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炳无缘无故救了十四公主,他肯定是带着目的的。皇家牧场守卫森严,朱元炳为了这一天,只怕是等了很久,只等着兔子自己撞进陷阱里。

    他的确等到了。

    来的是十四公主,十四公主白纸一张,比七公主少了几岁,养在深宫之中,哪里有感情阅历,自然是一动心就一发不可收拾。七公主再怎么样都是嘉顺帝亲姐姐,嘉顺帝大概率不太乐意把亲姐姐嫁给朱元炳。

    嘉顺帝就如当年的太后一般,要靠自己手中的所有力量去保住自己的皇位,联姻无疑是最好的方式。是以他留着七公主,为这个姐姐物色好人选,怎么可能把七公主嫁给无权无势的远山侯府。

    “宝寿公主叫你去做什么?”幼安慢悠悠抬起眼睛,“我看她的模样,可和平常不大一样。”

    幼宜苦笑一声,她只是道:“我没有本事,还请姐姐去查一查远山侯朱家的底细,尤其是远山侯第四子朱元炳。查到了,我自会给姐姐报酬。”

    几乎朝廷所有人都觉得嘉顺帝皇位不稳,平阳大长公主精力有限,不可能帮扶这个侄子一辈子,何况还有个张羲民在一边虎视眈眈。

    且平阳大长公主膝下养大的宁王殿下与平阳公主关系更好,把宁王过继了嘉顺帝做太子,自己手握大权,岂不更好?

    远山侯?

    幼安初听见这个名的一瞬间还没有反应过来是谁,后来才恍然:“是世宗孝纯皇后的母族。但朱家和你又有什么干系?”

    朱家没落多年,又不是世袭罔替的爵位,昔日荣光不再,自没有人想去交往。幼安知道朱家,但幼宜闲着没事干查朱家做什么?

    幼宜思索再三,没有暴露十四公主的情意,只是垂眸道:“朱元炳给我的感觉很怪,此人应当心计不浅,不可小觑。姐姐要成大事,自不能留这样的人做对手。”

    做大事?

    幼安还能有什么大事可做的。

    她闻言只是点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茶回味甘甜,但舌尖尝出的,只有苦涩。

    幼宜觉察幼安骤然低落下来的心情,不禁心中暗恼,一个不小心又说错了话,叫幼安想起她的前男友——顾凌风来了。应该是前男友,他俩都已经分手了,尽管双方都对彼此余情未了。

    宴席过了一小半,七公主是再也坐不住了。她笑吟吟地走过来,无意间瞥见了幼安脖子上戴着的玉佩,有些惊奇道:“你玉佩怎么挂在脖子上?怪让人笑话的。不过成色挺好。”

    幼宜一愣,下意识扭头看去,还没来得及仔细辨认,就见幼安从容地把玉佩放进衣服里:“我乐意。你不是要跑马么?我近日心情沉闷,来你这儿快活。没想到还要被你嘲笑。”

    七公主消息灵通,她手中并非没有半分权势,姚皇后所留下的人脉资源还是握在手里的。比起七公主来,嘉顺帝明显不如姐姐,太过于多疑。

    七公主隐隐绰绰看到一点,她拍拍幼安的肩膀大笑道:“我的错,我的错。西夏上供的战马来,有一匹千里马,毛色纯,跑得快,送给你了。上次你不跟我比真是好生可惜,这一次我定赢你!”

    幼安的确是郁闷很久很久了,只是她不能够和任何人说,和幼宜也不行。她慢慢转了转手腕,如古井无波的眼睛看向七公主:“不知公主的赌注为何?”

    “哈哈哈哈!”七公主不甚在意,宫中是她的地盘,她骑射屈居幼安之下,但幼安可不会一直在她之上。七公主挥了挥手,“去,前儿西夏进贡了一个宝贝,你去拿来。”

    宫女一下抬起头,惊疑不定道:“长公主殿下,那是、那是西夏国宝,陛下亲自收入库里的。”

    西夏今年进贡,除了约定的布匹战马等等,还额外进贡了许多宝物,其中就有西夏国宝之称的凤凰锦。凤凰锦比黄金还要贵,太阳底下会显出凤凰纹路,是西夏的国宝之一。这织凤凰锦的人必须是父母双全,兄弟姊妹俱在,家庭幸福美满,儿女双全者。

    西夏十年也不过得个五匹,素来是西夏国王大婚才会用到的东西,这次就进了三匹进来。嘉顺帝十分看重,尽管张姝已经嫁进来,但他还是吩咐人好好保管。

    竟然被七公主拿来做赌注。

    嘉顺帝知道了,只怕要大发雷霆。他或许不把七公主怎么样,但底下的宫人是必定遭殃的。

    幼宜轻叹一口气,说不定嘉顺帝也会因此而迁怒幼安。她上前几步笑说:“那是西夏国宝,西夏虽于大梁称臣,但……殿下仍需当心。一国之宝不容怠慢,殿下何不另外想想赌注?”

    七公主有些不悦地皱眉,十四公主紧随其后,凑在她耳边说:“七姐姐,人,可不是一成不变的。八哥已经变了,姐姐难道看不出来么?”

    七公主蓦然一顿,她何尝看不出亲弟弟的转变。她和嘉顺帝相差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可以说是看着嘉顺帝长大的,当然了解亲弟弟的秉性。嘉顺帝自打坐上了这个皇位,就愈发多疑,越来越像先帝。

    七公主曾劝过弟弟,哪知道嘉顺帝拿先帝来反嘴。

    是,正元帝是多疑,是有疑心病,但那也是他坐稳了皇位才显露出来的!他连皇帝的身份都岌岌可危,不知道哪儿来的脸面摆架子!

