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一场寒, 自从下了那场雨,才真正有了入秋的味道。
几天前秋收官来村里收了粮,云家上缴了一年的粮税,这里税收按的是人头, 满丁税一石, 哥儿和女娘减半, 十三岁及以下孩童不算, 儿童年满十四, 就要按成人的数量交。
若农民拥地八十亩以上, 则按亩产来缴税, 八亩地缴税一亩地的粮,这也是为了让大地主多缴税的意思。
叶峥所在的溪山村祖辈都没有出过坐拥八十亩地的富农,也就全部纳的人头税。
按一石在100-120斤之间算, 云家一年要交的人头税就是三石多四石不到的粮食, 约摸三四百斤, 从数量听起来的确不苛刻, 现代社会,亩产千斤不是梦, 但在大启朝,农民种一亩地的稻子或者麦子,亩产普遍在250斤到280斤之间, 哪年能收个300斤,那就是大大的丰年了, 十年难遇一次的那种,所以这税其实还是蛮重的。
今年总的来说还算风调雨顺, 云家的八亩地总共收粮十九石左右, 交了税, 粮仓里满打满算还有十五石粮食,还不全是稻谷,苞米、大豆和一部分黍子都算在里头,这就是一年辛苦的结余了。
望着粮仓,叶峥想着怪不得古代农民苦呢,面朝黄土背朝天,累死累活才余这么点东西,既要养活一家老小,又要照管儿女成亲,怎么能不穷呢。
云家爹娘却觉得很满足了,除了这些粮食,叶峥给的二百两没怎么动,外加零零碎碎卖肥皂卖山货的进项,今年总的来说收入不错,二老手上有了点积蓄。
叶峥就趁机和他们商量要不今年还是别去镇上卖粮了,多留点白米自家吃。
二老往年都是卖掉大部分白米,换更廉价的杂粮回来糊口,今年考虑到叶峥和云清的身体,想着夫夫俩既已成亲,紧接着还可能有孩子,留点白米补补身子也是好的,他家清哥儿福印淡,长得也硬朗,若不趁早保养些怕是不容易怀。
于是云爹大手一挥刀,决定今年的白米就不卖了,全留下自己吃,剩下的苞米黍子大豆倒是可以卖点,不当主食的话这些吃不完。
仓里有粮心中不慌,秋收到入冬前,是一年里难得的悠闲时间,云家人前些日子着实累着了,这几天就连云爹云娘也不早起,放倒头睡到天大亮,狠狠休息了一回。
反而是叶峥,虽然也累,但精神甚好,没有累过头的感觉。
想来想去,觉得大约每天练的八段锦在起作用,于是叶峥就磨着云清和他一起练。
这种小事云清哪有不满足的,于是每日晨起,二人就在院子里慢悠悠地比划,和现代公园里打太极拳的老人似的,后来还带动了无聊的云爹和云罗氏,一家子早锻炼。
云清和叶峥不同,他本就有功夫在身上,这八段锦的好处叶峥练了很久才体会出来,云清却是没练几天就发现了不同。
他的筋骨更加柔韧了,耐力和爆发力也有了长足的提高,跑一整座山头都不觉得累,更加觉得这是一门高深的功法,动作看似缓慢不显,但其中蕴含着吐纳自然的道理,长久练下去可以从根本上调节一个人的体质。
还有一重好处,那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总之叶峥每天晚上都嗨得不行,云清的肌肤、身段、柔韧度都太棒了,简直令他欲罢不能。
关上门胡天胡地了几天,叶峥终于醒转过来不能这样了,他这到底还没完全成熟,要是天天这样下去容易伤到底子,再说云清也需要休息,为了清心寡欲,叶峥终于把压箱底的圣贤书又拿出来看了。
其实凭身体的记忆和他现在有点过目不忘的能耐,这些书他早都背下来了,但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多看几遍总能体会到圣贤的意思,也能更加深入思考这个年代的科举到底要选拔什么样的人才。
