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宁家以后,宁真逸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交代晏懿轩接下来一个月,紧紧盯着“尖叫鸡”,他绝对不能在近期死了,免得他的家人讹上自己。等一个月后,他爱怎么死都不关宁真逸的事了。
宁真逸离开贡院之前,已经派人问清了“尖叫鸡”的姓名和住址。那厮没有通过此次乡试,估计不日就要回乡。也就是外地人,不知道宁真逸的名声,换了本地人才不会质疑宁真逸的名次呢。
总之,晏懿轩大概率要“出差”。为此,宁真逸特意安排了玉骨帮忙照顾他的亲戚。
宁真逸打人事件很快随着宁真逸中解元的事情一起传遍了锦丹城,有人说宁真逸竟然动手打人,有失君子风度,被宁真逸用“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怼了回去。
很快,大家都意识到宁真逸是个“真性情”的解元公,并非没有脾气。
乡试结束,宁家没有办庆贺的宴席,也不收贺礼,只给前来贺喜的客人一人送了一斤花生糖。客人们都很诧异,宁真逸却答待来年春闱高中,再庆贺不迟。
反正宁真逸在柳怀州已经是谦谦君子的代表人物了,这次大家都没有凑在一起夸,只感慨了几句宁解元不愧为君子,已经是连中四元了,他都不骄不躁,仍然是那副端方温润的样子。
末了还要八卦一句:大约只有殷二姑娘能让宁解元失态了吧?这样优秀出众的男子,竟要娶殷二姑娘这样的女子为妻,真是,啧啧啧啧。
宁秀才成了宁解元,那些对宁真逸有想法的人家更加惋惜了:一时没有抓紧,竟丢了个解元女婿啊!亏!血亏!
有些心思活络的人,就开始想着给宁真逸送小妾、歌舞伎之类,均被宁真逸冷着脸拒绝了,旁人问起,他只回答:“太丑,不要。”
然后大家就懂了,对于这一门亲事,宁解元未必真的不满意,起码殷二小姐的容貌,那是有目共睹的美艳。
大约是有人给宁家送小妾、歌姬的行为刺激到了殷氏族人,很快,殷氏有族老上门催婚。当然来人是把话说得很好听的:“如今宁解元考过了乡试,明年该参加春闱了吧?不如早日成亲,到时家中有人主持中馈,宁解元也能安心赶考。”
宁真逸憋气,将脸憋红后,用勉强的口吻回答道:“殷三老爷所言甚是,小子不日会派媒人上门,尽快完婚。”
殷三老爷心满意足地走了,宁真逸磨磨蹭蹭了两天,才让宁福去请媒人上门。
玉骨早有准备,找出了已经准备好的东西,交给了宁福。
接下来就是正常的六礼流程。纳采这一步,在七月份已经完成了,现在剩下的步骤只有:
问名,男方家请媒人问女方的名字和出生年月日。纳吉,男方将女子的名字、八字取回后,找人进行占卜。
由于殷家要求宁真逸离开锦丹城前办完婚事,时间特别赶,问名和纳吉是同一天进行的。上午问名,宁真逸中午拿到了殷淑雪的八字,下午就拿着两人的八字去了锦丹城最大的道观。
宁真逸给足了香油钱,那道士特别干脆地得出了“大吉”的结论,还算好了婚期。第二天,纳吉的结果送到了殷氏,跟随而来的是纳征的聘礼、以及订好婚期的单子。
宁真逸把家中能掏出来的好东西全掏出来了,布料、头面自然不少,还把第二次千抽抽到的玉精环、神梦铃等物通通混进聘礼里面。当然,礼单上写的不是“玉精环、神梦铃”,而是翠玉手环一对、金丝缠花香囊一个。只有殷淑雪滴血认主以后,才能看见它们的说明。
虽然殷淑雪是被殷世子“赶到”老家的,但带回去的人也不少,自然没有人敢私吞她的聘礼,全部交到了殷淑雪手里。
宁真逸定的婚期是那道士给的最近的吉日,十月初八。时间很赶,只有一个多月,宁、殷两家都忙得团团转。
去年冬天跟着殷淑雪到达锦丹城的人全都是她的嫁妆,西京城那边听说了殷淑雪的婚期,又紧急派人送了一大批嫁妆过来。
宁真逸也只能庆幸,幸好自己早早搬到祥新街。这里的宅子地方大,够放殷淑雪的嫁妆,还有那一大群人。
虽然宁真逸演出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但是办喜事嘛,该请的人还是要请。宁真逸给远在老家的外公一家、柳怀书院的夫子、同窗、关系较好的学长们以及左邻右舍都发了喜帖。邀请他们前来喝喜酒。
九月中旬,晏懿轩回来了,宁真逸以为“尖叫鸡”已经回乡了,没有多问。
又过了几天,大约是婚期前半个月,殷淑雪带着一大帮家丁招摇过市,到达宁家。她是来指挥家丁打扫卫生的,顺便把床铺之类不方便搬动的大型家具提前布置好。
这一天,宁宅中门大开,每一个路过宁家的人,都可以听见殷二姑娘中气十足的声音:“内个谁!动作轻一点,摔坏了我的妆台,把十个你卖了都赔不起!”、“内个谁!窗户没擦干净!看见没,上面还有灰尘呢!”
