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帆和林先叔被五花大绑,嘴里还被勒上了绳子,只能支支吾吾地用眼神交流。

    从曹帆的眼神里判断,大约还在责怪林先叔为什么不听他的话,‘看吧,被抓住了’之类的意思。

    司武横解开勒住林先叔嘴巴的绳子,蹲下从上到下地打量他,起身,道:“可惜,真是一副好皮囊。”

    说完,轻笑了一声,又接着道:“我知道你,苍牙铁面第一神剑手。十八岁,与匹波的柔余在长秦一战,绞杀敌军五万人,手里的兵却只有不到两万。击溃敌人主力,明明捉获了柔余,可以一并灭了全军,你非但放了他,还撤了兵。我听闻,柔余对你有恩,在你十岁那年给了你一碗活命粥,你为了还恩,不惜纵虎归山,仅仅杀士卒五千人,当作惩罚。你有能力,有情义,也有计谋。你杀我的师父巴石,我可以不计较,我也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轻轻挑起先叔的下巴,道:“我身边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你不如跟着我,我可以给你地位、金钱,让你做统率十万的督军,给你一切你想要的。”

    林先叔:“呸——”

    司武横摸了摸脸上的口水,拿起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突然揪住林先叔的衣领:“狗东西!你以为你是谁?”

    曹帆瞪圆了眼睛,不得不说,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刚硬的林先叔,以前他总是拿他开玩笑,说他空有一身好本领,庄秦欢交代的什么事都老实本分的完成,甚至连一丝怀疑反抗的心思都没有。还嘲笑他是外刚内弱,除了带兵打仗,就是个木头疙瘩,什么好玩的事也都不参与,就是蹴鞠,也嫌弃累的晃,还不如去看兵图、兵书。年龄不大,心思老成,一点活泼气都没有,遇上的姑娘,一句整话也不会说,最后放弃,就不和姑娘打交道,一心扑在军营里。

    这次,算是开了眼见了。还能吐人口水,身上还算有点脾气。

    秦欢倒不担心司武横能把曹帆和林先叔怎么样。绝境之地,自有逢生之法。况且,地上绑着的那两个人也是带过兵,打过仗的,能跟在她庄秦欢身边,又如何被轻易抓住?

    黑暗中的人,慢慢走到火光下,披了一身的寒风星月。

    扮作男装的女子,正在司武横的眼皮子底下,一点一寸的往前挪动。

    司武横鄙弃:“你还有脸出来?”

    丁宁垂着脑袋,宽大的旧衣包着弱小的她,夜风轻轻一吹,似乎要把人吹倒在地。

    风越吹越冷,刚刚还有些月光照下来,就这一溜烟的功夫,乌云密布,树叶也被吹的颠三倒四。

    抬头看了一眼林先叔,瞬而移开目光,望着司武横趾高气昂的嘴脸,轻声道:“我……我……”

    司武横冷言:“你什么?!像个废物一样站在那里?还不快滚过来!要我去请你吗?”

    秦欢隐在角落里,这时,看清丁宁的脸。

    丁宁是丁坤大儿子丁清扬的女儿。

    也是金斫屠杀丁氏满门时唯一的幸存者

    秦欢心里疑惑满满,丁家被金斫杀的就剩下这个十四岁的小姑娘,秦欢托付兄长庄泰,让她待在姑姑温雪桐身边,如今又怎么会在这个地方?她怎么跑出来的?还是温氏出什么意外了?

    丁宁哆哆嗦嗦走到司武横身边,他已坐在了侍卫提前放好的椅子上,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双手把玩着一把匕首。

    没有人吩咐丁宁,她自觉地来到司武横的身边后,抬手之前清理一下手心的污泥,等整理好,慢慢放在司武横的肩上揉捏。

    曹帆心里咒骂:这家伙还挺会享受!

    可接下来,曹帆就傻眼了,不仅他傻眼,连一旁的林先叔也惊讶地抬眼瞧了瞧丁宁。

    只因方才司武横说道;“给你个机会——杀了他们。”

    丁宁捏肩的手停了下来,摇头:“我……我不敢。”

    司武横一把拽过她,把她拽到了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不是一直想让我放了你吗?现在,你只要乖乖听话,杀了他们两个,我不仅放了你,还送你回家。”

    哐当一声,匕首落在丁宁的面前。

    丁宁:“——是不是只要我答应了你,你就一定会放了我?”

    司武横道:“当然,说到做到。”

    司武横说到做到不一定,林先叔是看到面前的人是真的拿到了匕首,对着他们,眼里看不出回家的渴望,也看不到一丝惧怕,碎发遮挡了她一半的脸,只能从她的肢体动作来判断她是不是真的会听从司武横的话。

    曹帆嘴巴里还被绳子勒着,含糊不清起说:“林先叔,快想办法呀,我,我可不想就这么轻易地死在这里,还是被一个……小姑娘给杀了?”

    见林先叔没有回答,他继续模模糊糊说:“兄弟,给点反应呀,我知道你不害怕,可是我怕呀。真是出门没有看黄历!我的好统领,你在哪呀?怎么还不来救人呐——”

    匕首已经抵住林先叔的额头,林先叔才不慌不乱道:“你觉得他说的就是真的?你就不怕杀了我们后,他就食言,把你杀了?”

