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算不得挚友,但你我好歹是个知己,”赤司看向身旁的迹部景吾,“迹部景美是不是对我们两个的关系有什么误解?”
“也许是不知道吧。”迹部景吾只吐出这一句,皱着眉头更像是在苦恼地思考着什么。
“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了,让你那位好妹妹舍得背刺你一刀。”
“或者说,迹部景美这两年怎么了。”
时间锁定在这两年,实在是因为升国三那年,迹部景吾的动作太大了。
“第一次见你带她出席晚宴,这样大张旗鼓。”
而这次破格的“正名”,也代表着一次变局。
“虽然是你的风格没错,但动机实在存疑。”
只是,知己只能是知己而不能成为挚友的原因,让赤司知道,自己永远得不到答案。
也许是喝多了酒,赤司的话变多了,连带着迹部脑子也不清醒起来。
两位世家继承人此刻的谈话内容开始超过某条界限。
“她不是我妹妹。”
“嗯。”迹部景吾对迹部景美的意思自己当然明白,这也是自己在洛山从不与迹部景美红脸的重要原因。
“你嗯什么嗯,”迹部一听这声就知道他没明白,“真羡慕你啊,你家直木就待在东京,想见,随便找个理由也就见了。”
“哪像我,连她在哪里,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甚至想查清楚是谁占了那副躯壳,自己被探个底儿掉都找不出来是谁。”
露台上一阵冷风吹过,刚刚还迷糊着的赤司抬头再看月亮,觉得轮廓清晰许多。
看来还是迹部喝得更多。
“喂,”迹部转身靠在栏杆上,向赤司问道,“你身边,有姓‘宫本’的家伙吗。”
“关系比较好的那种。”迹部加了一句。
赤司用他那已经清醒了六七分的脑子仔细回想。
“没有。”
“这就奇了怪了,难道是你素未谋面的追求者?”
“全名?”
“……不知道。”
“看来也没喝很多啊。”
对宫本没有印象的话,赤司查到的东西与自己知道的也差不离。
“所以你把及川叫回来的目的是?”
“她认识及川,而且非常熟悉。”
“但我还不确定要不要告诉那家伙。”
秘密是不能交给像及川那种家伙的。
“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更多信息吗?”
赤司好像突然记起了什么。
“怎么,你想到什么了。”
“她不光是对及川很了解,对出云家的秘术似乎也有涉猎。”
更关键的是,比起追求自己,她对浅的兴趣更大一些。
所以在洛山这么高调,只是迷惑迹部景吾的烟雾弹?
或者说,她也想从赤司家得到什么东西?
“出云?”迹部的眉头皱了起来。
国三之前,自己是完全没听说过这个家族,甚至现在的了解也少得可怜。
出云束子对自己的家族讳莫如深。
景美的消失当然与出云脱不了干系,但没想到现在的这个也和出云扯上了关系。
“交换吧,我们背后的东西。”
已经摸到了一点真相的赤司并不想失去一个重要的盟友,适时向迹部景吾抛出了橄榄枝。
“小时候见过了你的影子,现在你应该也知道了,小五之前,赤司家背后的力量。”
赤司口中的“影子”,是香取家的人,附迹部而生的忍者家族。生而结契,匿于黑暗。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生同死先。
“所以迹部景美的香取……”
想到迹部家的“影子”,赤司不免就想到了迹部家常用香取来确认人的状态甚至位置。
“死了。”
那么真正的那位迹部景美其实凶多吉少。
“但她还存在于某个地方。”
那个人是这么说的。
迹部实在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听到赤司说到他小学五年级前的家族力量,立刻就联系到了神秘的出云家族。
那一年,赤司家发生了很多事情。
也许赤司家主母的去世是被许多事情共同影响造成的,又也许是她的去世造成了这一系列变化。
谁也说不清为什么。
低调的家族突然张扬起来,换掉了原来那个神秘的附庸,把和泉提携起来。
如果那个神秘附庸是出云的话,算算时间,的确正好和出云束子的出国时间对得上。
“宫本夏,她说她叫宫本夏。”
·
和迹部景吾在露台长谈后,赤司被侍应生叫去了大厅。
一眼就看到了大厅中央与父亲谈笑风生的“迹部景美”。
“父亲。”赤司上前问候。
“征十郎,你和迹部小姐是同学,以后可以常联系。”赤司征臣似乎意有所指。
“比较可惜,我下学期就要转学回东京了。”
赤司正为难该如何回答的时候,迹部景美接上了话茬。
“噢?是到冰帝?”
