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你也该往更高处去了。”

    诸葛盈一抬眸,  正见太上皇眼神慈爱。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她那时候还不知道他的身份,他倒是开门见山,老狐狸似的笑:“小娘子别怕。我是你祖父。”

    诸葛盈心里是有所预料的。她心知太上皇始终深恨诸葛晟,  也知道他早有意让自己上位,  只是之前自己根基不稳,  他强自按捺着。

    可如今,她羽翼颇丰,  能力出众,  又才有了从登州回来的大功,一时间朝中无人能说一句不是。

    现在就是好时机了。

    诸葛盈没有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她问道:“那皇叔如何?”

    诸葛晟,您打算怎么处理?

    太上皇嘴角扯出冷峻的一丝笑:“让他退位。”

    至于死不死,就算死,也不会那么轻易就叫他死了。不是让他长兄死于丝绦么?他这阵子已经弄来了比丝绦还要厉害的万丝绦。宣明领受过的苦痛,他要诸葛晟千倍万倍地偿还。

    今日已经是二月初五了。诸葛盈心里默念,又道:“皇叔会同意?”

    太上皇道:“朕有的是法子。”

    他不同意也得同意。不过,  在退位之前,  他还得叫诸葛晟那畜生体会一下,  被众人抛弃的感觉。

    当日,  燕京城外就天降奇石,体积极为庞大,  惹来不少百姓围观。只见上头写着:“女主昌,  扶摇出。”

    一时间,物议纷纷。众人都说是上天都看好太女殿下,大安马上就要更加兴盛了。扶摇二字,显然是用在太女殿下身上的嘛。

    嘿,  也不知道那位病秧子陛下什么时候退位啊。

    一日后的清正殿。

    几位身着朝服的重臣同时入内,齐齐站在诸葛晟床前:“陛下。”

    诸葛晟没想到在这种时候,还会有人来看他。还是他从前信任的重臣们!他们难道是知道真相了,来救自己的么?

    能活,谁又想死呢。诸葛晟强撑着力气,说道:“诸位大人,你们终于来了。朕膝下出了逆女,何等不孝,还望诸公将她绳之以法,便是朕的功臣了。”

    他还抱着这样的希望。

    朱不悔简直没想到陛下会蠢成这个样子。从前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这样一群聪明人,居然忍受了他这么久。

    还将诸葛盈绳之以法?诸葛盈可是大安的福星,谁要敢动她,那就是和天下人过不去!

    重臣之首王之庭叹了口气,开始说话了:“陛下,您沉疴已久,可朝事不能一直搁置。太女殿下乃帝王之资,才华盖世,如今更是收回了幽州与顺州。”

    诸葛晟瞪大了眼睛:什么?诸葛盈居然,她居然做到了这一步?她一个女子,凭什么做到了他这个父亲都没有做到的事。

    他也有些听明白了王之庭的意思了。他们说他病重,显然是有了不臣之心了。

    看来他们不是来救他的,而是来害他的。授意他们的人,想必是父皇了吧。他诸葛晟居然有一个这么狠心的父皇。

    “那又如何?朕一日不死,她诸葛盈就别想上位!”诸葛晟也不怕在重臣面前撕下面皮了,反正他如今是破罐子破摔了,反而是诸葛盈,她要上位的,她需要脸面。她可不能背上谋害皇叔的罪名。

    有本事,父皇就干脆逼死他!他倒要看看,父皇死后如何与母后交代!

    诸葛晟哪怕知道诸葛盈是自己亲生的女儿,是他的血脉,也依然恨她恨得不行。若是诸葛盈在他面前,他恨不能掐死她。

    这个人,抛弃了自己这个父亲,跑去认了宣明太子做父亲,不孝到了极点。偏偏父皇因为偏爱长兄,也纵着诸葛盈的这些举动。

    抛弃他也就算了,诸葛晟就当是还了一开始抛弃她的债。可她还伤害缃儿,他可怜的缃儿,就落到了这样一个手段毒辣之人手中,如今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而且,诸葛盈若是真的上位,他这一脉就真的断了。诸葛晟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所以他如今强行嘴硬。

