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封地和没封地的差距不小,没有封地的话这个县主只不过是个虚衔而已,娶县主不如尚公主,儿女好歹可以有个郡主侯爷的头衔,可不比娶县主郡主利益大得多?
封地一般是亲王郡王才有的,州县赐给了谁,那么其税收就归被赐予人,至于给多少税收那就要看皇帝的心情了。例如平阳长公主,封地就是整整一府,八成税收都归长公主。长乐郡主的封地是乐州,即平阳府下辖州,八成税收归长乐郡主。
其实就是平阳长公主把自己封地税收的一部分划给了女儿,正元帝开了口把乐州的税收从给平阳长公主改为了给长乐。
瑞泽县是沛州辖县,一年税收大致在十万石粮食,按着现在粮价折算,十万石粮食值五万两银子,纵是只给一成的税收,那一年也足有五千两银子了。
幼宜知道封地是何意,但不知道瑞泽县的税收是多少,更不知道自己会拿多少银子,懵懵懂懂地跪下磕头说道:“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旨是跟幼宜一块儿回到沈家的,宣旨的太监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大太监,长得很是白净,捏着细细尖尖的嗓音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令国府沈家第九女沈氏幼宜,京城名门之后,临危不乱,颇有乃祖之风,于八皇子、十四公主有救命之恩,特封瑞泽县主,赐瑞泽县为封地,瑞泽县一成税收尽归县主。钦哉——”
正二品瑞泽县主,和端敏县主同个等级了。
薛氏跪在妯娌之间,气得脸色发白,死死地攥着手,指甲掐进了肉里也不觉得疼,满脑子都是沈幼宜得了太后与皇帝的青睐,成了正二品的县主。
县主多是宗室女,若不是父兄功劳封到了顶,又怎么会荫及女儿妹妹。满朝里头异姓的县主是没有一个的,异姓的乡君县君倒是有的,例如当朝左相之女李淑婉便是正四品福康郡君。
就连荣顺县主都没有封地,沈幼宜一个异姓女怎么会有!
薛氏看着身边跪着的女儿,眼里闪过恨意。一个两个都这样抢她的女儿的风头,幼安也就罢了,到底有几分真本事,幼宜又算什么!只知道躲在六丫头身后占便宜卖乖,画画也不见得有多好。
这样一个没本事的、贱婢生的女儿,竟然还成了高高在上的县主,把她的女儿踩到泥里面去了!
幼华最了解自己的亲娘,一听见这圣旨就知道薛氏没有好脸色,立刻暗中狠狠掐了一把薛氏。
等内侍让起来、令国公和沈嗣谆送魏公公离开的时候,幼华低声道:“母亲!母亲冷静,九妹妹如今是比六妹妹还贵了,现在已是县主了,还有封地,万万不可得罪了,更不能害了九妹妹。陛下太后护着的人,母亲可别糊涂!”
薛氏骤然清醒过来,她恨声道:“就看着那个贱丫头耀武扬威?她那个贱婢娘就是这么在我跟前耀武扬威的,现在又轮到她踩着你了!”
幼华无奈道:“可那又能怎么样?母亲何必拘泥于九妹妹的身份,九妹妹再能耐那也是您的女儿,也得管您叫一声太太叫一声母亲的。日后说到瑞泽县主,想起的不是魏姨娘,而是沈家三太太。”
薛氏看不得魏姨娘一个妾室爬在自己的头上,她把一双儿女看得比命还重要,现在两个她最讨厌的庶女踩在了自己的女儿头上,薛氏又怎么会痛快?
李氏含着笑,那笑容无比慈祥,但眼底却藏了些许不满和厌恶。李氏不喜沈嗣谦,幼宜是沈嗣谦的女儿,她可以抬举幼宜对付更讨厌的薛氏,但却不愿看见幼宜比幼芳幼兰几个亲孙女更风光。
李氏道:“九丫头,你做得很好,为沈家光耀门楣了,没有辱没了祖宗的荣声。只你不能因此生出骄躁之气来,要戒骄戒躁。”
“孙女谨遵祖母教诲。”幼宜恭恭敬敬地回答,“孙女定会戒骄戒躁。”
沈怀定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被周围人包围着的胞妹有些发怔。还不到半年,这个妹妹就从无人问津的傻子变成了荣光无限的县主,早年逗她笑教她说话的场景,已经化成云烟随风消散了。
宣哥儿站在沈怀定的身边,沉声问:“六弟,在想什么?”
沈怀定回过神来,看着怀宣,迟疑了一会儿问道:“再过半年,四婶就要生了。若是生了个弟弟,你会怎么样?”
宣哥儿早慧早熟,知道自己是庶子,但依旧一心一意为四太太和幼芸着想。除了靠着嫡母嫡姐,别无他路可走,因此对同样养在嫡母膝下的沈怀定很有同病相怜之感。
不过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懂得越来越多,宣哥儿知道这个六弟的处境要比他艰难多了。至少嫡母是一心一意为自己好。若这一胎是个嫡子,那他就有嫡弟,太太就有亲生儿子了,届时他这个被抱养的庶长子该如何自处?
