼神中对陈氏的不满和愤懑几乎一览无余。

    王嬷嬷倒吸一口凉气,暗道这大小姐脑子也是个拎不清的,老夫人如此和稀泥,不过求个家宅和顺,她倒好,只要不站她那一边,就只埋怨,一味认为都是别人的问题。

    陈氏当然也看见她脸上的表情,心下虽是不耐,但到底也是自己的嫡亲孙女,她懒得跟小辈计较,只转向沈清浔冷声问道:“和离这番大事,你怎么不与家中交代一二,就如此莽撞?”

    穿来之后,沈府里若说还有人对沈清浔有那么一点点真心,除了星儿这个被白茵买来的贴身丫鬟外,也就只剩陈氏了。

    只是陈氏是她的祖母,也是沈怡宁的,更是沈正的母亲,她就算再暗里关照,也不会明着站在她一边,最多只能给寒冰一样的日子送来一丝丝暖意,根本难以捂暖了沈清浔的心。

    沈清浔也听出了她话中的埋怨之意。

    人啊,总是贪心不足,就如从前她也曾奢求这位祖母可以帮衬自己一二,如今陈氏也仗着偶尔一两瓢的温水就以为给了自己莫大的恩德,可以摆上长辈的架子。

    恢复记忆后的沈清浔回望穿来后的这些年,只觉可笑。

    但她暗哂一声,还是伏了伏身子,给足了陈氏体面,毕竟陈氏还算这沈府里较为清醒的人,往后的日子里,有些事还需她出面。

    “和离一事,稍后清浔自会向您禀明。”她轻声道。

    这意思是要清场,不让外人所知了。

    原是磨磨蹭蹭想探听些消息的甄氏母女皱了皱眉头,终于在王嬷嬷左请右请中回了自己的院子。

    待到屋内只剩下陈氏、王嬷嬷时,沈清浔才觉得耳边清静了些。想不到这些年过去,甄氏的手段还是没怎么长进,连带着沈怡宁还是一如既往目中无人的骄纵样。

    她实在搞不懂,以这母女两人的性子,怎么混成的团宠大女主?

    也许是主角光环真的有降智功能,让大家都主动包容或忽视她们的不足,或许还新鲜的认为是“与众不同”?

    她摇摇头将这些烦乱的思绪抛开,陈氏还在等她的答复。

    在对方期待的目光中,沈清浔却只淡淡道:“祖母不该意外才是,萧筠辱我太甚,清浔本是睚眦必报的性子,怎能忍他?”

    她说得如此坦然,就似乎先斩后奏的事情已经做了千百遍。

    陈氏执着茶盏,仔细瞧了瞧她,终垂下眉眼轻叹道:“你,你可是恢复了记忆?”

    当年沈清浔突然失忆就很奇怪,就如逃脱旧事一般,对过去快刀斩乱麻,说忘就忘。

    陈氏一直觉得她的失忆就是个借口,如今她问出口,却见沈清浔一副默认的模样,更是暗自肯定了两三分。

    之前的失忆或许只是她找的一个借口,她累了,倦了,想与过去做个了断,是放过沈府,也是放过自己。

    这原对大家都是好事。

    只是不想萧筠那小子,明明听说大相国寺都批了万番相和的卦象,按理侯府该认定了沈清浔,为何还会背信弃义?

    如今沈清浔倒是干脆,看清所托非人,便挥手和离。

    但回到沈府,必然是撕裂那些年的“安分守己”的伪装,未来府内又怕是长久难得安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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