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幼宜再睁眼时已经是日上三竿。她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头,清了清嗓子,觉得自己可能感冒了。幼宜坐在床上回想了半天昨晚的记忆,顿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怎么喝醉了,还跟萧晏说些有的没的?

    “醒了?”她现在最不想见的人推门进来,脸上仍是温润如玉的表情,“头疼不疼?尉迟珠回京城去了,你是想在燕州再待一会儿,还是北上或者南下?我觉得去江南比较好,在江南过冬之后再一路北上。”

    幼宜轻咳两声,有些尴尬:“北上去过了,南下吧,我还没见过江南烟雨是什么样子的。”

    说罢,她觑了眼萧晏,试探道:“昨天晚上我……”

    “你喝醉了。”萧晏并没有觉察出不对,只是看她,“你忘了?忘了就忘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

    “哈哈哈……”幼宜干笑几声,选择闭上了嘴安静吃午饭,她这几天都不想看见萧晏了。

    南下便走水路,雇了一只大船,装着人和行李,一路南下一路玩,去到江南差不多入冬。江南冬天并不怎么下雪,下雪也只是薄薄一层,没多久就化了。

    从燕州南下,一路走一路玩,路过每个地方都停下去溜达溜达。听过城中闹的喧闹,去过深山老林中的道观,见过大山大江。

    道观并不有名,登山时偶然发觉,道观破破旧旧的,里面只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士与一个年纪还小的小道士,一老一小就这么隐居生活着,与世隔绝。

    “贵客迎门。”老道士眯着眼睛看向拜访的二人,摸了摸胡须,“二位贵客登门,是来上香求签的?还是算命看相?”

    幼宜瞬间觉得这老道士仿佛街边的算命先生,长得也不怎么仙风道骨。她咳了几声,走到他面前行礼:“冒昧来访,打扰您了。只是无意经过前来看看。”

    老道士神色不变,一巴掌拍醒边上睡觉的小弟子:“还不快去给贵客倒水,还睡!”说罢对幼宜笑笑,“这位姑娘的面相很特殊,相由心生,您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人。既然路过那便是有缘,二位贵客请坐。”

    那小道士不过五六七岁模样,摸着脑袋不满地嘟囔了两句什么,然后拿着茶壶不情不愿地去外面接水去了。

    “客气,我不过一介普通人。”

    “哈哈,贵客说笑了。”老道士睁开了眼睛,明明看着已经七八十岁,一双眼睛却如孩童般清澈,“姑娘公子这样的穿戴,岂会是普通人?”

    幼宜:“……”

    她略微不自然地挪开视线。

    小道士拿着茶壶回来倒了水,坐到老道士边上去,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幼宜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带着一点甜味儿,估计是山泉水。

    老道士看着幼宜与萧晏,忽然问道:“贫道冒昧一问,不知姑娘的姓名与生辰八字可否透露?”

    幼宜一顿,接过小道士的纸笔,在纸上写下了沈幼宜以及她的生辰八字,递给了老道士。老道士接过来一看,又看看幼宜,脸上带了些许不满:“姑娘这八字可是在骗我?这人注定活不过五岁,姑娘你瞧着可不止五岁。”

    “那说明我是老天的女儿,独得恩宠,上天都不愿意看我死去。”幼宜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老道士:“……”

    老道士气得吹胡子瞪眼,重重哼了一声,刷刷在纸上写下四个大字,让幼宜和萧晏双双变了脸色。

    只见纸上写着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魂去身在。

    幼宜不动声色地打量老道士一番:“是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您是个有真本事之人。”

    老道士面色缓和了许多,他点点自己写的那四个字:“姑娘这命呀好,大富大贵,子孙出息,与夫婿恩爱和睦,是难得一见的好命格,一生顺遂平安。只是你这命里有一宿敌,万万不可和这人走得太近,否则便是与夫婿反目成仇,丢了这一切的富贵,最后死无葬身之地。”

    萧晏面色比幼宜还要紧张,忙问道:“不知您可否透露此人姓名?”

    老道士瞥了一眼他,方道:“你应当已经和她见过了。”

    幼宜脑海里蹦出三个大字——姚如故。

    她稳了稳心神,才开口问:“这人,可是姓姚?”

    “姑娘已经知道是谁了,何必问我呢?”

