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晏一愣,摇了摇头:“这倒是没有。沈幼华带着幼子,可以翻出什么大浪来?”
对于这个表姐,萧晏倒有几分了解,只是也只有几分罢了。自打幼华出嫁以后就很少与诚国公府来往,也少与萧薛氏联系。幼华没有什么大本事,还带着一个孱弱的儿子,萧晏觉得她不足以折腾出什么大风大浪来。
幼宜隐隐不安,已经摆明了与幼华对立,她干出什么事来都不意外。幼华极有可能也去了北边。梁侯爷与梁启之身死,梁氏一族有心无力,哪里去管幼华和寿哥儿到底去了哪里。
幼华最后选了张友保,张友保与其两个儿子都死了,不过张洛的两个儿子却是生死不明。生的概率不大,但也确实没有找到张憬的尸首。
“张羲民入仕几十载,学生遍及大梁朝廷,不可小觑。”幼宜皱着眉,神情严肃,“况且张友保的嫡长孙张憬下落不明,张家残余势力不会死心,说不定还有送张憬上位的念头。”
萧晏沉思半晌,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让顾凌风警惕一点,再叫他去查一查沈幼华的下落。”
沈幼华和张家都不足以让幼宜害怕恐惧,真正让她感到恐惧的还是姚如故,仿佛刻在骨子里的畏惧。姚如故此人,太像一个疯子了……不对,她就是个疯子。
看出幼宜的担心,萧晏轻轻安慰:“别怕,我在。你六姐姐和顾凌风也不会袖手旁观。姚如故此人……”他说着拧眉,萧晏对于姚如故几乎没有什么印象,只记得这个人很得仙逝的姚皇后宠爱,是个长相比幼安更惊为天人的少女,并从始至终未婚。
对于她的行事作风,却是全无了解。
明明是那样出众的人,但似乎京城并没有多少人还记得这个先皇后的侄女,七公主的朋友。论起来,只怕七公主也没多了解这个好友。
“不可以掉以轻心。”幼宜说着打了个寒颤,“姚如故……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不要命。她不要命我还要,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比咱们疯得多。亲爹亲娘和姑母都死了,她也没有什么牵挂顾忌的。”
康国公与妹妹不睦,姚如故确没有什么可以牵制的人,她可能也不在乎姑母和爹娘的死活。
姚如故的事情没有进展,幼宜便不再去想,思索给萧晏送什么生辰礼好。萧晏的生辰每年都有送礼,但他没有太大反应,幼宜也想不起来萧晏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江南的街上可见行人,街边店铺都开张,还有摆摊卖手工艺的。幼宜慢悠悠地走在街上,歪头问阿鸾:“阿鸾,你说送什么给萧晏比较好?这个年纪的少年郎都喜欢什么?”
阿鸾更不知道了。她沉思着,过了一盏茶时间才慢慢道:“属下不知。但萧表少爷文采斐然,送文房四宝,再挑不出半点儿错处。”
“……阿鸾,”幼宜颇为无奈,“你这句话,已经说了很多次了。”
阿鸾哪里知道萧晏喜欢什么,萧晏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都和她没有关系,保证幼宜的安全才是第一要紧的。
幼宜心里数着自己送过的东西,光是文房四宝这一类的就送了四五次,比较有诚意的没有。她心里是想送个什么荷包的,但是时间来不及了,明年再送倒是来得及。
幼宜长叹一口气:“他到底喜欢什么啊?”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小娘子可是在想心上人?”
幼宜回头望去,却见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子。她有些不解:“我想的是谁,和你有什么干系?”
“小娘子别这么说呀。”女子冲她眨了眨眼睛,“小娘子看着年纪尚小,想来心上人也不过及冠之年。这手串是用粉玉做的,虽不值几个钱,但寓意却是好的。”
幼宜看向她卖的东西,恍然。原来这人叫住她是来推销的。摊位上的手串一个个有序地摆开,粉嫩的圆珠子串在一起,的确不值几个钱。她笑着摇摇头:“我不是送给心上人的。”
“那小娘子是送给谁的?不是心上人,为甚要这样费神去想呢?”女子笑吟吟的,手里拿着几串珠子,“小娘子不喜欢粉玉,我这儿还有珍珠串。不喜欢手串,我这儿还有玉佩,连中三元。”
幼宜被她问得一愣,明明往年也没有这么在意送什么生辰礼。她琢磨了一会儿,只道:“我与他相识许久,是至交好友。他的生辰礼自也得想一想,不能随便就送出去了。”
女子面上恍然大悟,眼神却不信,这个年纪的姑娘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有个心上人太正常不过了。她点了点头:“小娘子也可以看看我这儿其他的东西,也很好的。”
“不了。”幼宜冲她笑一笑,心不在焉地离开了街道。走在回去的路上,心里一直在琢磨方才那人说的那句话。她跟萧晏相识十年了,十年知己多么难得,生辰礼费些心思又有什么?
她送幼安生辰礼的时候有仔细想,送顾凌风生辰礼的时候也有琢磨,难道幼安顾凌风都是心上人不成?
