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之时,一辆马车从容府的后门悄然离开,没一会儿,他就消失在黑暗之中,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容承宇命人将王老爷送去一处安全的藏身之地,商量好该怎么做后,温衡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

    “得了,我也该回去了,待会儿天亮了,指不定会被谁撞见呢!”

    容承宇点头,“王老爷这主意着实凶险,想定赵家人的罪,关键还得需要人证物证,现下唯一能找到线索的,就只剩下春香楼了,你身边可有能用的人?”

    温衡拿手指指着自己,皱着眉,略有些吃惊看向容承宇,“我?”

    转而他又无奈耸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向来自由惯了,不习惯身边有人伺候,你这可是找错人了。”

    语罢,他又坏笑地靠近容承宇,“话说,去春香楼何须用别人,我不就是现成的嘛?先说好,钱得你来出。”

    容承宇有些无语地斜睨着他,“有人都看见你去救王老爷了,明日你就该‘死’了,你一个死人,还敢光明正大的出现,是想诈尸吗?”

    这话说的温衡一怔,刚才只顾着兴奋了,他倒没想到这一层。

    “让我去吧!”

    听见这声音,容承宇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让自己的妻子去逛青楼,这种感觉总有些怪怪的。

    他正想着找借口拒绝,又听到白楚汐接着说道。

    “若要让旁人相信王老爷真的死了,小师爷就不能露面,小师爷出了事,你也要在人前装一装,由此一来,连带着你身边侍奉的人也不能随意走动了,可我不同,我与小师爷没有私交,没心没肺些,别人也不会怀疑什么,再说了……”

    白楚汐自信满满地笑着,“我平时不经常出门,女扮男装,没人能认出我的,就算真的倒霉被认出来了,我就说我是因为好奇去看看,女子为什么不能去青楼听听曲儿?反正在经过驯山的那件事后,我的名声早就被他们传得臭了,又何苦在乎这些?”

    温衡站在旁边打着哈欠看着好戏,容承宇更加不赞同了。

    “那里头的人鱼龙混杂,不是你能够应付得了的。”

    “那你可别小看了我。”

    白楚汐有些骄傲地昂起头,“小时候我跟祖父去过军营,乔装打扮这件事我有经验,你到时候就派给我一个脸生点的小厮,两个人照应着,不会出什么事的。”

    一席话说得容承宇没有拒绝的理由,温衡伸着懒腰向门外走去,“那就先这样吧!过两天我去春香楼附近租间房子,反正我这‘死’人也有几天闲的了,到时候嫂子若出了事,直接玩命地喊就成。”

    说完,他纵身一跃,跳上墙头,利落的身影沿着城墙跑了不多远,再墙的拐角处,一个大树的遮掩下消失了身影。

    温衡走后,四下一片静寂,白楚汐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发酸,但神奇的是脑子却精神得很,躺在床上之后,过了许久都睡不着。

    容承宇知道她没有睡,他也一样,今日的事,给他带来震惊的同时,又带给他一点点希望。

    他无法形容自己的感觉,不像是高兴,也不像是激动,可那被搅动起来的心,终究是无法再平静了。

    黑暗当中,容承宇突然开口,“小汐。”

    “嗯?”

    白楚汐睁开了眼,疑惑地看向旁边的人,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早就能习惯容承宇这样称呼自己了。

    “你伤心吗?”

    听着容承宇话语中的小心翼翼,白楚汐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睛,一动不动地等着他开口。

    “我是说……太子的事,你喜欢过他。”

    白楚汐愣了一下,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她翻了个身,认真地仔细考虑这个问题。

    “其实也不算是喜欢吧!”

    容承宇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放轻了,他静静听着,听着旁边传来的轻飘飘的话语。

    “我父母早逝,祖父在我小时候时常去战场,姑奶奶就把我时不时地接到宫中居住,可我毕竟是臣女,一直住在宫中不合规矩,宫里那些皇子公主都喜欢欺负我,所以我时常躲在慈宁宫不出来,但是姑奶奶那时候很忙,总有顾不上我的时候,每当那个时候,我就找借口回家。”

    诉说着儿时委屈时,白楚汐无悲无喜,平淡得像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好在家里还有婳儿,她也是我的玩伴,她跟那些趾高气扬的皇子公主不同,她从来不会欺负我,所以她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白楚汐弯起嘴角,神秘兮兮地看了容承宇一眼,“她曾跟我说你长得真好看,应该去做全天下最尊贵的女子。”

    说到这儿,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那时候什么也不懂,但觉得姑奶奶就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子,我想着若我有一天能够像她一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会不会就没有人欺负我了。”

    白楚汐的笑容淡了下去,好像是回忆起自己最不愿想起的一段时光。

    “所以,从那个时候,我就开始关注太子,喜欢他喜欢的,讨厌他讨厌的,极力变成她想要的模样,久而久之,我就以为自己喜欢上了他,其实我真的喜欢吗?我也不知道。”

    说着说着,白楚汐有些自嘲,“所以,你看,我也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人,想想以前的时候,我就觉得挺蠢的。”

    容承宇皱了皱眉,他不喜欢她这样说话的语气,“后来呢?”