    幼宜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过姚如故了,此人下落不明,就连顾凌风怕是也没有注意这个表姊妹。最后听见她的消息还是从十四公主口中,只怕整个大梁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

    “对了。”老道士笑呵呵地拍了拍头,“我这记性一天不如一天,姑娘命是难得的富贵命,但这命里呀还有一劫,与你这宿敌有关。你若熬过去了,那才是子孙出息富贵双全,你若是没熬过去,那也就活不过二十岁了。”

    萧晏紧张不已,幼宜却忽然放了心。她轻轻笑了笑:“我这宿敌,只怕已经死在哪个没人知道的角落了。你刚刚说我这命是富贵命,子孙出息。我都没打算成亲生子,哪来的儿子孙子?”

    老道士依旧是笑呵呵的:“姑娘你这话说的真好笑。你的夫婿都坐在你身边了,你还说你不打算成亲生子?”

    小道士声音清脆,插嘴道:“人要看清自己的心,往往是很难的。坚持自己的初心,也很难。”

    “孺子可教也。”老道士摇头晃脑地说。

    幼宜是待不下去了,她站起来深呼吸平复情绪,不去看身后那恨不得把她戳穿两个洞的目光,对老道士行礼:“多谢您指点迷津,我还有事,先走了。愿您老早日得道升仙。”

    说罢就急匆匆离开了道观下山。

    下山回到落脚的宅子,萧晏还想说什么就被幼宜打断了:“天色不早了,明天还要启程出发,早点休息。”说完就立刻关上了门,不给萧晏说话的机会。

    夜晚躺在床上,幼宜翻来覆去睡不着,从床上坐起来,喃喃自语道:“道士误我,胡说什么呢……”

    但那道士看出她的魂,却是真,这一点就足够说明他的本事了。幼宜有些苦恼,强迫自己不再想萧晏,而是去想那老道士所说的宿敌。姚如故此人她并不熟悉,那一通神神鬼鬼的话她却记住了。

    姚如故有心针对她,还是真神仙的话那她只有死路一条。幼宜不由自主皱眉:“姚如故……阿鸾?你速速传信去京城,托姐姐与顾凌风帮我查一下姚如故的下落。还有她的生平过去,越详细越好。”

    明明已经万事尘埃落定,现在却感觉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原书的结局就是沈幼安嫁给顾凌风成为摄政王妃,正文到此结束,番外幼宜压根不记得写了什么了。

    放书中是结束了,但她要在这里活一辈子的,之后的事情可就再也没有剧本了,虽然之前手握剧本也没有什么大作用,但总归心安。现在一切都变了,顾凌风仍是摄政王,不过皇帝却不是和王。

    现在仍是以嘉顺年来算,等到明年才收龙兴元年。

    书中没有姚如故,没有沈幼宜,也没有龙兴帝,未来会发生什么完全不知道。幼宜慢慢去回想自己与姚如故的所有事情,奈何太久实在是有些模糊,印象最深的就是初见的发簪与姚如故说出的神仙的话。其他一概都记不太清了。

    姚如故,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她该问问那个老道士的,这姚如故若是个能施展法术的神仙,那她认输好了。况且书中也没说是玄幻啊!

    怎么还有神仙这玩意儿。

    这一个晚上幼宜没有睡好,萧晏更没有睡好,两个人起来俱是无精打采,萧晏尚好,幼宜就跟晚上去做贼了似的。二人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老道士的话,而是顺着大江继续南下。一路少不得官员过来拜见孝敬,只是幼宜一律懒得见。

    京城那边幼安很快来信,幼安只说会仔细查,只是姚如故下落不明太久,可能查不到什么东西。

    抵达江南,正是深秋时节,也是萧晏十九岁的生辰,萧晏出生在萧瑟的秋末,是九月廿四,自打萧晖出生后再没有过过生日。幼宜一边琢磨着送什么礼物给他,一边在江南安置了下来,打算等开了春就回京,也不必北上了,省得遇见什么不怀好意的人。

    江南风景秀丽,民风与燕州大不相同,女子温婉,说话轻言细语,个个都是美人。

    幼宜为萧晏的生辰而烦恼,萧晏却浑然没有放在心上,推门来找她:“你不是去问顾凌风姚如故的下落么?姚如故她哥也不知道她在哪里,不过顾凌风手下的人汇报说,她似乎在北边一带活动。”

    北边,张友保剩余力量几乎全是在北边的。朝廷经此一役也伤了元气,好在西夏没有不臣之心,要是趁张家与朝廷造反的时候趁虚而入,大梁腹背受敌,还会不会存在真不好说。

    幼宜料到姚如故不会在南边,这个人行踪成谜,也没有走得近的人,想找到她不是件简单的事。

    “姚如故……”幼宜轻声念了一遍这三个字,忽然抬起头看向萧晏,“幼安和顾凌风有没有来信说沈幼华的下落?梁启之死了,我那二姐姐和外甥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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