    七公主眼神有些阴沉:“也罢,既然是西夏国宝,拿来做赌注是不好。你去拿我那只匕首来吧。”

    七公主被扫了兴,兴致大不如前,但仍想要和幼安比试比试。幼宜含笑抱住她的胳膊:“好姐姐,让我也来一局罢,反正我就凑个热闹。”

    “那你拿什么彩头?”七公主也算看着幼宜长大,不过对于幼宜为人并不了解,关系没有十四公主与幼宜亲近,毕竟二人拥有年龄差。

    “我注定比不过两个姐姐的。”幼宜把手一摊,一脸无辜样,“我出彩头,那不是生生给你们两个送钱么?赔本的事儿我可不做。”

    “哟哟哟,”七公主刮了刮幼宜的鼻梁取笑道,“你姐姐只怕给了你不少好东西,你也不拿出来?”

    幼宜佯装懊恼道:“我那方印已叫姐姐拿去了,哪儿还有什么好东西?不过都是金银俗物罢了。”

    跑马场宽敞,宫人内侍牵来几匹汗血宝马。幼宜不在乎印章,给了也就给了,和幼安跟七公主比试,摆明儿了输的,她才不给七公主送钱呢。不过长乐却是给了一块可遇不可求的极品平安扣,也上了马。

    这种白白给七公主送钱的机会幼宜不珍惜,多的是人珍惜。能和七公主搭上关系那就是光耀门楣了,谁让幼宜打小就能和公主皇子混在一起呢。

    “哎呀。”幼宜不意这么多人来比,靠着七公主的肩头懒洋洋道,“居然这么多位姐妹想和你一较高下。个个都出了彩头,这要是我赢了,够花一辈子了。”

    七公主知道幼宜在说笑,她内心的对手只有幼安,勉强再加一个长乐,其他人她还不放在眼里。七公主玩着幼宜垂下来的一缕头发,轻笑道:“那你就算抢跑,也跑不过我跟你姐姐。”

    幼宜轻拍了七公主一下,扭头道:“我不和姐姐说话了!你好生不会说话!”

    “好了好了。”七公主把幼宜拽过来,“要你真的赢了,除了这些彩头,你还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我能给的,统统都给你,如何?”

    幼宜长叹一口气:“我如何也没有用呀,毕竟我又跑不过几位姐姐。姐姐这不是在拿我做乐子么。”

    幼宜和七公主的互动很亲近,看得人不少人羡慕不已。她们虽出身世家大族,但能够接近公主这样天之骄女的时候不多。和这位皇帝的亲姐姐搭上了关系,日后的前途肯定一片光明。

    有拼命想结交的,也有不愿意跟七公主打交道的。现在的皇帝是她亲弟弟,但未来的皇帝是谁可就不一定了。

    富贵险中求。

    内侍牵来的马都是性情温驯的,这些个姑娘们个个家世不简单,伤着个一星半点,那就十个脑袋也都砍完了。毕竟在这个世道,贱命就是贱命,不值钱。这漂亮宏伟的皇宫,底下不知道埋葬了多少人的性命。

    幼宜平常不骑马,出行也是坐马车或者坐轿子,许久不骑便有些生疏。她换了骑装上马,马的鬃毛非常漂亮,她不懂马的贵贱,但看得出这是好马。

    一声令下,骏马齐齐飞驰起来,跑在最前面的是七公主,其次是幼安,再次是长乐。幼宜排在这三人之后,很多大家闺秀并不练习骑射,她的技术在同龄的女孩中算是好的。

    跑马场一眼望不到头,七公主时而在前时而在后。这一次没有射箭了,单论骑术。

    幼安和七公主不相上下,非常胶着,幼宜看着自己都紧张起来。她骑马加速,和长乐并驾齐驱。这位已嫁的郡主与未嫁时期相比变了许多,冲幼宜挑了挑眉:“我出嫁之后再未见过你,没想到再见你,你的骑术又高了。不愧是沈幼安的妹妹,她指不定天天给你开小灶。”

    幼宜并不很听得清长乐的话,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她紧盯着前方的身影,大声回道:“她哪里有空给我天天开小灶!”

    开小灶是有的。

    但那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

    刹那间,那两道身影便越来越小。幼宜卯足了劲儿追上去,奈何小命更要紧,她只敢这么快了。

    等幼宜作为第五名悠然绕了一圈抵达终点也就是起点时,七公主和幼安已经在喝茶吃点心了。长乐是第四,第三叫一个将门之女占了去,果不负其祖父英名,只可惜这位将军已经去世,他的儿子世袭将军名号,却不是个会打仗的。

    七公主神色平静,只是道:“我技不如人,甘拜下风。来日我再约你赛一场,我必赢你!”

    七公主是个同样非常骄傲的人,作为嫡公主,她在太后膝下长大,父母关爱从来不少,在公主里面横着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因为她不用背负大统的重任,先帝对于这个女儿仅仅是宠爱,毕竟没有人敢把公主怎么样。

    七公主自从和幼安认识之后,比试不下十场,却次次成为对方的手下败将。是以七公主心心念念的就是要“一雪前耻”,赢幼安一场。

    即便幼安赢了她数十场,只要她赢了幼安一场,那便心满意足了。

    幼安神色依旧平静,呼吸还有些不太稳,额头上出了细汗。她和七公主坐在一起,反而是更像公主的。幼安道:“我只怕没有机会跟你比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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