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盈登基后, 没有因为大权在握而变得更轻松,反而变得更忙碌了。朝廷的大事,地方的大事, 都要与她一一汇报。她每日里批的折子, 比从前还要多。
好在她在登基之前, 已经做过大半年的皇太女, 还在万罗殿、户部都“实习”过,很是了解官员习性,也知道大致流程,有了经验,自然也可以闻一知十,随机应变了。
所以, 她即位之后, 虽说也有一阵子的不适应, 可很快就上手了。朝臣们俱满意地在心里点头, 这可比当初先帝接手朝政的时候要强多了。
先帝从来没当过太子,之后被立为太子时间也短, 无上皇直接将皇位给了他。他也没有过在六部的经验, 刚登基那一年,简直是胡搞瞎搞。人家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 先帝登基那一年, 简直就是纵火犯,不知道放了多少把火。
唉,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如今的境况是好多了。
他们这些大臣还做好了一开始陛下不适应、他们要好生辅佐,引到正道上的心理准备,可陛下做皇帝, 就和她做殿下的时候一样优秀,轻而易举就上了手。先帝在地下,也该惭愧才是啊。
惭愧惭愧,不知道为何,最近总是习惯将先帝拉出来拉踩一番,嘿,真是大不敬。恕罪,恕罪。
大臣们为何对先帝如此呢。大抵也是因为新帝的身份,以及无上皇的态度。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新帝与先帝的政见不合,压根不是一路人。而无上皇也很看重新帝。如今大家都在新帝手下办事,诶嘿,一朝天子一朝臣哪,还是识相点为好。
再说了,新帝的确极得民心。
女帝登基,固然她本人是有不少好处,可也有许多坏处。比如,之前就让古大人等顽固派很少烦恼的殿下心腹,也就是入了东宫的那一班子人。
现在好了,殿下登基为女帝,她们那些女子直接跟着鸡犬升天了。
这叫什么事哪。
古大人一脸嫌弃地看着之前对他苦苦相劝的同僚:“不是说了,也就是她东宫自己的事么?”
以前他还敢直称诸葛盈大名,现在是不敢了。
之前他们顽固派次次妥协,一步错,步步错,现在妥协到陛下已经登基了,这下好了,她是天高任鸟飞了,他们顽固派就是一群被忽悠的傻子。
同僚也苦了脸:“……啊,这走向也是我之前没想过的。”
诸葛盈登基之后,从前的东宫心腹全都封了官职。沈文汐,作为东宫舍人无可挑剔,如今没有太女了,只好封为中书舍人。孟雾芙,封为工部主事。
恰在这时,又有北疆消息传来,靖远伯之女陆银兰带领小队擒获了前来偷盗军中机密的北翟间谍。诸葛盈大喜过望,称靖远伯后继有人,特意准许靖远伯按照军中升迁规矩给陆银兰升迁。
于是,陆银兰就从一个小兵,升成了一个七品小将,手里头也有一百个人了。
朝臣们:“……”
走的是正常流程,立的也确实是功劳,只有性别不太对。这可是个女将啊。
从前跟着诸葛盈潜龙在渊的那些心腹们,都各有各的归处。可细细一想,陛下也不是乱封的,并非人人都给了高官职,除却沈文汐官职比较高之外,其他几人,也都散落在六部,大多从主事做起。
按照从前新帝大封心腹的流程,如今陛下已经算得上是“很克制”了。
古大人不肯认这个栽:“咱们明面上也不需做什么,只要等着她们这些人出错就好了。”
从前那些女子都在东宫办事,算是诸葛盈一人的心腹,就算是肉烂在锅里了,凭借诸葛盈对她们的偏爱,只怕也会护着她们。说不定她们早就出错了,只是殿下死死遮掩。
这下好了。她们全都露到明面上了。做官做官,也要她们这些人做得起才是啊!
古大人信誓旦旦地想着。
同僚们也是这般想的。嘿嘿,如今陛下可不好在明面上护着她们了,是骡子是马咱就等着瞧吧!
与此同时,诸葛盈也在登基后第一次将从前的心腹们都召了过来。
她登基后,须得谨言慎行,处处都落人眼中,若是随随便便就将人召来,也难免被弹劾。
是的,做了皇帝也会被都察院弹劾,你就说妙不妙吧!
没有被弹劾过的皇帝不是好皇帝(bushi)!
诸葛盈在心里安慰自己。不过,她的确已经不仅仅是东宫的主人了,手里不是只有这些个人,能用的人太多,需要讲究一个平衡之道,这些人是她从前的心腹,当然现在也依然是,只是不能再和从前一样的心态看待了。
诸葛盈看着这些人,说出了今日主要目的:顽固派死盯不放,你们可要谨言慎行,千万别被找到漏洞。
沈文汐立刻道:“是,陛下。陛下的难处,微臣等也知晓。”
诸葛盈为她们做的够多了。
其实今日这一帮子人,并不是全是女子,也有当日一同前往登州府的国子监学生,诸葛盈挑选了其中格外优秀、人品贵重的几人入了东宫。他们一开始也对女子独得殿下青睐而很是不满,几番竞争,可后面也发现了沈文汐她们的好处,她们与他们并无任何不同。
都是为殿下办事,还分个高低贵贱么?
