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五,惠风和畅,天空是晴朗的,上面浮着朵朵白云。

    这次去的人并不少,除开四位公主和沈家的六位姑娘,还有国子监章祭酒的三个孙女,长乐郡主,诚国公府等等。

    不只有姑娘,还有各府的少爷,例如太子胞弟八皇子就拉着伴读顾凌风去了。

    长乐知道幼宜跟诚国公府的萧玉婵交好,也请了她来。

    因为来的地方是皇家庄园,是以正元帝与皇后都十分放心。萧玉婵看见幼宜十分高兴,蹦蹦跳跳跑过来喊道:“宜妹妹!”

    她趴在幼宜的耳边说话,声音里的抑制不住的高兴:“我祖母这几天换了个性子,和变了个人似的,从佛堂里面搬出来了,第一次过问了府里的情况。前天太太罚秦姨娘跟三哥哥,这事儿叫祖母知道了,昨儿太太就被祖母狠狠斥责一顿禁足了!祖母接手的管家的事情,现在我和我姨娘的月俐没有再被克扣了。祖母真是这天底下最最善心的人!”

    诚国公府的家事,诚国公府自然不会流露出来,除非是什么好事儿才会宣扬,不然都是粉饰太平。幼宜打量起萧玉婵今日的穿戴,萧家七个姑娘只来了三个,就是萧玉娥萧玉婉和萧玉婵,萧玉婉就是诚国公世子嫡长女,比萧玉娥小一岁。

    今日这两个人打扮和往日见到的没有差别,都是光鲜亮丽,萧玉婵的打扮却比之前华丽多了。织金的绸缎衣裳穿上了,脖子上挂着个金的长命锁,发型跟幼宜一样都是两个小鬏鬏,戴的却不是绢花儿了,上头还嵌了红宝石。

    诚国公夫人论年纪并不大,她只比诚国公世子大个七八岁左右,今年也不过才四十出头。

    看着萧玉婵亮晶晶的双眼,幼宜皱了皱眉,书中诚国公夫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场过,确实是完事不管,怎么会突然换了个性子?

    幼宜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丢到脑后不想,对于萧玉婵和萧晏来说都是好事。这般想着便抬头看向萧晏,正巧萧晏也抬头看过来,四目相对,幼宜愣了一瞬后扬起嘴角冲他笑一笑,然后低头对萧玉婵道:“那真是太好了,你过得也能轻松些。”

    萧玉婵只是个孩子,脸上是遮掩不住地笑容,叽叽喳喳道:“太太被祖母禁足了,就连五弟也被祖母斥责了。府里的规矩被祖母重新整顿了,我的月钱也发下来了,我姨娘的月钱也发下来了,我现在一顿有四个菜吃了!还有两个荤菜。还可以吃点心。”

    诚国公府没有令国公府那么大的手笔,沈家光哥儿姐儿的月钱一年都要发下去一千多两。诚国公府姑娘月钱和姨娘一样,都是二两,少爷是四两。

    萧玉婵跟姨娘加起来的钱还不如幼宜一个人的月钱,幼宜笑道:“你祖母怎么忽然有兴趣整理萧府了?你不是说她素来万事不管的么?”

    “这个我也不知道。”萧玉婵歪歪头,仔细回想了下,“说是我祖母大病了一场,险些断了气,后来治好了。可能是大病了一场许多事情都想来了?”

    病了?

    幼宜眉头一皱:“你说你祖母像变了一个人?”

    萧玉婵有些疑惑地点点头:“是啊。祖母喜静,不许伯母太太婶婶去打搅,过年也不出佛堂的。现在不但出了佛堂,还把府里上下整顿了,可不是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幼宜忽然想起自己的穿书经历,可不就是原主先病死了,她才魂穿过来。她不是傻子,“沈幼宜”自然就从痴傻变得聪明了。

    难不成诚国公夫人也是现代人?

    “婵丫头!”一声喝斥从身后传来。

    因着人很多,男女大防也不那么讲究,少爷们坐在一边,姑娘们坐在一边,打马球的都下去换装束了,这会儿姑娘们三五一团的聚在一起说笑,萧玉婵见两个姐姐都去和别人说话了,才跑过来找幼宜。

    萧玉婵听见声音一僵,转过头去见是两个姐姐,立刻屈膝行礼:“大姐姐,二姐姐。”

    萧玉娥摆出了长姐的架子喝斥道:“你就是这么在背后妄议长辈长短的?你姨娘怎么教的你规矩!我看你们两个还是不要住在一起的好。”

    萧玉婵低头不语。

    萧玉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眉宇间起了厌烦之色:“婵姐儿年纪小,叫什么人挑唆了去也不奇怪。你做什么抓着婵姐儿不放,你是专门来外头喝斥妹妹的?”说罢又看向婵姐儿,皱着眉毛说:“在外谨言慎行!”

