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家搬迁和赶路又不一样,为了照顾孩子,整个车队行走的速度堪称龟速。即使是这样,宁馨依然被晃得头晕,一路上几乎都是睡过去的。好在只有宁馨一人是这种情况。锻炼了三年身体,又吃好喝好的真琦真泽身子骨强健得很,居然都挺精神,让镖局的人也大呼稀奇。
一路混熟了,那个忽然冒出来的王二情况也被摸个七七八八。王二大名叫做王靖,今年十六,刚刚成年。他从小就不愿意待在村里,向往外面的世界。
当初城南三村建水库之际,白家村村长提议白家村搬迁,得到了整个村子的一致同意。可是无论是李家村还是赵家村,还空着的地方都不允许盖成片的大屋,白家村是当场集体分了家,一个小家盖一个屋子的。赵寡妇倒是没有老白分开,只是三个儿子都分出去了,王二跟自家亲哥哥一起住。
没多久大哥成了亲,又有了孩子,王家也算是有了后。但王家新盖的院子不大,他一个未婚小叔子,成天进进出出的,对嫂子来说不太方便。再加上他从小就是个成天在外面蹿的,就更加不乐意待在家里了。
他找老母亲和大哥说了自己的志向,老母亲起初不是很放心,谁知这小子说自己打算投奔宁秀才,赵寡妇立刻同意了。
宁真逸如今,在周围人眼中,那是要才华有才华,要能力有能力,家境富裕、品德高尚,跟着他,再靠谱不过了。
宁真逸听完了,只觉得无语,什么小厮、长随之类的说法,果然是王二瞎掰的,就说嘛,王家也不算穷,何必来给自己做下人。不过去年冬天,真琦戴的那对手套,还是王猎户早些年猎的皮子呢。
“看在皮子的份上,”宁真逸想:“罢了,姑且照顾王二几分。”
这一路磨磨蹭蹭走了十多天,等一家人到达府城,都已经接近三月底了。一家人忙于收拾屋子,整理带来的家当,又是两天折腾。等他们终于安置好,时间已到了三月底。
府城这套新盖的宅子和村里那套宅子结构相仿,一样没有后院,宁真逸依然让真琦住在东厢房,为了进出方便,女眷全住在前院东边那一片,男的通通塞去西边。
王二不是下人,算是借住。真琦安排真泽、五舅、王二三个人住一排。王二自觉地交了房租、伙食费,虽然不多,倒让真琦和玉骨看他顺眼了许多,原先还以为他是来蹭饭的呢。
安顿下来后,王二连一天都待不住,蹿没影了。宁真逸也不管他,自顾自带着五舅、真泽去柳怀书院报道了。
如今已是四月,今年的县试在三月初,那会儿宁家还在守孝,真泽是赶不上了。幸好县试年年都考,真泽明年也七岁了,到时候再让他下场也不迟,今年就先让他跟五舅一起扮作书童,去黄字班或者玄字班旁听,具体听哪个班,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至于五舅,他只背了四书,而且还没背熟,更不要说意思都没搞懂,心虚得很呢,根本不考虑考试什么的。其实宁真逸觉得他已经可以先去县试、府试试试看了,可惜五舅自己心里没底。也罢,等他在柳怀书院旁听一年,应该心里就有底了,明年再让他和真泽两个结伴去考。
家里只有真琦、玉骨她们几个女人在,钱大照样负责看门。至于那个倒霉催的晏懿轩,他跟王二一样,白天都没影,只有晚上才回来睡觉,也不知在忙些什么。看在这些年,他猎了那么多猎物回家的份上,宁真逸也不管他。反正等他忙完,该说的自然会说。
说起晏懿轩,他今年已经十八,长期锻炼身体,让他的身材格外修长结实,特别有力量感,偏偏人也不胖,坐在那里的时候,就像是一头年轻的黑豹,懒洋洋地甩着尾巴。当他看过来的时候,犀利的眼神又很有压迫感,让人感觉自己仿佛是被猛兽盯上了似的。
王二出去瞎跑,宁真逸还有些担心,那晏懿轩在外转悠,宁真逸是一丁点儿都不担心的。若有人那么想不开,去挑衅晏懿轩,倒霉的绝对是旁人。
柳怀书院二月底就开学了,宁真逸因为要守孝,已经错过了一个月的课,来到书院门口,看门的大爷还认得他呢,特别热情地给他指了路。
负责管理学生的夫子姓焦,名叫焦德曜,在柳怀书院已经干了十几年,宁真逸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准备下个月要给新学生发的东西——院试四月中旬结束,等四月底或者五月初,成绩就该出了,倒是又是一番新生考试啊。