    可重臣们来,是奉了太上皇的旨意的,从来不需要陛下本人同意。他们早知道陛下刻薄寡恩,连亲兄长都能下了杀手,对亲女儿也毫无慈心。比起这样一个帝王,他们当然更愿意接受诸葛盈这样的主上。

    还别说,就算是周霜、孟典这样一开始不太赞成诸葛盈的,在不得不点头之后,就越发看殿下顺眼起来了。起码她是真有本事,能带着大安越过越好的,这样的掌舵人,比别的什么都重要。

    王之庭殷殷规劝:“陛下,您退位吧。”

    他终于露出了今日的目的。

    旁边的英国公和孟典也嘿然笑道:“陛下,您退位吧。”

    再然后,是刘煜,是龙岩,是周霜,是朱不悔……

    他们异口同声地说着同一个诉求:让他诸葛晟早日退位让贤!

    诸葛晟登时气得脑门涌上血,他不可思议地伸出手指,指着这些他昔日看重的臣子:“你们这是要造反么?是诸葛盈让你们来的么?”

    他虽然也有预料,但断然没想到他们是真的冲着这件事来的,每一个人都像是早就做好了准备的样子,脸上都写满了对他这个陛下的不尊重和失望。

    诸葛晟一个一个点名:“王之庭,朕从前何等看重你,你就是这般回报朕的?”

    “周霜,还有你,你也跟着他们造朕的反?”

    “朱不悔,那逆女许给了你多少好处,值当你背叛朕?”

    “她今日能逼朕退位,来日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这样的君主,你们也要跟随么?”

    诸葛晟越说越大声,越说越委屈。他从未想过自己贵为帝王,也有这么一天。

    还是王之庭先回应了他:“微臣等人从来都是朝廷的臣子,是百姓信任的父母官,却不是陛下一人的臣子,所以谈不上背叛不背叛。”

    孟典也道:“陛下,您伙同罪臣晏君乐谋害先靖远侯的时候,可曾想过那三万将士的无辜?他们唯一的错,就是错在遇上了您这样一位帝王!”

    听到那三万人的性命,诸葛晟终于也心生惧意。午夜梦回之际,他并不是全然不怕的。那些人死的无辜,可他也是逼不得已啊。这些肮脏事,这些人也都知道了么?

    是了,诸葛盈、还有父皇,他们二人,为了拉拢这些臣子,自然什么实话都说了的。

    他忽然觉得心里好冷。这些人,从前都是他信任的,可事到如今,就连一个站在他这边的,都没有。

    不是说再坏的人,都有人跟随么。就连秦桧都有三个朋友。他诸葛晟,居然连一个在关键时刻愿意站在他身边的人都没有。

    何其可笑。

    就在这时,诸葛盈推门而入。

    重臣们忙俯身行礼:“微臣拜见殿下。”

    “诸位大人不必多礼。”诸葛盈叫起他们,又道:“大人们先出去吧,本宫与皇叔说几句话。”

    王之庭等人已经按照太上皇反而旨意办事,接下来就该是他自己操心的了,于是也依言退出,还体贴地关上了门。

    诸葛盈走近了些,才冷笑道:“皇叔中风多月,居然已经大好了。方才听您质问大臣,口齿伶俐,真是厉害。”

    诸葛晟现在最恨的人就是她,他根本就不想见她。若非手脚无力,他根本动不得诸葛盈,他早就……

    他见常希毕恭毕敬地跟在诸葛盈身后,不由大惊,从前有过的怀疑再次盘旋,他指着常希:“你……”

    常希却冷冷地盯着他。

    诸葛盈嗤笑一声:“您不会以为自己是个宝,人人都要捧着吧。常叔叔好心提醒您不要被韩氏所骗,迎来一顿痛打,险些命都保不住。就这,您还觉得他始终效忠您?”

    仿若一盆凉水泼到了头上,诸葛晟终于恍然。他咬着牙问:“这么说,曹宣,曹宣也是骗我的?”

