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容承宇正给白楚汐泡着他新得的茶叶,有一个小官吏突然来访,似是容承宇的下属。
“大人,赵老爷死了。”
“死了?”
白楚汐惊呼一声,对面的容承宇没什么表情,微微挑眉,看着旁边的小官吏。
他这眼神让小官吏有些手足无措,“是属下们办事不力,赵夫人给几个守卫送了些礼,说想要去看看赵老爷,小的们想他们既然是夫妻,反正都在劳狱中也跑不了,心一软就让赵夫人去了,谁知赵夫人去了后拼命地掐着赵老爷的脖子,小的们赶紧去将他们拉开,可是已经迟了,赵老爷就被赵夫人……掐死了。”
容承宇点头,摆手让他退下,“我知道了,通知赵家人吧!还有,让那几个人自己领罚。”
小官吏走之前,还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这是小的从赵夫人身上发现的,是给夫人您的。”
“给我的?”
白楚汐将那包裹接了过来,里面只有一封信,上面都是些遗言还有对身后之事的交代。
看完,白楚汐不禁摇摇头,“他们这段恩怨夫妻,临到了走到这种下场,也不免得旁人唏嘘。”
“赵夫人也算解脱了。”
白楚汐将那信放在一边,“你明天就要去贡院了吧?”
容承宇笑笑,“明日卯时就去,知州大人也派人来了,明天我就要进贡院被封起来,跟那些考生一样,不能出来,不能见亲友。”
“这么严啊!之前不是锁院只针对考生吗?”
容承宇手中泡茶的动作不停,边熟练地倒着茶水,边回答白楚汐的话,“因着前阵子泄题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知州大人先前没有出手,一来是怕这件事闹得更大,二来就是事情没明朗,他不能贸然插手,现下事情结束了,可他心里估计还憋着气儿呢!小心驶得万年船,封着我们总比再闹出来流言蜚语的好。”
白楚汐刚准备喝茶又将茶杯放了下来,“那我去看看还有什么东西要准备的。”
她刚起身,容承宇就伸手拉住了她,“从昨天你就开始准备了,左不过几天的时间,现在还不冷,哪需要那么多东西?”
“你别看现在日头一出,天气倒很暖和,等天一黑,夜里的风可凉着呢!”
白楚汐动了动胳膊,还是被挣脱他拉着自己的手。
“无妨,那些东西黎叔也会操心准备,我身子骨没你想象的那么差。”
说着,又道了一杯新茶给白楚汐,“尝尝。”
外头皎月高挂,月色清凉如水,风浮动涟漪带来的凉爽直沁人的心间。
白楚汐坐在浴桶之中,烟雾缭绕,蒸得她额头上冒出些许汗珠,她抬手将窗户打开了一道微不可见的小缝隙,感觉秋风带来的丝丝凉意。
泡够了,她又将窗户关上,从浴桶里跳了出来,正准备开门,突然手停在了半空。
转身去看镜子里的自己,双颊被熏得红红的,湿着的长发在不停滴水,几缕沾在额头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媚态。
白楚汐被吓了一跳,赶紧舀一些凉水拍在脸上,她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但是想出去的时候,再度停在了那里,她又干帕子将自己的头发尽力拧干,有些纠结地站在镜子前。
今夜是她知道容承宇双腿真相后第一次独处的夜晚,以前虽然心中有些不自在,但觉得容承宇双腿不便,自然不会碰她。
可现在知道那都是假的了,整个人就再也没办法云淡风轻了。
没了需要隐瞒谎言的束缚,万一……万一他晚上,白楚汐捂着脸,不敢再细想下去了,伸手想开门又好像那门有千斤之重。
正当她心情焦灼之时,门外突然又传来一个声音。
“泡了这么久,水不凉吗?”
白楚汐被吓得一颤,隔着窗纸隐约看到一个健硕的身影站在门前。
没错,是站着,他现在连装都懒得了。
门外的人没听见动静,又走进了几步,试探开口。
“小汐?”
“啊……”白楚汐慌张开口,“不…不冷,我现在就出去了。”
白楚汐又照着镜子把衣裳拢了拢,以前觉得宽大又舒适的睡袍今日觉得哪哪都不对。
门外的人似乎猜出了她的心思,轻笑道,“那就快出来吧!再得了风寒就不好了。”
白楚汐听出了他声音里的调侃,脸色一红,暗暗咬牙,把衣服拢紧了,这才打开了门。
刚出门,就看容承宇半躺在床上,双腿学着她平时的样子,翘起二郎腿,他的发髻也被他拆散了,几缕发丝垂在胸前,有种说不出的……浪荡。
容承宇手中虽拿着书,可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白楚汐,搞得白楚汐每一步都走得不自然。
白楚汐肢体僵硬地爬上床,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身体。
“睡吧!”
