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天气也越发凉爽起来,只是沈府内并不大安生。
先是甄氏在月子里一直折腾,不仅丝毫不问小女儿的事情,还一直暗自神伤,埋怨沈正未能及时拦下老夫人与陈府的书信。
她原是强健的身子,却因为总是劳心烦神,竟然害了头疼的毛病,吓得自己也不敢作了,只是陈婉君的事情哪里是她不想想就可以不想的呢?
听到外面渐渐都在传陈家有意促成这亲上加亲的美事,她只觉得阵阵心绞,就连沈正来看她,也总是埋怨哀婉的样子。
一次两次还好,次次都是如此,到叫沈正有点难熬了。他喜欢甄艾艾,一直就是觉得她最懂自己的心意,可如今这模样倒叫他有些生厌了。
再接着,就是沈正那边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沈正本就夹在母亲与甄氏之间,这段日子已多次拜见母亲,想请她收回成命。
哪知陈氏除了第一次见了他之外,其余时间都将他拒之门外,最后更是下了通牒,他的正妻乃是尚书府的脸面,沈正若是执意一意孤行,陈氏定以诰命之身上表自请,与之断了母子关系。
沈正万万想不到,甄氏不过没生出儿子,母亲竟然如此绝情!
他怒气冲冲,思前想后,定是沈清浔那日从白府回来后跟陈氏说了什么。对陈氏,他不敢冲撞,便直接寻了沈清浔想要质问一番。
却没料到一连几次去找,却都说沈清浔不在府内。
一个和离之人,不待在家里还天天往外面跑,沈正更是气得跳脚。但他是父亲,总没脸面天天蹲守在女儿院子门口逮人,只能训斥下人,一见到人就要她来拜见。
这几轮折腾下来,他心力交瘁,偏偏去见甄氏,对方还是没有恢复以往体贴小意的模样,每次都是哭丧着脸,一副沈正负了她的模样。
正所谓热脸贴冷屁股,贴久了心也冷了。
沈正有史以来第一次觉得,甄氏也不是那么贴心了——自己这么难,她怎么一点情都不领呢?明明是她自己的肚子不争气,若是个男丁,自己跟母亲说话也硬气点不是?
至于那个陈婉君,谁说他想娶?那个母老虎一般的人物,毫无情·趣可言,自小自己不知道被她冷脸训斥过多少次,自己怎么可能看中了陈氏的门楣有心结交?
可在甄氏眼里,自己推辞不成,便是自己早有心迎娶那位表姐为继室,这才多番搪塞于她。
沈正心烦意乱,某日晚上就多用了酒。
闷酒越喝越多,越喝越闷。等他回过神来,自己竟然在周姨娘的床·上?天哪,谁来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周姨娘还是当年白茵在的时候给他纳的妾氏之一,长相自然是无可挑剔,今年也不过才二十五岁,当年白茵看中她便是因为她一身最动人的雪白肌肤。
但当时沈正一心有着甄艾艾,对此嗤之以鼻,还嘲讽白茵居心不良,平白耽误了好人家的姑娘,当然也从未碰过这位周姨娘。
可是此时,鲜红的鸾凤被下,一袭雪白红梅图,点点胭脂外青紫遍布,看着甚是诱人。
他咽了咽口水,随即后知后觉,昨夜自己干了场荒唐事。
沈正趁着周姨娘未醒,自个儿先落荒而逃。
我不干净了!我对不起艾艾!他的脑海里满是这句话。
当年与白茵有了沈清浔是不得已,可如今他怎么就稀里糊涂的宿在了周姨娘这?
沈正这一日便没敢去甄姨娘那,只追问自己的小厮,自己究竟是为何发了疯?
却不料小厮答道,他饮酒正酣时,周姨娘不过是路过被他看见了,然后他就强硬拉着灌了周姨娘几杯酒,随后抱着人不放,还是周姨娘左劝又劝,他才跟着人去了周姨娘处。
小厮也是委屈,主子的事情他哪敢拦着?
况且周姨娘正是妙龄,一双柔夷雪白诱人,他连看都不敢看,沈正又饮了不少酒,温柔乡当前,一头栽进去也是人之常情。
沈正也知道这点,只暗恨饮酒误事,却丝毫不敢将自己与周姨娘共度良宵的事情告知甄氏。
不过府内哪有不透风的墙。
不过一个上午,沈怡宁就知道了。她本就是被宠惯了,一直被甄氏教导,以沈正只有甄氏为傲。
这番却知一个备受冷落多年的周姨娘竟然趁着甄氏坐月子爬了沈正的床,哪里能按捺得住?
但她也知自己娘亲在月子期间,只吩咐大家瞒着她,自己则不管自己的身份是否合适,当天就浩浩荡荡带了几个丫鬟婆子,冲进周姨娘的院子里,将人打了一顿。
这下可真是闹翻了天!
沈正就算再宠沈怡宁,也难以忍耐女儿插手自己的后宅私事。
况且周姨娘那件事,也不能说是她的错,大多还是自己酒后乱性。
他心有愧疚,再看见周姨娘被抓花的脸,却还识大体地帮着沈怡宁说好话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看见沈正真的发怒了,沈怡宁又是害怕又是不平,终究还是讲这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甄氏。
最后一块遮羞布被撕开后,沈正倒也坦然了。
看着甄氏不可置信的目光,沈怡宁也是怒目相对的样子。宠爱了她们十几年,从未红过脸的沈正第一次恼羞成怒,在甄氏院子里发了好大一通火。
他自认为守身如玉这么多年,一直往极致里爱护信任甄艾艾,也是无限包容他们的女儿,给予两人尽可能的尊荣。
却不想只是一朝自己不小心犯了一个天下所有的男人都可能犯的错误,就被母女两个视作仇敌。
那之前那么多年自己将她们护在身后,独自对抗家族压力、白茵纠缠,面对外面的流言蜚语的事情,她们怎么就忘记了呢?
甄氏委屈、沈怡宁委屈,沈正更是委屈,见了面就是吵闹、奚落、冷言冷语,最后不欢而散。
沈正干脆也不再去后院,而是彻底在书房住下了。
而老夫人陈氏本来就不满后院的污糟样,这下更是借着周姨娘被打,并着之前百花宴的事情,将沈怡宁禁了足。
此外还特地亲自去了陈家一躺,不知道保证了什么又说了什么,终于谈妥了陈婉君入门的事情,就等着黄道吉日将好事给办了。
而沈正被后院的事情闹得又气又憋屈,看着母亲是铁了心,也想着给甄氏一点厉害瞧瞧,也就默认了,总不能真的要甄氏仗着自己喜爱就爬到头上去作威作福吧!
只是他心里到底还是愧疚难安,私下还是拜见了陈氏,要求陈婉君过门可以,自己只能给予其正室的名头,可不能强求他履行夫君的义务。
且甄氏的两个孩子要过继到陈婉君名下,成为嫡女。
见儿子低头认可,陈氏也不计较,她已与侄女面谈过,对方巴不得不面对你这老黄瓜呢!
陈氏应了别的事,只道嫡女一事还需陈婉君同意才可。
“那到时候儿子亲自与她说,不怕她不答应。”沈正郁郁,自觉自己这番也算对的起甄氏和沈怡宁了。
与此同时,沈清浔窝在自己的小院里,怡然自得地饮着茶,听着外面传来的消息,只是微微一笑。
“将这盒子袖里春送去给周姨娘吧。告诉她,她做的很好!”
任谁也没想到,让沈正吃了几次闭门羹的人一直安稳地待在院子里,不见客、不外出,却悄无声息地导完了一场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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