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见他,风习习哪里顾得上神仙的威仪,手脚并用抱住他的腿,瑟瑟发抖。

    秋水流愣了愣,手迟疑地拍了拍她瑟瑟发抖的肩膀:“有怎么恐怖?”

    他记得她胆子挺大的,连暗室都敢去。

    风习习神经质的晃晃脑袋,眼泪都快被吓出来了:“真的好吓人……”

    好大一只鬼!

    秋水流一点都不想管这个蠢笨的孤魂野鬼,却在听见她的呼叫声后,下意识回头。

    也许是那些记忆作祟,他居然有点担心她。

    “鬼被我杀了,起来。”他面无表情抓起她肩膀,将人拎起来。

    风习习渐渐缓过神,双脚踩地,踉踉跄跄,又栽倒下去。

    秋水流:“……”

    风习习:脚还有点软。

    秋水流轻叹一声。

    蠢是蠢了点,看在她救回秋水一族的份上,他无可奈何地蹲下身,拍拍自己的肩背:“上来。”

    风习习眼眸一弯,从地上爬起,拍拍屁股上的雪,趴在他背上。

    少年的肩背不宽,却给足了安全感。

    “秋水流,我感觉你有点变了。”

    “嗯?”旁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风习习抱着他脖颈,伸长脑袋,歪头打量。

    目光从他消瘦的脸颊上移,停在那双眼睛上。

    漆黑深幽,再也找不见以前天真与纯粹。

    这个人气质都变了。

    现在的他看起来幼稚,实则沉静内敛,说起话来,还有点讨人嫌。

    “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前些日子,他还需要她保护呢。

    “我觉醒了巫力。”他也解释不清,瞎编吧。

    风习习豁然大悟,拍拍他肩膀,神神秘秘:“我看过话本,那种主角每次受到危险,就会化险为夷,然后还会因祸得福,果然天命之子就是不一样。”

    “……”

    “你身边的小松鼠去哪了?”没有那只小松鼠,他怀疑她会被骗得团团转。

    提起小仙官,风习习一脸懊恼,“他骗我,说你心脉断了,应该是怕我怪他,躲了起来。”

    “其实,我也不会怪他,反正你好好的。”

    秋水流看着街口的界石,不再作声。

    被凤凰天神青睐,对于懵懂无知的孩童来说,是一件无法形容的幸事。

    他能感受到七岁的他抱着怎样的决心,为她挡那一掌。

    心脉俱碎,胸腔也被旱魃的手贯穿。

    寻常人肯定活不成,他偏生完好无缺地活了下去。

    并且苏醒融合了所有记忆。

    “秋水流,再走我们就出去了,景阳师兄和云清真人还在里面。”

    秋水流回神,瞥一眼界石,踏出朝村口,把她放在界石外。

    “你在这等景阳,我们就此别过。”

    风习习愣了愣神,见他起身要走,起身拽住他衣袖,“你……你去哪?”

    秋水流推开她的手,不欲与她弯弯绕绕,怕她听不懂,如实说道:“真正的天命之子是景阳,并非是我。”

    “哈?”

    “……”

    看她憨憨傻傻,秋水流握住她的手,拍拍她软乎乎的手背,一副长辈的姿态,郑重其事地告诉她:“你要找的人不是我,是景阳。”

    “我是巫族,生来无法修仙,你找错人了。”

    之所以冒认,是因为那时候的他寄人篱下,无人可依,无人可信,更没有自由可言。

    才想抓住她这颗突如其来的流星,将他带离风家这座囚牢。

    可流星终究不是为他而来。

    风习习眨巴眨巴眼睛,对他的话意一知半解。

    “我知道啊,你天生仙骨,我会助你飞升成仙的。”

    “……”

    就你这脑子,算了吧。

    秋水流不想多做停留,抽回自己的手,往结界外走。

    风习习连忙跟上他,“秋水流,景阳师兄和他师父还在里面,我们不等他们吗,万一他们遇见危险——”

    话没说完,嘴巴就被秋水流捂上。

    他警惕地盯着不远处黑簇簇的深林,收回将要踏出结界的脚,带着她后退一步。

    “结界外有妖。”

    他松开手,以他现在的巫力,他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够杀死在暗中蛰伏的大妖。

    风习习想起来时追在他们身后的藤妖,道:“是不是前日追着我们的妖怪?”

    秋水流不确定,方才他出来时,并未感觉到林间浓重的妖气。

    “还有一只大妖。”

    一只藤妖已经够棘手,还有一只大妖怪。

    完了。

    小仙官为什么不在?

    他在,一定会有办法。

    “我们回去。”

    直觉告诉他,那只大妖绝非普普通通的妖怪,怕是一方疆域的妖王。

    望着那两道被村中黑雾吞没的小身影,紫宿慢悠悠转动着伞柄,唇角轻弯,轻声开口:“去杀了他们。”

    话音一落,荒村上方的防御结界一点点消融。

    昏暗夜色下,潜伏枝头的藤妖一跃而起,无数藤蔓铺天盖地,犹如一张巨网扑向村落。

    少年似有所感,回头仰视沉沉黑穹,手心凝出一道黑刃。

    忽而一道剑光闪过,夜空落下几根藤条。

    “你们怎么跑出来了?”