容承宇抬手熄了灯,可人并没有躺下,而是侧着身支着头,笑着凝视着旁边的人。
起初白楚汐还假装没察觉,但感觉温热的呼吸喷在耳边,让她的身子僵得有些麻了,这才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
“你看我做什么?”
不知是月光的原因,还是什么其他的,白楚汐觉得容承宇笑得好傻,后而又听他说道,“我觉得你并不困。”
那一瞬间,白楚汐眼睛都瞪大了,干笑道,“我困,我都快困死了。”
看着她被吓得一惊一乍的模样,容承宇有些恶趣味地低笑几声,便不再捉弄她了。
“困了那就赶快睡吧!”
感觉旁边人终于平躺了下去,白楚汐这才长舒一口气,可脑子一直没平静下来,乱七八糟地想着事情。
不多时,容承宇的声音再度传来,“小汐,我若是真的想做什么,就算腿不能动,你也逃不掉的,所以你就放心睡吧。”
白楚汐的脸越来越烧,连回答都没有,直接蒙着头掩住了自己的羞意。
容承宇笑了笑,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
许是晚上睡得太晚,白楚汐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身旁的容承宇早就没了身影。
吃饭的时候也是她一个人,平时里觉得没什么,一想到容承宇有好几天都不能回来,她就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这种感觉在她闲暇之时更甚,白楚汐有些受不了,想着带李嬷嬷和玉珠出去好好逛一逛,可还没出门,就看到一个从未见过的老妈妈在下人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白楚汐有些疑惑地和李嬷嬷玉珠对视一眼,一时她没想起来这人是谁。
老妈妈上前主动开口,“拜见容夫人,奴婢是赵家二夫人身边的老嬷嬷,今日奉夫人之命,特邀容夫人去赵府赏花。”
她口中的二夫人,应当就是赵驰的妻子孙暮凝了,近来她可是淞县炙手可热的人物,自古能有多少女子成为大家之主,可这孙暮凝偏偏做到了。
细细想来,过了这么久,白楚汐还不知道这孙暮凝究竟长何模样,她笑着抬头,对老妈妈问道。
“二夫人约我前去,可是有什么事?”
老妈妈见白楚汐没有拒绝,一脸温和,并没有拿官夫人的姿态拿乔,也没有因着孙暮凝商户之女的身份而有半点轻视,脸上的笑容越发情真意切。
“没什么事,只不过夫人家中姐妹甚少,更无闺中好友来往,现下更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夫人听闻容夫人贤名,心生向往,本想着来容府拜访,可近来夫人身子不适,实在不宜出门,又时时念叨着您,奴婢这才斗胆,来容府登门。”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又全然不见谄媚之意,身边有这样的奴仆,使得白楚汐更加好奇,这孙暮凝究竟是何许人也,当下便应了下来。
“容我去换身衣服,待会儿就去赵家。”
那老妈妈闻言,笑得依旧得体,应了一声,便匆匆回去,忙着让下人准备了。
玉珠看着老妈妈离去的身影,不明所以地问道,“夫人,您说这赵二夫人为何要邀您啊?”
白楚汐半开着玩笑,“玉珠,你觉得我名声怎么样?”
玉珠好似对她迷之自信,“那自然是顶好的,您在京城的时候,谁人不知您温婉……”
“我不是说在京城,而是说在这里。”
玉珠没好直说,只是没好气地说道,“那都是那些人胡乱传的。”
白楚汐整理着自己的衣襟,“既是能够传起来,那就说明有人信,你说赵二夫人还会觉得我‘贤名’吗?”
这下玉珠更加摸不着头脑,“那她这是为什么?”
“甭管是为了什么,水有多深,总得去看看才知道。”
没过多久,容府马车就停在了赵家门前,这是白楚汐第二次来赵家,只不过心境却截然不同了。
之前是忌惮、防备、恼怒,现下……说不清楚,没有幸灾乐祸,更多的是一种迷惑,对赵家现在或将来无法得知的迷惑。
在仆人的带领下,白楚汐七拐八拐地进了后院,只见有一人坐在凉亭之中,旁边的人慢慢地扇着小扇,她悠哉地将鱼食洒在池塘当中,看着还没落败的荷花以及不断游动的鱼儿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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