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花园里的金盏花尽数凋零的时候,菲欧娜也要启程前往霍格沃兹上学了。

    临行前她叫了好几声“拉奇”,黑猫才叼着花园里最后一朵野蔷薇跳上了她行李箱,这让她又想带一枝勿忘我了。

    好在开口之前,她突然想起勿忘我已经全部残落。

    而且她也不喜欢勿忘我……

    克丽丝已经三年没回过家了。

    弗利维教授在上次就和她们讲过去往霍格沃兹的方式:在火车站九又四分之三的地方有一面可让巫师穿越的墙,穿过这面墙就会抵达麻瓜无法知晓的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乘坐霍格沃兹特快抵达英国唯一的魔法学校霍格沃兹。

    菲欧娜以为自己会非常激动。虽然没有西弗勒斯和莉莉那样强烈,但她确确实实期待这一天期待了三年。

    可在事实发生时,她却发现自己异常冷静,没有任何的兴奋。

    在祖母送她去火车站的路上,她回忆起了很多事,也想到了很多人:活泼开朗的霍尔先生,站在二楼望向她的佩妮,在客厅吞云吐雾的克丽丝……

    一切都是杂乱无章。

    而她要离开这个地方,离升科克沃斯小镇。

    没有祖母,和朋友们一块儿去一个陌生地方。

    她不认为自已有多喜欢科克沃斯,可当发觉自己真的要长期与它离别,她难以抑制自己的茫然。

    她依恋着这片土地。

    孩子们都是喜新厌旧,神奇的魔法学校足以让他们暂时忘却掉离别,或者说他们根本意识不到离别。

    但菲欧娜不同,她总是过分细腻感性,以至于她有种恋旧的本能,当然这不代表她喜欢沉溺过往。

    记忆最终定格在三年前那个年轻男人隐忍痛色的眉目之间。

    时间越推移,她越是在意。

    真的不想再看见他淋雨的样子了

    “娜娜,我们到了。”安德莉亚的声音温和宽厚,她清醒了过来。

    “天气很快会冷下来,在学校里要好好照顾自己,记得多给我写信,好吗?”

    安德莉亚细细叮嘱了她。

    菲欧娜忽然意识到自己其实应该买一只描头鹰,不是给自己,而是给安德莉亚的。

    这样通信就不会是单向的。

    安德莉亚就可以随时给她写信,而不是只能等待她的来信。

    她真的太粗心了。

    她懊恼地想到。

    “圣诞节我就回家!”

    她承诺道。

    “我等你回家。”

    安德莉亚垂首吻了吻女孩的额发。

    弗利维教授对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的描述很详尽,仔细观察之下,菲欧娜很快发现了那面特殊的墙,在看见一名巫师从那面墙前消失后,她也下定了决心冲上去。

    非常顺利,除了拉奇险些从行李箱上掉下来以外,她非常顺利地进入了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标志着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的牌子高悬在头顶,红色的列车匍匐在漫长的铁轨之上。

    车票是弗利维教授上次给她和莉莉,因此菲欧娜并不需要购买。

    她从小没有去过太远的地方,这是她第一次坐列车,以至于一时看得出了神:许多带着魔杖的巫师从她身边走过,其中偶尔也能看几个熟面孔:卡尔文·麦克米兰手慌脚乱挖着行李,似乎是找不到车票;之前在古灵阁遇见的男孩正满脸不耐地听母亲训话。

    她看得专心,四处找寻莉莉和西弗勒斯的身影,却没留心前面。

    “咚”的一声,推在前面的行李就撞到了一个男孩。

    男孩抱着的一堆书遮挡了视野,也没看见过来的行李,直接惊叫一声摔倒在地,手中的书都零落一地。

    “莱米,你没事吧!”

    小男孩身后推行李的母亲连忙放下行李过来扶他:“摔疼了吗?”

    疼是疼的。

    但男孩并不愿意让母亲担心,强忍着痛感,微笑着安抚母亲:“我一点也不疼,妈妈。”

    不知怎么,母亲的眼中又蒙上了一层水雾,她低声道:“莱米,疼的话一定要说,别忍着。”

    她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

    菲欧娜这才意识到自己闯了祸,她慌忙将男孩的书拉起摞好,轻声道歉:“非常抱歉,我没看好路,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伤到?”