    曹宣都是常希找来的,说不定早就和诸葛盈串通一气了。他们骗走了他的心腹名单,怪不得齐思远被调到了四川省去做总督!原来如此。

    诸葛盈掀了掀眼皮:“可算明白过来了。”

    诸葛晟一口血涌在喉间。这么说,不仅是老臣,就连他很看好的新臣,也从未效忠于他,而是效忠于这个逆女。他想起了从前他让曹宣查诸葛盈和西凉郡王的谣言,当时他因为二皇子的可怜兮兮决定放过二皇子,一直没处理,那个曹宣就找上门来,还提起了这事。如今想来,那就是有意在为诸葛盈做主,他是诸葛盈的人!

    所托非人,错了啊,都错了啊。诸葛晟咬着牙,他太轻信了。

    诸葛盈望着他:“您从前不是总是嫌弃皇位束缚了真爱么?如今我替您接手了皇位,岂不是你我皆好的买卖?”

    诸葛晟目眦欲裂。他自己愿意给,和逆女来抢,是一回事么?史上大概没有他这么倒霉的皇帝了吧,也没有出过诸葛盈这样叛逆的皇女。

    是,他一向爱韩氏,当时长兄死后,父皇要他娶陆家女,他还一度不满意过,觉得就是即将到手的皇位束缚了他,害他不能娶到韩氏。

    他和韩氏才是真爱,其他女人,都不过逢场作戏罢了。

    诸葛盈轻声道:“忘了和您说一声,韩氏受不了儿女皆死的结局,已于去年八月自尽而亡。您若舍不得,大可去陪她。”

    诸葛晟被这话一激,是真的吐出了一口血了。他一面惶恐不能自已,一面又艰难地安慰自己,说不定这逆女是骗他的,她就是成心要骗自己退位。

    诸葛盈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不多时,常希送来了一个盒子,当着诸葛晟的面打开了它。

    诸葛晟放眼望过去,里面赫然就是韩缃的人头。

    他登时悲痛不已,眼泪落了下来。原来缃儿真的死了。是诸葛盈,是诸葛盈害了她!诸葛晟不敢再看那人头了,看一次,他心里就仿佛针扎似的痛。

    他只将满腔怒火都指向了诸葛盈。他绝不会退位的!他要一直占着这个位置,恶心死诸葛盈这个逆女。

    常希记下了他的反应,打算回去说给殿下听,也不枉殿下用了冰块等物,保存住了韩氏的脑袋。

    夜里亥时三刻。

    太上皇带着龙泉卫入了清正殿。今日重臣和诸葛盈与诸葛晟的对话,他全都知晓。

    最后一步,也该他这个父亲送他上路了。

    诸葛晟已经有快一年时间没见到父皇了。他对父皇,从来都是又爱又恨,爱他,是因为儿子对英明神武的父亲那挥之不去的孺慕,恨他,是因为他眼中从来没有自己,更偏爱长兄。

    然而此时此刻,他心里真的生出了不尽的惶恐。

    比起他看到韩氏的脑袋时,还要惶恐。

    太上皇面无表情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他,不由问道:“这么多年了,你从来没觉得对不起宣明么?”

    诸葛晟心里很复杂,果然,还是为了长兄。可他已经不是那个一心渴望父爱的孩子了,他如今只想保全性命,因此故作愧疚的反应:“儿臣也会难过愧悔啊。我梦见过许多次,长兄就这么看着我,他说,你以后和康乐要互相扶持啊。然后醒来一脸都是泪。”

    他的确梦到过宣明太子的。可他在梦里依然是个恶人,耀武扬威,坐上皇位的是他,他为何不能炫耀。

    他现下这般说,也是为了勾起太上皇的同情,至少看在长兄的面子上,饶过自己。

    “不重要了。”太上皇淡淡道。

    诸葛晟的回答并不重要了。其实不管他今日说的是什么,他都不会给他再多活一日的机会。

    他让龙泉卫端上一杯酒,递给诸葛晟:“晟儿,你该下去给你兄长赔罪了。”

    诸葛晟:!!!

    他心里的预感成真,不敢置信:“您要逼死另一个儿子么?”

    长兄已经死了,何必再拿他性命呢?

    还给他赔罪?他不能寿终正寝再赔罪么?