原身是参加过两次秀才试的人,只不过没考上罢了,他自己考的时候浑浑噩噩不知朝夕,但做过的考题,破题方法之类的总归是留在心里,现在都作为遗产留给了叶峥。
按叶峥上辈子考过无数次大小试的想法,秀才试当是没那么难,本朝秀才试的方向除开惯例的四书五经上的内容,还考一些实务上的东西,比如律法啊、政策啊或者本县内发生的具体时事,看考生的思想动态和分析能力。
这才是童生和秀才的根本区别,童生只是入门,会背书会作诗写基本的文章就能过,而秀才是国家最基础的人才储备,比如给县官出谋划策或者商议本县事宜,经常会召集秀才献策,只会背书的学生肯定是不够格的。
古代不比现代,九年制义务教育的老师群策群力帮学生把考官出题的心态、目的等方面都给归纳总结得清清楚楚,填鸭似的灌输给学生,只要好好学习的,基本上都能领悟到一点分析能力。
而大启朝的穷书生哪有这个条件,也许京城或者像江南那样富庶的地区有懂行的指导老师和深厚的文化底蕴,像他们溪山村这种边陲偏远地区,秀才们大多不事生产,闭门造车,花用着家里的钱读书,直到有一天开窍考上,或者家里供不起为止,也是很令人唏嘘的一件事。
叶峥在院子里看书,全家的手脚干活的手脚都放轻了,生怕打扰他,其实叶峥自己觉得还成,他这人专注力强,沉浸在书里的时候不容易受扰,说了好几次不用这样,但云罗氏和云爹行动间还是小心翼翼,怀着些对读书人的敬畏。
叶峥花时间又通读了一遍四书,将上两次秀才试的题目写在纸上,结合原身上两次的破题方式和自身对题目的理解,写了两篇策论,接下来就以此为基础,边看边改,这又花去十几天功夫。
这天叶峥发现云清从仓库中拿了一小袋稻米出来,放在阴凉地方摊开晾晒,叶峥见了好奇,问他:“清哥儿,你预备做什么?”
难不成要做麦芽糖?
不对,想到哪里去了,这可是稻谷。
云清边翻晒边道:“这一袋是预备下明年的种子,得彻底晾干,马虎不得。”
叶峥放下笔走过来道:“这里也有选种育种的说法?”之前倒是没听说过。
云清有些不解:“何为选种育种?”
叶峥彻底来了兴趣,拉着云清的手和他细细说:“选种育种就是主动进行植株改良,比方来说,同样种下去的稻谷,有的能结四五个穗,有的才结两个或者一个穗,有的稻株一穗能结六七十粒谷子,有的一穗才结四十几粒,同样都是种一季,就因为稻穗的不同,最后一亩田的收成也天差地别,是不是?”
云清点点头:“这是自然,只不过一稻结几穗,一穗多少谷,都是天定,难道人力可以转圜不成?”
叶峥笑了笑:“当然可以,这就是选种的意义所在!”
“清哥儿应该听过一句老古话,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话虽有失偏颇,用在选种上却很有道理,如果能将那些结穗多的,颗粒大的稻穗上的麦子留下来做种,弃用那些结单穗的,颗粒少的瘪的种子,来年等稻子出穗,稻穗多的几率是不是就很大?如果能每一年都挑选多穗多粒饱满的稻种,一年年下去,好的稻种越来越多,瘪的稻种逐渐淘汰,稻子是不是就慢慢被改良了?这正是选种育种的意义所在。”
云清听得眼有异色,他抑制住声音里的一丝激动,继续问:“这也是阿峥从书上看来的?”
叶峥也不好什么都推给书,何况这大启朝并没有农书,这点很容易打听出来,他只好略微润了下色:“有从书上得到的启发,也有我自己想的一点不成熟的见解。怎么,清哥儿不会笑话我吧?”