    男孩的目光不自觉地向女孩看去: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小女巫,柔软的黑发下是一双如蜜糖般的暖棕色眼眸,五官秀气精致,让人想到中世纪的古典淑女。

    这是他第一次和同龄人说话。

    他并不紧张,反而非常高兴,好声好气道:“我没有事,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

    菲欧娜松了一口气,微笑着向他伸出手:“你好,我是菲尔德,菲欧娜·菲尔德,是这届的新生。”

    男孩迟疑了一下,在母亲的鼓励下,握住了女孩的手:“你好,我是卢平,莱姆斯·卢平,也是新生。”

    他觉得自己也想落泪了,他原从为只能东躲西藏度过一生,却没想到还可以在阳光下与同龄人交往。

    或许,光明只有短短的七年,但这已经足够多了。

    菲欧娜并不知道眼前的男孩所想,她能做的是将之前面弗勒斯指导她做的低级愈合剂塞到男孩手中:“很高兴认识你,卢平同学。这是低级愈合剂,可以应对一些划伤擦伤,就当做我的赔礼了。”

    她笑得很甜美,暗示地指了指自己的颈侧:“如果哪里受伤,你可以在学校找我。”

    他有些后知后觉地摸摸颈侧,是一条细小的划伤,由于伤口太小,习惯于疼痛的他竟然完全忽略了过去。

    他这样子实在有点傻,母亲都在身后嘲笑他了,这让他忍不住红了耳根。

    “那么,霍格沃兹见,卢平同学。”

    女孩将摞好的书放在他的行李,和他的母亲问了好,这才告别道。

    “霍格沃兹见,菲尔德同学。”

    他礼貌,且态度柔和地回应道,握紧了手中的药瓶,只觉得对霍格沃兹的期待又重了一分。

    经历了这么一个插曲后,菲欧娜不敢到处乱看了,在猫箱里的拉奇被吓得不轻,连叫都不叫了,闷闷地缩成了一团。

    菲欧娜哄了好久它都对她不理不睬了,显然是生气了。

    但恨快,菲欧娜就顾不上闹脾气的黑猫了。

    “菲欧娜!”

    有人在身后叫了她一声。

    她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个黑发男孩正站在角落向她招手。

    她顿时喜笑颜开,踮起脚来和他招手:“西弗勒斯。”

    男孩听到了,他从一个瘦弱的中年女人手中接过了行李。

    他们交谈了几句后,女人俯下身子给了男孩一个拥抱。

    男孩往她这看了一眼,不自在地拍了拍女人的手臂,结束了母子之间的情感交流,一个人推着行李走来。

    “那是你妈妈吗?西弗勒斯。”

    这还是菲欧娜第一次见到西弗勒斯的母亲。从上次后,西弗勒斯就严令禁止她去蜘蛛尾巷,所以她一直没见到西弗勒斯的母亲。今天看见了,她不由地多看了几眼。

    西弗勒斯别扭地应了声,还没从在朋友面前被母亲当孩子哄的尴尬境地中缓过来。

    菲欧娜久久地望着艾琳离去的身影没回过神来,呢喃声却似自言自语般:“她来送你吗……真好……”

    她的母亲从来没送她上学过。

    “她只是顺路……”

    对于逐渐长大的男孩而言,表现对母亲的亲昵似乎是一种羞于启齿的事,仿佛这么做就是幼稚,不成熟。

    他刚想否认母子之间的亲近,却看见女孩的裙摆边,插在行李袋中浅蓝、深蓝的精致纸花——是勿忘我的模样。

    西弗勒斯在三年前见过,那年夏天菲欧娜都在折这样的纸花,那是女孩最简单纯真的梦想最终扔进了垃圾桶里。

    如何能让一个孩子忘记她的母亲呢?

    此刻,她站在他的身侧,行人匆匆走过,只有他们是一国。

    他看得清她眼底的空落,明白他们同样残缺,同样需要寻求爱来弥补空虚。

    “是的。”

    他转变了态度:“下次有机会的话,或许可以让艾琳来指导我们功课……”

    他顿了顿,似乎不习惯下面要说的话:“我想,她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女孩回过头看他,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一边笑一边握住了他的指尖,在他恼羞成怒前,感叹道:“怎么有你这么好的人呢!”

    像是被说到了一样,男孩冷不防地甩开女孩的手,似乎想证明女孩说的不对,恶声恶气道:“女孩子不要动手动脚的。”

    她一点也不生气,俏皮地眨了眨眼,故意拉长了尾调:“知道了。西弗勒斯!”

    男孩狠狠瞪了她一眼,忍不住揉了下耳朵,有点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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