几乎是理所当然地认为她会选择冰帝。
倒不如说一开始上的居然是洛山这件事情更让人惊讶。
“那倒不是,转学回冰帝的话,考到京都不就毫无意义了,你说是吧,叔叔。”
迹部景美轻飘飘的一句话,让赤司征臣的心思歇了一半。
“哈哈哈,是啊,女孩子就应该好好享受自己的青春,在自家哥哥眼皮子底下可不好撒欢。”
露台上的风实在是把自己的脑袋吹得有些涨了。
赤司借口吹了风身体不适先上楼休息了。
赤司征臣虽有不满,也只好随他去了。
跟着侍应生那一路,赤司混沌的脑袋实在想不明白,迹部景美,阿不,是宫本夏。
在洛山与自己闹的绯闻是为了转学的话,她考洛山干什么呢?
是为了赤司家的某些东西的话,她又何必在父亲面前避嫌。
或者是为了迹部?
不对不对,七弯八绕后,目标应该还是浅才对。
赤司躺在床上,浑浑噩噩地拨了个电话。
“喂?”
“喂。”
“?有什么事?”
其实浅夏还在忐忑,上次的邮件,赤司还没回复。
“啊?”
“啊什么啊啊?不是你给我打的电话吗?”
原本正在查找资料的浅夏一脸无语。
“你怎么鼻音有点重啊,感冒了?”
“没有吧?”
赤司逐渐忘了自己打电话是为什么。
“那你干什么了?”
“啊?”
“……你啊什么啊啊?!”
“你今天都干什么了!”
连浅夏自己都没意识到,这句话有着怎样久违了的语气。
“我今天?”
赤司躺在床上翻了个身,熟练地进入汇报流程并且丝毫没有觉得奇怪。
“今天、今天下午有比赛,但是我们离得远,所以上午就出发了。”
“噢,比赛场地离你们诚凛的合宿地点还特别近,真太郎说遇见你了。”
“其实我也遇见了,你。”
“大辉和凉太的比赛,中场休息,在外面乱晃。”
“但想着见了面也不知道说什么,所以没有见。”
是浅夏最先意识到赤司状态的不对。
“……你喝酒了?”刚和及川聊过酒吧的浅夏下意识地就想到了这个可能。
“两杯。”
“就两杯。”
赤司强调了下。
都是推脱不掉的酒。
“升高中后,家里晚餐会配一些酒,为以后的各种宴会作准备。”
“今天可能是因为吹了风,有点昏昏涨涨的。”
“本来不应该的。”
救命,为什么从这家伙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丝委屈,疯了是吧,直木浅夏?
“那你快回家睡觉,睡一觉就好了。”
“?”
“我还没有说完。”
“那你说那你说!”
“晚宴上遇到了迹部景美,你知道的,她是迹部家的小姐。”
“你快说你知道。”
“嗯,我知道。”
得,这家伙一时半会好不了了。这程度没发烧说不过去了。
“大庭广众我实在不好拒绝她的邀舞。”
“所以我们跳了一支。”
我想他可能是忘了,我们现在的关系应该是,最好像死了一样的前任关系。
但浅夏怀念、贪心着这通电话。
于是她听见声带自作主张发出了声音,她的唇舌也许是被胁迫着问出:
“呵,跳的什么?”
你看,多不像话的话啊——以一个前女友来说。
“华尔兹。”
“就只是单纯地跳了一支。”
“你还想不单纯?”
“没有!后来再和她碰面我就推脱不舒服上楼休息来了。”
和你打电话来了。
“还想我夸你是吧?”
趁着某人酒醉,浅夏可不得好好出口恶气。
“没有。”
完了,这孩子好像真委屈了。
“!!!”
“嗯,那什么。”
浅夏一下子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圆场。
是自己得意忘形了,也是我们太久没有这样说过话了,浅夏总是要忘记,赤司不喜欢被反问、被质疑、被否定。
又或者更严重一点。
他有点害怕自己的反问、自己的质疑、自己的否定。
这样想又好像显得自己太重要了,他只是有点害怕一小部分人的反问、质疑,与否定。
“……”
沉默了很久之后。
“还记得我们分手了不。”
脑袋清醒了我可不会陪你演这通电话没存在过的戏。
“……不想记得。”
“为什么。”为什么分手。为什么分手的时候说那样的话。
“我想我不会是负累才对。”
被当做负累的不是我,而是赤司所看到的,未来的自己背负上的东西。
“因为我赌输了。”
“我第一次输,浅。”
“和他的赌约,是我第一次输。”
可是他们两个从来不赌。
赤司征十郎从来都是如探囊取物一般轻易拿走自己想要的东西。
“又或者那不是第一次。”
“也许我,早就在各种意义上输给我父亲了——每时每刻地。”
噢,那也许是,人生的分量太重,赤司征十郎拿不起、带不走。
于是赌一赌、骗一骗。
然后发现赌不赢、骗不了。
有些小树苗移栽了就容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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