幼宜把自己说服了,一边回去一边想送什么礼好。
直到走回去也没想到送什么礼物好,文房四宝不能再送了,送金银又太俗了,怎么想都不太好,偏偏她又不知道萧晏喜欢什么。这般想着,幼宜不禁有些心虚,萧晏把她的喜好摸了个清楚,她却连萧晏最基本的喜恶都不知道。
幼宜当机立断,叫了月明过来。月明跟着萧晏的时候比她多得多,想来也更了解萧晏。
“姑娘叫我来有何吩咐?”
“你家主子喜欢什么?”幼宜开门见山地问道。
月明挠了挠头,有些茫然:“啊?主子不是最喜欢姑娘你吗?”
幼宜沉默一瞬,斥道:“别贫嘴,问你正经的。你跟着萧晏这几年,不知道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么?吃食物品也行。”
“我真不知道呀。”月明有些苦恼,他可怜兮兮地看着幼宜,“少爷他也没喜欢过什么吃食物品,吃的用的都不挑剔,我实在是不知道少爷喜欢什么东西。”
“在说什么?”萧晏推门进来,冷冷地瞥了月明一眼,抬眼看向幼宜,眼中带着探究之色,“你和月明说什么?”
幼宜忙摇了摇头,对月明掌心向内挥手,示意他离开,干笑道:“不过和月明说说闲话罢了,你今儿去哪了?”
萧晏沉默一瞬,没有回答,只是道:“晚上想吃什么?顺天府这一带好吃的不少,要买玉的话就去玉州,玉州盛产玉。”
幼宜对于大梁的疆域不是很了解,有的是千百年来不变的地名,有的则是改了名字。顺天府的玉州她略有耳闻,玉州便是盛产玉才叫玉州,这里的好玉很多都是直供京城,给皇室宗亲所用,价格不菲。
在玉州,玉的价格便宜,但在其他地方可就不便宜了,就跟洋货一样。幼宜的洋行开了许多地方,洋货这种新鲜玩意仍然是稀缺货。
“不去。”幼宜轻咳一声,“这几个月不是在江南安置么?我不曾来过江南,不知道这儿有什么特产。”她看向外面的月亮,一笑,“不过这江南的月,比其他地方的月,又添几分味道。”
萧晏神色如常,耳根却有些微红,他偏开目光说道:“这里最有名的莫过于珍味楼。”
珍味楼是幼安的产业,刚在顺天府的府城开了个分店,打着高端货的牌子,大赚特赚。幼安抓住了达官贵人们的心理,珍味楼的装潢精致高大上,平民百姓又不是脑子不好使,当然不会去珍味楼。但官老爷们为了凸显自己的与众不同,自己的高高在上,珍味楼无疑是首选。
顺天府的府城早几百年是玉州,大梁之后就不再是玉州了。幼宜对于府城一窍不通,但她也知道珍味楼绝不是首选。旁人想凸显自己的高贵,幼宜懒得凸显,珍味楼就是专门坑人的,来江南当然得去本地的饭馆尝尝,去珍味楼做甚。
给幼安送钱?
“珍味楼有什么可去的?”幼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要去,就去热闹的地方,去珍味楼跟在京城有什么区别?”
萧晏附和地点头:“嗯,有道理。我知道一家不错,只是有些简陋。”
幼宜一挥手站起来:“简陋无所谓,好吃就行了。”
只要不是脏乱差的地方就足够,想来萧晏也不会带她去环境不太好的地方。二人换了一身衣裳,衣着简单,这般步行着去了。幼宜自打来了这里穿的都是绸缎衣裳,滑溜溜的,倒是很少再穿布衣了。
这么一穿,倒觉得有几分粗糙。她不禁摇头感慨: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走了一刻钟左右便到了,远远的饭菜香味就扑鼻而来,清楚听见喧闹的人声。现在正值晚饭点儿,城中三更才宵禁,是以出来下馆子的人不少。
两个人穿着朴素,衣服没有太多花纹,也没有戴贵重首饰,只是仍然看得出家境不会差。
打小干活与打小养尊处优,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萧晏温和地笑着,冲有些不安的老板点点头:“两位。”
老板擦了擦手,他看得出这两位是贵客,至少家里是衣食无忧的。他对着萧晏笑说:“来,这里坐。”说着使唤小二把桌椅擦干净。
幼宜一边打量着一边坐了下来,桌椅擦得很干净,耳边是其他客人的说笑声。平民百姓之间不讲究什么抛头露面,女子出去做工挣钱更是常事。她隐隐有些好奇,很久不曾来过这样的小地方了,感觉有几分亲切。
恍惚间有点像是现代自己常去的那家生意很火的面馆,面馆地方不大,她却吃了好几年,自高中搬家以来到大学毕业,将近十年了。以至于老板都认得她。
萧晏点了几个菜,小半个时辰之后就送了上来。幼宜拿着筷子夹了一块鱼肉,鱼肉入口很嫩,带着淡淡的腥味,与厨子做的截然不同。
“好吃么?”
幼宜点点头,冲他一笑:“好吃,许久没有吃过这样好吃的鱼了。江南不愧为鱼米之乡,富饶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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