    黑刃隐去,秋水流一语不发,看着他。

    藤条复生,景阳来不及多问,赶忙结印,挡住藤妖偷袭。

    四周游荡的怨鬼见状,蜂拥而起,围剿过来。

    前有妖,后有鬼。

    风习习怕得不行,秋水流瞥见她胸口内襟露出来的黄符,道:“你用符咒吧。”

    风习习一愣,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胸口,豁然醒悟,她拿了两张。

    正好一人一张。

    贴上黄符,恶鬼勿近。

    秋水流正要拒绝,风习习拿起黄符张手拍在他脑门上。

    “我一定会保护好你。”说着,她顺势把另一张黄符贴在自己额头上。

    秋水流:“……”

    景阳偏头,想让他们回屋,就见两个贴着黄符的白脸童子,阴森森的夜色下,甚是恐怖瘆人。

    比鬼更胜一筹,鬼都吓得不敢靠近。

    不知是符咒效果,周身清静,再无鬼扰。

    风习习很满意。

    见他们两人不必多费心,景阳安心对付嗜杀藤妖。

    紫宿立在界石之上,饶有兴味的打量着那小修士的身影,手指微动,一道微弱的紫色暗芒自他指尖逸出,飞入妖藤体内。

    方才势均力敌的藤妖藤条陡然暴起,破开灵力屏障,一鞭子抽在景阳胸口。

    霎时气血翻涌,景阳强撑着身体,剑眉微蹙,唇角溢出一股鲜血。

    他双指一并,平放胸前强行压下胸中翻涌的闷涩感,松开长剑,手指快速在半空画出一道八卦法阵,旋即一掌拍向凌空的长剑。

    顷刻间,一剑生万影,剑影如星,穿透上空张牙舞爪的妖藤。

    风习习仰头呆望,那数不尽的金色剑光好似一场绚烂的烟花。

    “景阳师兄好厉害……”

    话音刚落,藤妖自半空而落。

    景阳持剑飞身而下,双臂一展,揽住他们避开下坠的妖藤。

    紫宿合上红伞,紫色竖瞳映出两具金色骨架。

    一大一小。

    死老头竟然把他放在这里。

    那只小凤凰也在。

    尊主与羽族凤凰前缘深厚。

    看住这只凤凰,应当就能确定他们二人中谁才是尊主转世。

    “你们两个在此勿动。”

    景阳的声音略微有些气弱,显然伤得不清。

    风习习点了点头,便见他撩袍就地盘坐,周身灵力流溢,似是在调息。

    风习习瞅着雪地里半死不活的藤妖,略微好奇,抻长脖子去瞧。

    秋水流摁住她蠢蠢欲动的肩膀,低声道:“那只大妖还在。”

    闻言,风习习缩回脖子,不敢乱动。

    过了片刻,风习习扭头轻问:“妖怪走了吗?”

    秋水流:“没走。”

    “这只妖怪到底要做什么,偷偷摸摸的……”风习习低头嘟囔,瞥了瞥腰旁的小布袋,脑中灵光一闪。

    “秋水流,他该不会要偷钱吧,这可不行!”钱没了,她怎么买洗髓草!

    秋水流:“……”你好烦。

    风习习捂住小布袋,瞧瞧秋水流,发觉他腰间什么都没有,小声问道:“秋水流,你的乾坤袋呢?”

    秋水流无语,扬了扬手腕,只见他雪白的手腕上绑着一根黑绳,绳上串着一块赤红血玉。

    “都在里面。”

    “?”

    “储物手链。”

    “人间还有这东西!”

    “……”没见过世面。

    罢了,等那只大妖离开,他们就分道扬镳。

    紫宿托着下巴,望着那两个人,虽隔得远,他明显能看出那小少年对小凤凰不屑。

    尊主为了那只小凤凰连天都敢掀,不可能这么对心上人。

    尊主转世应当是那个诛杀藤妖的小修士。

    实力强劲,神清骨秀,颇有几分尊主的风姿。

    风雪复起,秋水流转首望向街口那无边无际的昏黑森林。

    “他走了。”

    他也该走了。

    景阳睁开眼睛,余光捕捉到一抹暗影。

    “小阳——”

    云清斩断挡路的藤蔓,神情严肃:“不是让你好好保护师妹师弟吗,又不尊师命!”

    景阳理亏,默不作声低下头。

    云清无可奈何,见他受了伤,抬手扣住他的手腕,输入一道灵力,景阳苍白的脸色渐渐回暖。

    “以后遇到对付不了的妖怪,叫为师过来,不要强撑,为师可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刚刚有点感动的景阳:“……”

    云清松开他的手,挥挥落在发丝上的雪花,从储物袋中掏出两把天青布伞,俯身递到两个小家伙面前,笑溶溶道:“师父已经找到出去的方法了。”

    风习习对她的笑心有余悸,下意识抓住秋水流的衣袖。

    秋水流面色自若接过两把伞,轻声回道:“多谢。”

    好乖,好懂礼呀。

    云清眯眼,伸手去揉他脑袋,却被小少年侧身躲开。

    “家中有规矩,不可随意让人碰。”

    云清讪笑着收回手,巫族嘛,肯定与寻常家族不同。

    薅不到他的脑袋,云清扬手薅薅自家徒弟的头:“小阳,为师给你一个任务,去找一个人的尸骨。”

    景阳习惯了师父的魔爪,淡定地环顾附近残败的房屋,积雪之下,尸骨遍地。

    “男子,骨龄约莫二十岁,生前受过重伤,头颅、躯体与四肢有明显骨裂,应该被埋在附近的野外。”

    说完,还不忘感慨一句:死的真惨。

    风习习想说,其实他们完全可以走出荒村,景阳已经御剑朝野外飞去。

    “小徒儿,走,避避雪”她挥袖施法清理干净他们身后的破屋,“等小阳把骨头带回来,此地怨气一消,我们就能出去了。”

    风习习下意识看向秋水流,方才秋水流明明已经带她走了出去。

    他分明知道怎么出去,为什么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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