云清的声音略带暗哑:“怎么会,我只觉得你像是上天送给我的宝贝,美好得令人难以置信。”
云清情感一向内敛,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明晰地表达内心情感,叶峥也激动得不行,他搂着云清不住宣誓主权:“清哥儿才是我的宝贝,我一个人的,独一无二的宝贝!”
正巧推门而入的云爹云娘:……
好家伙,他们回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
……这腿是迈还是不迈啊?
阿峥这孩子实在是太赤城了,这话都青天白日地嚷嚷,也不怕叫人听见笑话。
不过二老心里是高兴的,两孩子关系好,是好事。
云爹轻咳一声,暗示他们自己和老伴回来了。
叶峥有点不想放开云清,但他主要怕云清抹不开面,只好遗憾缩回手臂,故作正经地继续刚才的话题:“除此之外呢,播种前还有浸种催芽,就先将一定比例的盐水化开,将选好的种子浸泡不超过一盏茶时间,挑去浮种,再捞出用大量清水将种子洗净。这个步骤可以挑去不健康的种子,还能起到杀菌消毒的作用,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让种子更强壮,更容易出芽……”
云爹本已推开房门准备进去,听到这里不由站住脚步,这哥婿好似在说种子?
“浸好淘洗干净的种子,就可以洒在湿润的麻袋上,放在保温通风处,让种子长出绿苗,就可以按正常播种方法播到田间了,对了,我看这里的稻谷都种在旱地上,有没有试试种在水田里呢?”
“种在水田里?那水田是养莲藕的,如何种稻,稻种岂不得淹死?”
出声的不是云清却是云爹。
听到叶峥在说种田的方法,他马上就不困了,竖起耳朵听,然而才听了一会就觉得这哥婿可能是在胡说八道。
什么种子用盐水泡,还要用温水浸?
那种子又经盐又经温的,早就死了,还能出苗?
后头就更离谱了,竟然说要把秧苗种在水田里,难不成这就是属于读书人的奇思妙想?
若非这段日子对叶峥的为人有所了解,云爹听了这话就要不客气地笑出声了,若给其他老庄家把式听见,说不得还得叱上几句,那田地可是农人的性命,在乡下,拿什么开玩笑都不会跟你计较,只这农田,一点都不成!
叶峥知道云爹不会立马信。
他刚才说的那些东西都是无数先辈长久试验,一点点得出成果,才逐渐推广开来的,要让从没接触过这些的农民信任这方法行之有效,那可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成的。
恰好现在的天还不算凉,叶峥也不和云爹争辩,而是说和云爹打个赌,他先试验一下,让云爹看看效果再说。
当着云清和云爹的面,叶峥抓了一把充分经过暴晒,紫外线杀过菌的种子,调出一些淡盐水,将种子浸泡在里头搅拌,洗去虫卵和浮土,将上层浮起来的谷子撇去,只留沉底的。
又反复用清水洗去种子外残留的盐分,接着叶峥打湿一个麻布袋,将经过处理的种子摊在上面,覆盖一些稻草,放置在柴物阳光不能直射的通风处,这气温,只要种子没有腐烂变质,应该很快就能发芽吧。
“爹清哥儿,你们等着瞧吧!我一定会证明这方法有用的!”
云爹:……
这哥婿好像十分有信心的样子,也许自己说话该和软些,听说读书人都有股倔气在身上,种子万一不能发芽,他家哥婿不会气厥过去吧?