宁真逸上前行礼:“焦夫子好。许久未见了,夫子近日可好?学生如今出孝了,今日回书院来报道。”
见到宁真逸,他显得很高兴,拍着宁真逸的肩膀道:“好好好,回来了就好。”他转去柜子给宁真逸找书:“如今还是去地字班,六经和其他课本你自己都有,我就不发了。这些,是今年新的教材,”焦夫子道:“你家出事那一年,在部分学子的提议之下,锻炼课加了一些东西,这是课本,你午休时看看,下午的锻炼课就要开始练这个了。”又取出一把琴:“三年不练,你的琴艺怕是全还给卢夫子了吧?来,这把琴分给你,还是老规矩,坏了要赔五十两啊。”柳怀书院课程是正儿八经的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内容包括礼仪、乐经、射箭、骑马、四书五经、数学,除此之外,还有一门物理课,是秦昭帝(扶苏的长子)时期就添加的课程,到了雍太/祖的时候,又加了一门锻炼课,专门让学子们跑步,只要不是病得起不了身,谁也别想逃。
所以一共有八门课。
礼仪这东西,难度不太高,宁真逸过来三年,也练了不少。射箭属于冷兵器,宁真逸现在都敢自夸神射手了。骑马什么的,他这三年也抽空学过,毕竟一个季度去一次府城,老坐马车闷得很。四书五经是天天都在念的,至于数学和物理?哪个大学生没学过数学、物理?宁真逸根本不怵。
宁真逸一手抱琴,一手翻书,封面上写着《五禽戏》。
嗯,五禽戏是华佗所著,这里虽然没有汉朝,但是不耽误华佗写五禽戏啊。自己在家也练五禽戏,看来不需要从头学起了。
唯一令人头疼的就是音乐课了。原主虽然比普通人聪明许多,可琴艺这东西它是需要练习的,任凭你天赋再高,不练习也是白搭。原主年龄摆在那里,琴艺必然高不到哪里去,更不要说宁真逸自己,他是从来没学过这玩意儿的。原主的记忆只能提供上课的内容,练琴的事,还得自己来啊。
“希望卢夫子不要生气吧。”宁真逸心中惴惴不安。
焦夫子给宁真逸量了量身体。
受益于每天都锻炼和丰富的饮食,今年十四岁的宁真逸身高已有一米七,跟焦夫子站在一起,都没差多少。
焦夫子量完,给宁真逸找了春秋两季穿的学院服,帽子一个,内衬、外袍、裤子分别三套。
帽子是黑色纱帽,内衬是纯白色长袍。外袍是竹青色的纱布,只在胸前有一根系带。穿上以后,白色的内衬会把外袍的竹青色衬得很好看。裤子则是黑色。
幸好宁真逸今天穿的鞋也是黑色,不然鞋子会显得特别扎眼。
宁真逸告诉焦夫子,自己一家搬到山下的村子住了,不必给自己安排宿舍。焦夫子点点头,送宁真逸出门:“快上课了,地字班还在那个位置,你自去吧。”
宁真逸领着真泽、五舅去了黄字班,那里面已经有不少学子做好,准备上课了。廊下坐了一排的书童,有人在发呆,有人则拿出学习用具,准备旁听。真泽和五舅赶紧也到廊下找了个空位坐好。
三年没来,地字班多了许多生面孔,还有几张脸却找不见了。
柳怀书院的座位是按月考成绩排的,一个班五十个座位,五行十列,前五名坐第一排,正中间是第一名,以此类推,以前第一排正中间都是宁真逸的座位。
他在最后一排找了个空位坐下。旁边立刻有人围过来:“你是谁啊?怎么随便坐下来了。”
这人声音不小,在安安静静的班里,特别引人注目。一大班人齐刷刷看过来,顿时惊呼道:“是宁真逸!”“啊!是宁真逸回来了!”“太好了!宁真逸回来了!这下看康成益还怎么得意!”还有人凑过来想把宁真逸拉到第一排正中间坐的。
宁真逸拒绝:“书院的规矩,学子的座位按月考成绩排,我没有参与上个月的月考,不应该坐在前面。”
有人不以为意:“嗨,反正你回来了,第一名哪里还轮得到康成益。”
宁真逸仍是微笑着拒绝:“不要乱了规矩。”
远处传来悠扬的钟声“铛~铛~~铛~~~”,是上课的钟声,大家顿时不再说话,各自回座位坐好。
有一个一脸傲慢的年轻男子,踩着钟声进门,施施然走到第一排正中间坐下。
很快,夫子也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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