    龙泉卫只听太上皇的话,直接便将酒杯递到他嘴边。诸葛晟用尽了生平力量,才让酒杯洒落在被子上。

    他庆幸不已,又问道:“父皇,您要杀子么?”

    太上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又让人端上了一杯新的,“晟儿,你知道这杯酒里掺了什么毒么?”

    诸葛晟冷笑一声:“莫不是丝绦?父皇要重现当日场景么?”

    “不是丝绦。”太上皇扯了扯嘴角,“是万丝绦。比起丝绦还要浓烈千倍万倍。晟儿,别躲了。你躲了这么多年,也该赔罪了。”

    这一次,两个龙泉卫挟制住诸葛晟,强行将酒灌入了他嘴里,并且堵着他嘴,让他不得不咽了下去。

    诸葛晟心里尽是惊恐。长兄当年的惨状,他是知道的,他不想像长兄那样,死的那般凄惨啊!

    “父皇,父皇您放过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诸葛晟求饶道,“您就给我解药吧。百毒丹,给我百毒丹啊。求求您了!”

    人之将死,果然丑态毕露。

    这万丝绦,名字比起丝绦更胜一筹,听起来更加刚猛。他的求饶还没说几句,便已经感到腹中疼痛不已,仿佛千万条枝条生长出来,在刺着、戳着他身体里的每个部分。

    万条垂下绿丝绦。

    长兄当年,也是这般感觉么?

    他已然说不出话来了,只是眼睛仍然不甘地望着太上皇。

    太上皇道:“万丝绦服下之后,一刻钟便会肠穿肚烂。晟儿,你马上就可以见到你兄长了。”

    诸葛晟惊恐不已。

    真的要死了,他不禁回首自己的一生。

    父子之间,反目成仇。同胞之间,同室操戈。君臣之间,无人追随。膝下孩儿,不是逆女就是无用废物。

    他爱了韩氏这么多年,可韩氏为了孩子而自尽了。

    他诸葛晟这一生,或许就是个笑话。

    他饮下万丝绦,就连同饮下了数不尽的绝望。

    他最后将目光投向太上皇,想知道父皇此时是什么心情,可太上皇背对着他,并不看他。

    一刻钟后。诸葛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肠穿肚烂而亡。

    龙泉卫在一旁提醒道:“上皇,陛下已薨。”

    太上皇似是极其疲惫,子时正了。他摆摆手:“他不配用‘薨’字。”

    “是。属下失言。”

    二月初七子时,宫里传出消息,中风已久的陛下薨。皇宫敲响了丧钟。燕京城内,人人脸色大变。

    官员们入清正殿之时,正好看见一群重臣们已跪在地上痛哭,皇太女诸葛盈领着两个堂弟诸葛非、诸葛季,也在一旁垂泪。

    他们心下一悚。

    病床上的陛下再没声息。

    悲痛万分的太上皇坐在陛下床边,落了几滴眼泪,这才甩了甩手。众人便见此前陛下的心腹,那位大太监常希打开圣旨,开始念了:“奉天承运……朕登基十余年,未有寸功,尚不及长兄为太子之时,也不及侄女为太女之时,两位皇子年幼,不足重用……朕死之后,着皇太女诸葛盈为帝,望诸位大人同心戮力,辅佐新帝。”

    大臣们听了,心思各异。可也知道,这是必然的结局。

    陛下别说是两个儿子,就是二十个儿子,捆起来也比不过诸葛盈一人。

    陛下如此深明大义,也是难得了。走之前,能够有了这样一封遗旨,真是大安之幸。

    朱不悔则将脸深埋着,心道,就昨日见陛下那个德行,他有可能说出这样识大体的话来?简直是笑话。多半是太上皇的意思。不错,还狠狠地恶心了一把陛下。虽说人死为大,可这位陛下就没干过什么好事。

    朱不悔暗中撇了撇嘴。

    不过,看破不说破……

    既然陛下死的时候有了旨意,众人自然是甘拜诸葛盈的:“还请殿下择日登基为帝。”