宣哥儿已经感觉到了四太太对于自己态度的些微转变,他低下头,心中微涩:“还能怎么样?母亲生了弟弟那就是我的亲弟弟,作为哥哥当然要让着弟弟,护着弟弟,让弟弟好。”
沈怀定轻笑着拍拍宣哥儿的肩膀:“但愿四婶婶不会变成我二姨的模样。你现在的处境,要比我以前艰难得多。我跟太太也撕破脸皮了,不必装什么慈母孝子,她知道我不会被她捧杀,所以对我没有好脸色了,开始克扣我的月钱。”
“我有时候常常想,我姨娘曾经和我说过,我是哥哥,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未来要保护妹妹。若是她死了,我也得担起哥哥的责任。”沈怀定的声音低落下来,“但我辜负了姨娘的嘱托,我不是一个好哥哥。”
宣哥儿不语。
沈怀定吸了吸鼻子,声音里面带了些许哭腔:“好像现在也不错?她过她的,我过我的,她的富贵我不去沾。幼宜苦难的时候我没有帮她,只想着独善其身,又有什么脸面在幼宜成了县主之后去接近她?”
宣哥儿沉默了半晌,说道:“她会原谅你的。九妹妹很关心你。”
“不一样。”沈怀定坚定地摇头,“她变了,看我的眼神变了。六姐姐那天说的话不错,九妹妹对我没有兄妹之情,只是看在魏姨娘的面子上要保住我的性命。幼宜看我的眼神里面,已经早就没了之前的亲近了。但我没有资格怪。”
这一边幼宜被人簇拥着,第一次感受到了万众瞩目是什么感觉,还是李氏发话才让她得以脱身回了太平洲。太平洲里宏哥儿也在,幼安抱着胖乎乎的宏哥儿说:“你出息了。瑞泽县一年税收五万两,你得一成,一年有五千两左右的银子。”
幼宜被这笔天上掉下来的巨款砸傻了,过了好半晌才愣愣道:“五、五千两?!一年?!”
幼安点头:“五千两,一年。一年五千两银子的收入,祖父一年的俸禄才三千两银子。”
“这么多银子啊……那我要拿更多的钱掺你的股。”幼宜晕乎乎地说,“我不会开铺子,我拿这钱投进去,一年可以分到的银子不知道多少……”
幼安仔细想了想,提议:“那你不如抽出来自己搞一个洋行,还更便宜点。”
幼宜摇摇头:“我不会。”
“那这样。”幼安说,“我帮你管你的洋行,你给银子雇我帮你管着,洋行的收入还是你的。一年五百两银子,你觉得如何?”
幼宜眼睛一亮,五百两对于曾经的她来说简直是一笔巨款,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不算什么了,还不用担风险,有什么找幼安就是了。她没多想就一口应下:“那就多谢六姐姐了。”
“祖母不会放过这五千两银子的。”幼安平静地说,“你等下去请安直接告诉祖母,愿意每年都拿自己得到的瑞泽县税收一成给府里中馈。五千两的一成是五百两,一年五百两银子已经不少了,你主动提还可以赚个孝顺的名声。”
幼宜虽然不解,但听幼安的总没错,便点头应下:“我等会儿就说。”
幼安让人把昏昏欲睡的宏哥儿抱去稍间睡觉,喝了一口茶后接着说:“前几日六弟来找我了。”
“六哥哥?”幼宜愣了一瞬,“他来找你做什么?”
幼安饶有兴趣地看着幼宜:“你们兄妹两个真是叫人奇怪。你求着我保住六弟弟的命,六弟弟前儿又来找我打听你的事情。六弟跟太太撕破了脸皮,太太也不跟六弟扮什么母慈子孝的戏码了,直接把六弟的月钱扣了去。”
“啊?”
幼宜还没反应过来:“六哥为什么忽然和太太撕破了脸皮?他不是把太太当做亲娘的么?”
幼安好笑道:“也就你和太太信。六弟没有忘记魏姨娘,也记得太太是杀了自己亲娘的凶手。祖父说六弟的功课极好,之前当然是为了和太太演戏故意藏着的,现在没必要藏了,我看六弟的资质要比四哥好得多。”
幼宜被灌了太大的信息量,开始仔细回忆原书中沈怀定的结局。沈怀定在书中没有着重描写,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幼宜只记得他的结局是碌碌无为一辈子。
幼宜千般万般不解:“你是说六哥哥其实并不曾把太太当做亲娘?”
“是。”幼安笑说,“如果你死了,时间一长,他许真的就忘记了,也可能记得但不想把太太或不能把太太如何。但你还活着,他就不会忘。”
原来竟是这样?
因为她的到来,才让沈怀定跟薛氏撕破脸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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