相处久了,早就是自己人了。
这也是诸葛盈今日也将他们叫来的原因。她虽不能和从前一样对待他们,眼中只有他们,可这些人并非没有同盟。能在国子监和崇文书院就读的,起码家境不错,家中长辈入朝为官,这些人身上都长了几百个心眼子。
他们便可自为一派,有事互相商量,用于保护自己。
诸葛盈点了从前一个国子监学生、如今是吏部主事的康远:“康远,你们也多为文汐她们留意一二。顽固派的老大人们,虽说冥顽不灵,可也是一片为国之心,只是,你们与文汐她们相处日久,也知道彼此行事。同是为国效力,不分你我。朕不想看到朝廷因为党派之争而陷入混乱。”
康远正是康侯的小儿子,从前他兄长康侯世子也是东宫属臣,因为晏恕那个冒牌货胡搞瞎搞,为了保护家族,自请离开。他也是耳濡目染朝政长大的,当时有幸跟着太女殿下,如今又作为吏部主事,都是托了陛下的福。
“是,微臣知晓。”陛下的意思很明确了,她要让女子入朝为官,但也不想看到党派之争。
总之,可以斗智斗勇,却也要有分寸。
康远的父亲康侯与古大人并非一派,但私交甚好。他大概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了。
诸葛盈知道沈文汐她们也很有分寸,也有志气,绝对不会轻易服输,一般也不会有漏洞。不过还是想防患未然。
这一步棋,可不能走错了。
一步错,那就是步步错,宛如现在的古大人一样。他当时以为退让的是一小步,却没看到后面的一大步。
送走了所有人,只剩下中书舍人沈文汐仍在跟前。
诸葛盈捏了捏眉心,问道:“阿芙在工部可有受刁难?”
是个人就有自己的私心。她最在乎的其实还是阿芙。毕竟孟雾芙年纪最小,又最得诸葛盈的心。她还特别漂亮,性情腼腆,与一群男子一起共事,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烦恼。
之所以让阿芙去工部,也是她自请的。她本就擅长地理水利,早想将所学所得用于实践。工部有大大小小的工程,孟雾芙自觉有她用武之地。
沈文汐回道:“有陛下的情面在,那些人也不敢。不过陛下的确给阿芙挑了个好地方。工部的人相对单纯,阿芙有真本事在,据说很得工部尚书看重。”
工部尚书也是诸葛盈的老熟人了。她微微点头,的确,工部那些人大多勤恳老实,这样的环境也好。
沈文汐笑道:“陛下好偏心,只关心阿芙,却不关心微臣。”
“你几乎日日在朕面前。”诸葛盈也笑了,“大同医学院又要招收新的学生了,这一次,希望能有更多的女孩子去报名。”
沈文汐之前就给诸葛盈出谋划策过,也都被她采用了。她点点头:“会的。”
其实诸葛盈一开始想要培养的手边心腹是孟雾芙,并非沈文汐。可到头来,阿芙并不适合这一项工作,反而是沈文汐,和她一样社牛,做事情面面俱到,很有调节能力和控场能力。
人的能力和性格,终究是两个方面的事。诸葛盈也知道不可强求,能知人善用就是最好的了。很多事,她也愿意和沈文汐商量一二。
“等来年,朕还要开创女子科举一事。到时候必有不少阻力。”
沈文汐轻声道:“或许也可以化阻力为助力呢?”
两人低声商议起来。
晚些时候,常希入内道:“陛下,吏部侍郎曹宣求见。”
曹宣由于在登州府一事中立了功劳,恰逢当时的吏部侍郎致仕,空出了一个萝卜坑,他便幸运地填上了。
沈文汐顿时笑着看诸葛盈。
是有些暧昧的神色。不过她身为女帝心腹,自来最晓得分寸,在女帝恼羞成怒前,便先退下了:“微臣告退。陛下与曹侍郎慢言。”
这个沈文汐。诸葛盈瞪着她的身影,在心里暗骂道。
不过,排除掉其他,单说搞暧昧,她诸葛盈觉得曹宣的确是个好对象。她做了女帝,公务繁忙,更没有时间哄男人,也不想那么快就立下皇夫。
曹宣的话,谈谈恋爱还是可以的。
曹宣是有公务在身才来面见诸葛盈的,可聊完公事后,发现陛下的眼睛落在了他的手上。他低了低眉眼,轻声笑了。
是有名有份,还是没名没分,又有什么重要。
只要是这个人,就是了。
诸葛盈将折子递还给他,借机贴了贴他的手,才心满意足起来。手感真好~
怪不得别人都说工作、学习压力大的时候,就要做点羞羞的事才能释放压力呢。她现在做了羞羞的事,的确感觉开怀许多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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