不同于云爹,云清对叶峥所说接受良好。
无人的时候他解释给叶峥:“爹只是为人严谨,毕竟田地之事,事关重大,希望阿峥不要觉得爹是有意唱衰。”
叶峥握着云清的手捏啊捏地吃豆腐,满不在意:“我怎么会怪爹呢,我只是希望做出一番成果,让阿爹相信这办法有用,能支持一下我,要知道亩产实在太低了,农民苦啊。”
云清觉得他家阿峥身上有种独特的悲天悯人的气质,这是村里人所不具备的,但这样的阿峥,他更喜欢,简直移不开眼。
接下来都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叶峥每日早起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他的种子,观察观察稻壳,再洒上一些水保持湿润。
这样培育着,第三天一大早,叶峥照旧翻开覆盖的稻草,惊喜地发现里头嫩黄嫩黄一片,他的稻种发芽了。
虽觉得自己不会失败,但看到嫩芽的一瞬间,叶峥还是大大松了口气,多谢老天爷给面子,没让他折戟在这第一步上。
自家哥婿浸过盐水的稻种发芽了!
没有被盐水泡死,真发芽了!
这在云家算是个大新闻,云爹云清云罗氏都来围观这件盛事。
几人头碰头,把一片嫩芽团团围住,换了各种角度全方位围观,好在这只是稻芽,若是个人,估计要被那毫不留情的视线看死了。
云罗氏啧啧称奇:“浸了盐水的种子可还行?我以为得被烧死呢。”
“娘,调配盐水的时候要小心,不能调太浓了,不然稻种真有可能被泡死,不过这很简单,我指点一下您就会了,要不娘也试试?”
云罗氏连连摆手:“我就算了吧。”
她推推云爹:“老头子要不你试试?”
云爹定定看了稻芽几十秒,终于点下了能屈能伸的头颅。
大家伙看完稀奇,叶峥重新给稻芽洒上水覆盖起来,芽还太细太嫩,再长段日子粗壮了才有用。
接着一群人就离开柴房,叶峥教了云爹盐水的配比和挑选的要点,让他自己也试一试,自己拉着云清出门散步去了。
这几天心里搁着事可闷坏了,结果一出,果断得出去散散闷。
二人牵着手,一路看着小花小树聊着天,不知不觉走到小河边。
叶峥才要撺掇着云清给他钓龙虾,就见到河跟前站着个人,要往河里倒。
云清的反应比叶峥还要快,当即一个箭步上去把人拦住了。
叶峥眨了眨眼,对云清的速度有点不可思议,这里到那里,少说也有一百米吧,云清是怎么做到突然出现在河边把人救下的?
不过此刻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有人差点落水。
叶峥也一阵小跑过去看有啥可以帮忙的。
就见那人背着身,不声不响,靠在云清怀里也不说话。
叶峥一看就拧眉。
这人谁啊,被人救了连句谢谢也不说,还赖在他家清哥儿怀里装死,清哥儿身上香香,怀抱温暖又舒适,靠上瘾舍不得出来了是吧?
那是我的!
嗐呀叶峥这暴脾气,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要把人撕巴出来。
谁知却被云清拦住了。
云清冲他摇摇头,将人改抱为托,让他的脸露出来。
叶峥这才看清,这人的身形又瘦又小,仿佛常年吃不饱饭似的,那露出来的脸上两颊凹陷,肌肤蜡黄,瘦得只剩两个眼眶子了。
他倒还睁着眼,只是这双眼看上去十分空洞,透着一种被折磨过后疲惫和麻木。
这人?
叶峥立刻觉得不对劲,他看一眼河边,岸和水之间并没有滑塌的迹象,反而有几个直冲水面而去的脚印。
这人不是落水,竟是……寻死?
云清拍着这人的脸:“草哥儿,感觉如何,说句话?”