    “我知道了,谨遵姐姐教诲。姐姐慢走。”

    等萧玉婉和萧玉娥走远了,萧玉婵才大大松了口气,对着幼宜吐了吐舌头:“我大姐姐一直这样,你别见怪。我和你说的话你千万别告诉别人,不然传到太太长辈耳朵里面去,我就得被太太狠狠罚一顿了。”说着皱了小脸,“我可不想和我姨娘分开。”

    幼宜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说的也并不是坏话。”

    古代重孝道,百善孝为先,一个人可以是个庸才,可以没有半分本事,但他若是个十里八乡都知道的大孝子,那朝廷官府是要嘉奖的;反过来也一样,纵你才华横溢文武双全,一个不孝的帽子压上去,照样官名仕途受损。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亡不孝。

    萧玉婵的确并未说诚国公夫人的坏话,但就凭着一个妄议长辈的罪名,也足够她喝一壶了。

    说话间两方人都换好了衣裳,以七公主九公主为首,总共十人。十个人都翻身上马,一声令下击鞠便开始了,姑娘们坐在高大的马儿身上,手里拿着杆子,用来击球。

    十四公主一溜烟跑了过来,她跟幼宜交情尚好,很喜欢幼宜画的画,缠着幼宜教她学画,管她叫师父。太后跟皇帝只当她们小姑娘家玩闹,也就随她们去了。

    十四公主坐在幼宜身边:“师父,你猜猜是七姐会赢还是九姐会赢?我猜七姐!”她胆大包天,虽无亲兄弟,但母亲却是仅次于皇后的庄贵妃,把手腕上的一个镯子撸下来放在摆着水果茶点的桌子上,“我押七姐姐。”

    幼宜看着那赤金镶嵌红蓝宝石的镯子心里一阵肉疼,推了推十四公主:“殿下怎么好赌的。贵妃娘娘和陛下知道了怕是不喜。”

    十四公主大手一挥:“这有什么?这点钱算什么,父皇跟母妃才不会生气。我押七姐,你押谁?”

    幼宜谁都不想押,她只是来凑热闹的,不是来给钱的,这些镯子都是金银,没钱还可以典当换钱用的。

    她自然会押七公主,不为七公主也为长乐郡主。就在幼宜琢磨着是押镯子还是押头饰的时候,一只修长漂亮的手伸了过来。

    手很白很白,手上拿着一对青翠的玉葫芦耳坠,看着就知价格不菲。幼宜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耳边就响起一道含笑的声音:“我押九公主殿下。”

    十四公主唰一下抬起头,怒瞪少女:“你怎么这样!七姐是你嫡亲表妹,你不押七姐反而押了九姐?”

    少女一袭浅紫衣衫,绾着随云髻,戴着珠翠步摇,笑容清浅,弯弯的柳叶眉和一双含着水似的杏眸,琼鼻秀目,笑不露齿:“我就是押九公主。”

    幼宜抬头的一瞬间不由得看呆了,她知道幼安长得很好看,也知道幼安长大会倾国倾城,但说白了幼安现在不过是个才念小学的女孩,再好看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面前的少女看年纪跟幼华一般大,脸上仍然带着些许稚气,眼里是清澈纯洁的笑意,肤白胜雪,仿若天仙下凡。

    “哎哟。”少女伸出纤纤玉指,戳了戳幼宜的额头,“十四殿下怎么带了个小呆子出来。”

    幼宜被这么一戳才拉回了神思,十四公主不满地嚷嚷道:“什么呆子!姚如故你对我师父尊重些!”

    姚如故?

    幼宜满眼茫然,抬头看向姚如故:“这位姐姐是……?”

    “你不用理她!”十四公主气鼓鼓地把幼宜拽了回来,瞪了姚如故一眼,“她是七姐姐的表姐,母后的侄女,康国公胞妹。你不必理会她,她一直不讨人喜欢。”

    姚皇后的侄女,那不就是康国公的姐妹。书中有写,康国公是姚皇后侄子,年仅十岁时父亲早逝继承公爵之位,若不是有皇后娘娘和舅舅先安国公撑腰,哪里顶得起偌大的国公府。

    先康国公夫人就是先安国公的胞妹,康国公和安国公是嫡亲的表兄弟。只是书中何曾有过姚如故这个人?压根没有!幼宜心中惊涛骇浪,她没有幼安那么好的功底,脸上就带了出来。

    书中姚皇后确有几个侄女,但康国公没有亲兄弟姐妹。这怎么忽然冒出来一个他的亲妹妹?

    “沈幼宜!”十四公主晃了晃幼宜,“你怎么不理我?”

    赛场上,七公主方进球,计了筹,传来一阵喝彩声,八皇子的声音尤其大:“姐姐好棒!”

    幼宜抬起头,看着姚如故那双如一泓春水的眼。那双杏眸带着盈盈笑意,干净又纯粹,但幼宜却觉得从尾椎骨升起一抹寒意。

    姚如故。

    幼宜记得一清二楚,皇后娘娘只有两个嫡亲侄女,俱是庶女,一个名唤姚如玉,一个名姚如珍。

    何曾有过姚如故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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