亲爱的雪雪,这一年多以来,扮演纨绔小姐真是辛苦你了呢。
宁宅很大,殷淑雪那“刁蛮”的形象又演得活灵活现的,总之,几乎是在婚期前两天,宁宅才终于被打扫干净。
殷二姑娘终于没有来了,左邻右舍都松了一口气,然而想起前些时候收到的喜帖,回想起上面的日期,顿时又郁闷起来。
大约,两三天后,每天都要听殷二姑娘中气十足的呼声了。
哦不,到那时候,就该改叫宁夫人了。
迎亲那一天很快就到了,除了宁宅前院设置了酒席,宁真逸还让人在祥新街街口,不会挡到路的地方办了流水席,路过的人都可以来吃席,且不收随礼。
不过街口流水席和正式邀请的客人菜色就不可能相同了。
午时四刻(十二点整),宁真逸骑着高头大马,领着关系好的同窗和八人抬的大轿,一起到达殷氏的大宅。
并不是宁真逸心急来得早,而是柳怀州大户人家成亲的风俗特别繁琐。
新娘家门前会有前来凑热闹的小孩子堵门,新郎和伴郎要撒糖把小孩子哄跑,才能够到达新娘家门口。
接下来,新郎和伴郎要在门口先作一波诗,等新娘的家人满意了,再开门。
小厮开门后会拦门,伴郎们要往天上撒红包,把小厮哄走,趁机进府。
进入府门口到后院的那一道门这一段路上,新娘家里会有人前仆后继来挡路,需要给挡路的小厮一人塞一个红包。而新娘家的男丁会轮流跟新郎、伴郎对诗,对上了诗,人才会让路。
殷氏一族人丁兴旺,哪怕只来一半的男丁,对诗的过程都得要一个多时辰。
到了后院的门前,又要一路给女眷塞红包塞到新娘居所前,然后新娘的姐妹们会堵门对诗。又是一个多时辰的折腾。
对付完新娘的姐妹,终于到达新娘闺房外,新郎要作催妆诗,直到新娘满意了才会开门。
接下来,新娘的兄弟会将新娘背到家门口,亲自将新娘送上花轿,这时候新郎就可以骑上马领着迎亲的队伍回家了。
由于殷府和宁宅距离很近,殷、宁两家商定,让八抬大轿抬着新娘绕着锦丹城所有的主干道走一圈,再送进宁家。
这样一折腾,又得要一个时辰左右。估算下来,能在戌时之前开始拜堂都算及时。更不要说还有拜堂、敬酒、挑喜帕、合卺酒、吃饺子、闹洞房等等活动,等把客人全送走,亥时能结束都该谢天谢地了。
实际情况也和宁真逸设想的差不多,他到达殷府门口时,还不到午时二刻,等他到达后院门前,已经是未时六刻,到达新娘闺房门口,是申时四刻。
作催妆诗到新娘开门花了一刻钟。押送殷淑雪的嫁妆来到锦丹城的殷玉堂背着殷淑雪到殷府门口,送上花轿,又花了一刻钟。接下来领着花轿绕着全城主干道走一圈,到达宁宅门口已经是酉时七刻。
谢天谢地!跨完火盆后,离戌时还有那么几分钟!围观的宾客们三三两两地坐进座位。
很快,戌时到了,开始拜堂。宁真逸父母双亡,摆在上首的是两个排位。
随着媒婆一声:“礼成!送入洞房!”
殷淑雪正式成为了宁夫人。宁真逸给师长敬了酒,让大舅李一金继续招呼客人,自己则回到新房继续接下来的礼仪——挑喜帕、合卺酒、吃饺子。
年轻的那一批男宾女客纷纷凑到新房。男宾是为了凑热闹加闹洞房,至于女客到底有多少是来看新娘,有多少是看新郎,那就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
亥时,终于结束了所有的仪式,送走了所有的宾客。前院的狼藉自有下人收拾,宁真逸自顾自回到正院。
新上任的宁夫人早就梳洗过,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靠在床头昏昏欲睡。宁真逸见状,轻手轻脚地进屋,迅速把自己收拾了一遍,换了寝衣出来。
殷淑雪已经被这一番动静惊醒了,换了个姿势看着他。宁真逸以为她要跟自己诉衷肠了,结果她却说:“先说好啊,我这具身体现在才十六,我们等十八再圆房啊!”
……真是,煞风景的女人。
“当然。”宁真逸这么答道,然后爬上床开始抖被子:“时辰不早了,睡吧,累了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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