    白楚汐笑容完全消失了,自动略过那些不好的回忆,“后来我长大了啊!看得多了懂得也多了,成为最尊贵的女子有什么好的,姑奶奶开心吗?我总看着她为国事担忧、为后宫的事情担忧,除去那层身份,不过是个寻常的妇人,也许,她比寻常妇人身上的枷锁还更重。”

    她掰了掰指头,接着解释,“再者,看看皇后娘娘,她幸福吗?我觉得未必,我长这么大,很少见她笑过。伴君如伴虎,她害怕自己被废,害怕恩宠不再,又害怕后宫哪位妃子陷害她跟太子,每日过得如履薄冰,还未三十就生了白发,宫里的生活,没有那么幸福。”

    白楚汐拍着容承宇的肩膀,“所以说,为什么要为难自己做自己不想做的,人生是自己的,把日子过得安稳,不也是一种享受吗?”

    容承宇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也跟着笑了起来,可笑容仅仅片刻后又暗淡了下去。

    “你喜欢安稳的日子,可若有一天,这种安稳也会因为我被打破了呢?”

    “但是毕竟曾经拥有过啊!”白楚汐摊开双臂,“我们现在的日子不就很安稳吗?纵使时不时地会有一些烦心事,但起码没有在京城时的胆战心惊,真的,京城里的权贵太多,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要小心翼翼,生怕给自己招来祸害,可在这里不同,我起码也是城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吧?出门没人敢轻易得罪我,我自己都感觉轻松了许多。”

    语罢,白楚汐又变得认真而郑重,“若来日真的有那一天的到来,我也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是非黑白,总要开花结果,你不用妄自菲薄,因为,你是我最好的选择了。”

    你是我最好的选择了。

    容承宇怔住了,他没由来地感觉脸有些烫,想笑又不敢笑,怕吓到旁边的人。他看着翻过身准备睡去的白楚汐,神色温柔,好像在看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

    良久,白楚汐有些平稳的呼吸传来,他将指尖放在白楚汐的秀发上,贪恋着这宁静的美好。

    我虽不能让你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子,可你永远都是我心上、我今后的人生中,最尊贵的女子。

    ……

    华京,高楼琼宇之下,一个华服男子狠狠地将酒杯掷在地上,吓得他怀中的舞妓立马从椅子上“掉”下,慌慌张张地跪在地上。

    “废物!”

    不远处,一小厮办跪在地上,他的发丝有些凌乱,通身风尘仆仆的模样。

    萧炎睿平息了一下怒火,“王淳人呢?”

    他口中的王淳,正是王家老爷。

    对面的小厮摇头,“不知道,人失踪了,连我们的人都跟丢了。”

    萧炎睿下颚骨左右晃晃,静谧的室内似乎传来他咬牙切齿的声音。

    小厮接着问道,“殿下,赵家人可是知道这件事背后是您,需要把他们……”

    说着,手往自己脖子上划了一下。

    “不用。”

    震怒过后,萧炎睿翘起二郎腿,手搭在椅子的把手上一扬一落。

    “动手的那个是谁?”

    “听说叫赵家的三儿子,赵翼。”

    萧炎睿漫不经心地吹了吹落在指甲中的灰尘,“先放了他,他要有本事逃走,就留他一命,若不能,你亲自动手。”

    “是。”

    小厮的目光踌躇了一下,“殿下,长公主那里?”

    萧炎睿手猛地一抬,“不必告诉她,若不是她留下了这么一个祸害,又何须孤亲自动手?”

    “属下明白。”

    小厮下去之后,萧炎睿的脸色就一直维持着方才的阴冷,这气氛吓得旁边的侍女一直哆哆嗦嗦。

    这胆小如鼠的模样成功让萧炎睿的心情得以好转,他邪邪一笑,用脚尖挑起了侍女的下巴。

    “美人儿,你怕孤?”

    侍女禁不住地冒冷汗,极力压住声音中颤抖,“不怕~”

    “哈哈哈哈!”

    萧炎睿心情极好,捞过侍女搂在怀中,“接着喂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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