叶峥忽然想起来,他祭拜那天和云清回来,路过一间茅草房的差点被个碗砸脑袋上,那时候冲出屋子哭的哥儿,就是这个草哥儿吧,就不知后头发生了什么,草哥儿竟然要寻短见。
草哥儿被云清这么一拍,仿佛回过魂来,也不吭声,挣扎着重新爬起来,又要往那湖面奔。
云清力气多大啊,见他还有投死的意思,忙一把拉住了:“草哥儿,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想不开的和我说说。”
叶峥也不能和寻死的计较,只得开解:“好死不如赖活着,高低你还有个孩子,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了孩子想想。”
草哥儿原本一门心思就要死,直听到叶峥说起孩子两个字,麻木的脸上才有了点哀痛的表情,嘴唇翕张了两下,哇地一声哭出来:“他,他在外头欠了赌债,被人打上门来还不起,要把孩子卖了——呜,豆子,是阿爸对不起你,阿爸没用,保护不了你啊——”
草哥儿的亲爹刘老实是个烂赌鬼,在镇上赌坊欠了十两银子,恰逢草哥儿男人死了,男人的哥嫂霸占了屋子,把草哥儿扫地出门,草哥儿带着儿子无处可去,只好回了溪山村投奔亲爹刘老实。
那刘老实输完了家里的田地铜子儿,被追债的人天天堵着打,正愁得满头包,一见到草哥儿可谓是见到了活路,草哥儿在家还没过三天,刘老实就以八两银子的价格把他说给了邻村一个六十七岁瞎眼瘸腿的老汉,草哥儿不从,刘老实就天天打他,把他打得身上没一块好肉,差点就给打死了。
也是草哥儿命不该绝,那邻村老汉听说不小心得了风寒,缠绵病榻一个月后竟然去了,老汉一去,说好的八两银子自然泡汤。
那刘老实气得在家直骂草哥儿没用,紧赶着又寻摸人家要卖草哥儿,但接连两任都是和草哥儿扯上关系后才去的,不知咋的,草哥儿竟传出个克夫的名声,这样一来,谁还敢要草哥儿,就算刘老实把聘礼钱降到了五两、三两,为了小命着想,也没人敢要草哥儿了。
虽有个不好听的名声,但草哥儿心里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终于不用被卖了。
谁知一见草哥儿身上榨不出油来,刘老实就把歪脑筋动到了草哥儿今年才三岁的儿子李豆子身上,联系了人牙子,要以二十两银子的价格把李豆子卖了,午后人牙子就要上门了。
“这个黑心脏肺的刘老实。”云清皱起了英挺的眉毛,有点上火。
叶峥也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他又瞧稀奇似的瞧着云清,云清的性子一贯云淡风轻,颇有点乡居隐逸者的味道,能惹得云清说出这样的话来,那刘老实可见是个什么垃圾。
草哥儿还在呜呜地哭,云清揉着他的头安慰。
叶峥听得有点心烦,既有对刘老实的,还有少部分是对草哥儿本人。
也许有人会说叶峥是个现代人,对古代父权压迫下的社会没有深刻体会,可是叶峥却觉得,那烂赌鬼刘老实卖儿卖女,这都卖上孙子辈了,难道就任由他卖,还不反抗吗,光哭有什么用?
云清对阿峥的情绪很敏感,他想了想,故意对草哥儿说:“你这样跑出来死了,豆子被卖前岂不是连阿爸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草哥儿只流泪,不说话。
叶峥实在没忍住,道:“你这都有寻死的心了,难道还不敢豁出去和他拼了?”
这话让草哥有了点反应,抬起满是泪水的脸:“……拼,拼了?”
叶峥略感不耐:“是,你连儿子都不管了跑出来跳河,心里还有什么顾忌?”
草哥儿又低下头,眼泪断线珠子般掉下来:“我打不过他。”
叶峥觉得有些人的脑子就是不开窍。
“你这么大个人怎么就打不过了,拳头打不过就上指甲,上牙齿,赤手空拳不行就上锄头扁担柴刀,再不行等那老狗睡着了被子蒙头打他个半身不遂,看他还怎么出去吃酒赌钱!”
这草哥儿虽说是个哥儿,但云清也是哥儿,叶峥很明白哥儿从生理上并不比汉子缺什么,那刘老实叶峥依稀见过一回,是个又干又黑的瘪老头,既想着豁出一条性命,没有打不过的,端看能不能过了心里这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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