    丁宁停住了,手稍微往后撤了几寸,匕首悬在空中。

    “我、我不知道——”

    原以为她犹豫了,他们就得救了,曹帆方松了一口气,就看见一把长剑刺向了林先叔。

    是司武横。

    林先叔临死前是绝对不会服软,这是曹帆早就猜到的事,可看见林先叔不仅没有侧身子躲开,还直了直脊背,有种大义凛然,壮士毫不犹豫赴死的气节,心里不禁想骂一句林先叔的祖宗,都什么时候了,还要故作刚强?什么都不如活命要紧呀,兄弟。

    长剑未劈在林先叔的脑袋上,另一把长剑截住了。相比之下,前来的那把剑气势更加的凶猛,非但如此,还把司武横的手给震的松掉了长剑。

    前来救人的秦欢,轻笑:“二皇子不打声招呼,就把我的人给处置了,是不是有点太不尊重人了?我记得,戎丹王抓人之后,还得命人送来一封信支会一声,杀之前也会给人送上一碗断头饭,喝上一口断头酒。世道何时变了?二皇子这般目中无人?”

    司武横身边的数名贴身侍卫不自量力地朝着秦欢挥着刀剑,想以人海战术捉了苍牙铁面骑统领,就算捉不到,能和她过上几招,刺伤她,也算是不枉此生。

    司武横知道这些不过都是小虾米,怎么可能捉住大海中那条游刃有余的金龙。

    四五个侍卫仰面倒地,身上不见伤口,却已然鲜血淋漓。

    司武横踹了一脚倒在他脚边的人,怒骂道:“瞎了你们的狗眼!什么人都敢往上打?”

    林先叔在司武横没有注意他的时候,拿到地上折的刀刃,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手脚上的绳子给划开了,接着,也把曹帆身上的绳子给一刀斩断。

    曹帆活动活动手脚,之后,到秦欢身边,笑道:“我就知道统领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林先叔嘲讽他:“方才你怎么不笑?”

    曹帆白了他一眼。

    司武横自知功夫不及庄秦欢,而且还有一个林先叔和曹帆,刚才气焰嚣张,此时,只是故作镇定道:“庄统领好清闲,跑到这么远的地方耍剑,莫不是你偷偷跟踪我,不仅派了手下打探消息,还故意躲在一边偷听?”

    秦欢直接进入正题:“那间密室是你打造的?”

    司武横先是一愣,没想到已经被她发现了。

    “是又怎么样?抓来几个人玩玩,有什么错吗?况且,京安人多,少一个两个的,也没什么关系吧?”

    曹帆生气道:“你!能说出这样的混账话,二皇子,你可真是好脸皮!”

    司武横:“我有说错什么吗?”

    曹帆:“嘿,爷爷我今天要不把你的牙都拔我,我——”

    林先叔喝住他:“曹帆!”

    曹帆扫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秦欢,像只见了猫的老鼠,怒气满满不情愿地走到了一边,踢柱子。

    秦欢可没有时间和司武横在这磨嘴皮子,只道:“恐怕不能随了二皇子的意,人,我要带走了。”

    司武横刚要继续说,腰身猛的刺痛,再回头,就看见丁宁举着双手,颤巍巍地死盯着他。

    她在司武横背后捅了一刀。

    只可惜,她精神紧张,捅偏了。

    “二皇子!”一名侍卫呼喊,顺势拔剑,准备要了丁宁的性命。

    秦欢在剑落在丁宁肩膀的一刹那一个剑花挡过去,侍卫后退几步。

    紧接着,司武横负伤逃走,丁宁也被挟持过去。

    秦欢见势,立马追人。

    那侍卫虽然挟持着丁宁,可依旧跑得飞快,轻功十分了得。

    秦欢抢来一匹骏马,追到城门口时,那里正在表演藏戏,人挨着人,堵的水泄不通。秦欢弃马上房顶,又追了二三里远,便看见前方乌泱泱来了许多戎丹胡卫军,接应司武横。

    而那个挟持丁宁的人忽然转了方向,骑了一匹黑马,往马会的东北方极速奔走。

    秦欢思索这人跑的踪迹,正是去艳阳山的方向。她嘱咐曹帆放了兽笼里的人,并回客栈保护好丁清峰,和林先叔分别骑了快马,带了几十亲兵,往艳阳山去。

    到艳阳山山脚下没过半个时辰,就遇见了看不见的危险。

    秦欢派人前去打探情况,但派去一个,没了人影,又派一个,也不见人影。周围黑漆漆,点燃火把也不能看清山有多高。

    突然,两三个将士从后面传出一声哀嚎,哀嚎过后一片死寂,秦欢让人背对背紧贴着,命令他们待在原地不要再走动,可接着,还是有人莫名消失。

    三十多个亲兵一炷香之内全部没了踪影,秦欢心想,这是中计了。

    可等她和林先叔还没走一米远,脚下忽然缠绕数根藤蔓,双双倒挂吊起。

    一阵诡异的香气绕鼻,紧接着人就没了意识,晕倒过去。

    次日,秦欢捂着脑袋,虽有些头昏脑胀,但还算清醒,目光所及之处,却是左平桢拿了一个木勺,在锅里煮着什么东西,蒸气腾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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