    太上皇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心里含糟,糟糕,忘了阿盈还要给诸葛晟这王八蛋守孝了!就算是侄女,那也是一样要给叔叔守孝的。

    王之庭跪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宜先定大事,方可办理丧仪。”

    接下来就是走固定流程了。

    灵前即位,确定名分,然而却不是真正的登基。

    按照一般新帝给先帝服丧的时间,应为二十七天,指代二十七个月,而诸葛盈并非先帝的直系女儿,而是他长兄的女儿,因此太上皇酌情下旨,诸葛盈为先帝服丧十日即可。

    十日之后,也是一个好日子。太上皇自己算过了。

    先帝要办丧礼,大人们自然也商量着给他上谥号,选取了几个合适的,太上皇最终从中选取了一个“平”字。

    平帝啊……

    朝臣们心中各有想法。显然太上皇他老人家对小儿子做皇帝的这十来年是不甚满意了。

    其实官员们入宫守孝的这些日子,他们心里也琢磨过。有人也觉得陛下死的有些突然,还有那天降奇石,可以蒙骗得了百姓,却骗不得他们。可大家也都知道她确实有本事。没本事的人,才耍不了这样的花招呢。

    “太上皇站在了太女殿下这边。天意也站在了她这边。不服气又有什么用?咱们以后,还是俯首称臣的好。”

    二月十八日,众臣拥立太女殿下诸葛盈登基。

    诸葛盈先祭拜了宗庙,再回到了金銮殿。这一次,她步履不停,直接走到了最高处。

    皇椅之上,一身衮冕礼服的诸葛盈面容肃穆,波澜不惊。

    文武百官同时跪拜:“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葛盈道:“诸位大人平身。”

    太上皇没有参加登基仪式,而是远远地望着金銮殿。他知道,孙女身上,已经没有什么要让他担心的了。不,他也不是太上皇了,而是无上皇。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啊。

    无上皇失笑。

    新帝登基,昭告天下。

    消息传到民间,百姓们都喜出望外。他们不知道皇家内部有什么事,只晓得陛下在还是定蓟公主的时候,就是一个有能耐的、为百姓着想的,她还让家中的女孩儿们都能去医学院上学。只凭这一点,就要狠狠夸她一番。

    可以说,诸葛盈在做太女的时候就完成了一系列得民心的行动,在民间的名声极好。

    按理说她即位后,也该大赦天下了。可诸葛盈却不愿意大赦天下,那些曾经违反犯罪、作奸犯科之人,只因为她登基便能立刻逃脱刑罚,岂不是可笑。

    她至今记得登州府李三李四的恶行。

    若是叫这样的人逃脱了罪罚,大安的律法也变得轻薄起来了。

    但她也有别的旨意,她要在杭州府和新收回来的幽州府,各办一家大同医学院的分院。这两个地方可以作为试点,依照的也是燕京大同医学院的规矩,男女一样可以报名考试。

    另外,新年过去没多久,先帝就驾崩了,新君作为先帝之子,在这一年是无法改元的。可诸葛盈并非先帝的亲生,而是宣明皇帝的女儿,无上皇也认为,天历这个年号不好,如今有了新帝,合该有新的年号。

    朝臣们俱无意见。换一个年号,也是新气象嘛。

    于是礼部官员们拟定了好几个年号,让女帝挑选。

    诸葛盈目光在几个年号上掠过,最后定在了“昭熹”二字上。她扬唇一笑,“就这个吧。”

    “是。”

    于是昭熹元年,自此而始。天历彻底成为过去时。

    由于诸葛盈登基前,奇石上书了六个字“女主昌,扶摇出”。因此民间也喜欢称她为“扶摇女帝”。这是他们大安的第一个女帝,也是最受民间喜爱的一个皇帝。

    同一时间。陆晚亭在杭州西湖上泛舟,不多时,她身边似乎也出现了两个朦胧的影子。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果然人人都说西湖最美。”

    “宣明,能不能别抖机灵了。一边去一边去。”

    “切,谁想打搅你们二位的好事了?我自己玩,哼!”

    陆晚亭微微一笑。又是一年好光景。

    昭熹元年,天下皆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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