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宁摘下耳机,也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你好,你也是来清凉寺的香客?我看庙里很少有我们这样的学生,都是些上了年纪的人呢。”
“看你年纪比我还小,怎么也会来寺庙?”
“实际上,我今天主要不是来庙里的,是为了去旁边的清凉台,我们建筑简史的老师布置了作业,让我们去实地调查一些建筑。”清宁同他解释。
“你是圣英的学生?初中部的?”少年问道。
“对啊诶,你怎么会知道?”清宁有些疑惑,她并没有自报家门。
他却低低笑了一声,说道:“只有圣英的老师才会布置这种作业吧。”
“这么说,你也是圣英的学生啊?”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碰到校友,清宁有些意外的喜悦。
“是的,我在读高二。”
“我叫孟清宁,是初三的,学长叫什么名字?”
“谢涟。”
他说完名字,清宁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她目光呆滞地看着他,红唇微微张着,唇瓣轻颤,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察觉到她的异样,谢涟不禁轻轻蹙起了眉。
车子就在此时发动了,一个猛烈的左拐弯,直接将清宁甩到谢涟那边。
清宁半个人歪进了他的怀里,脸贴着他的胸膛。
谢涟稳稳地扶住了她的手臂。
清宁挣脱他的手,连忙坐直了身体,不自觉地往里面挪了挪。
她目光乱躲,就是不去看他,干涩的声音中夹杂些许尴尬,“谢谢你,学长。”
“不客气。”
清宁心乱如麻,也不愿再和他说话了,戴上耳机,将视线投向了窗外。
车窗外的风吹起了清宁的黑发。
谢涟看着她隽美如画的侧脸,有些入神。
那双频频出现在他梦里的眼睛,终于和眼前人的重叠。她却在听到他的名字后,转过了头,不再看他。
似曾有过的这一幕,让他的五脏六腑都如同被蚂蚁噬咬过一般,遍布细细密密的疼痛。
巴士到了市中心的车站后,他们先后下了车。
清宁垂着头,一言不发地经过谢涟的身旁,准备去外面打车回家。
他却出声喊她。
“清宁。”
清宁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头。
他走到她的面前,顿了一会儿,开口说:“我们可以做朋友么。”
他的声音又清又远,好像是从很久远的时空传过来的。
清宁抬起头看向他,回绝道:“对不起,学长,我们不能做朋友。”
即便他不是谢怜,清宁也无法与他成为朋友,她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重要的人物她一个也招惹不起。
而他跟谢怜从外貌到气质都跟书里的描绘如此相似,简直就是同一个人,只不过是换了性别而已。
清宁更想离他远远的,最好再也见不到他。
对他升起的那点好感,已经在得知他姓名的那一刻,烟消云散。甚至产生了生理和心理的双排斥。
看到她一脸的冷漠决绝,谢涟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清宁掠过他的身旁,走到路边,上了一辆出租车,离开了。
谢涟立在原地,沉默地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
见到她的第一眼,他的双脚黏在地上,怎么也无法向她的方向踏出一步,像木偶似地站在巴士车的入口处,直到司机开始催促他往前走。
她坐在巴士的最后一排,戴着银白色的耳机,靠着窗闭着眼睛,黑发披散着,微风吹过,发丝拂上她的脸颊、红唇。
车窗外的阳光折射进来,她整个人都好像在发光。
梦里人的脸庞渐渐清晰起来,终于,与眼前她的脸,重合。
他努力收起所有的异样情绪,小心翼翼地坐到她的身旁,竭力作出一副平淡无波的表情,不愿去惊扰她。
察觉到她偷偷看他,他开心之余力作镇定,对她说出了第一句话。
她是那么轻快地回应了他,他以为他们会继续交谈下去。然后成为朋友。
可等他报出自己的名字,她却露出一副受惊的模样,立刻升起了戒备,不愿再和他说一句话。
他隐约明白了,她也和他一样。
以至于听到他的名字,就对他避如蛇蝎。
他真的伤害了她。
-
见过谢涟后,清宁整个人都有点浑浑噩噩。
她觉得一切都混乱了,自己好像一叶小小的扁舟,被四下湍急的水流推着,不知道该往哪里漂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清宁蒙头睡到晚上,陷入昏天黑地的晕眩中。
佣人来敲门叫她吃饭,她也只是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不想吃”。
清宁双眼滞涩,脸蛋红红的。
她对着枕边的玉麒麟,喃喃低语:“今天我见到了谢涟,为什么、她真的成了一个男生”
清宁的眼泪掉落了下来,神情悲哀又迷茫,她将冰凉的玉麒麟贴着自己发热的脸。
“小麒,我好像遗忘了很重要很糟糕的事,我怎么也想不起来。”
虽然抹除了一些情节,但是,那种感觉仍然影响到了她。
麒麟听见了她的低语,很想好好安慰她,可是它已经没有能量和她对话。
清宁把头埋进枕头里,传出低低的苦闷声音。
“我好想爸爸妈妈,好想s市的家。”
她的枕巾慢慢的濡湿了。
在一片昏暗中,清宁又睡着了,然后陷入了冰火两重天,开始她觉得很冷,后面又觉得热得要命。
她一边被那阵热折磨得身子打颤,一边难受得直掉泪。
迷迷晕晕中好像有人在同她说话,但是她一个字都听不见。
过了一会儿,清宁感觉额头上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
她发出满足的喟叹,手开始不安分地往上摸索,想将那个冰凉的东西塞进灼热的胸口降温,可是那人却强硬地制止了她的动作。
清宁不满地嘤咛一声,手也不再去拉扯额头上的东西,转而拽住那只冰冷的手,蛮横地放到她滚烫的胸口处,为自己降温。
一开始那人还试着想将手抽回去,可见清宁难受地开始哭,便不再动了。
手掌下,是少女娇嫩至极的肌肤,和她肌肤之下,因为发热有些不规律的心跳。
顾清然脊背僵硬地坐在她的床边。
清宁的小脸被热得红彤彤的,发丝被汗濡湿了,贴着额,长睫如蝶,唇若涂朱,看上去娇弱又可怜。
右手被她强抓着,放置在她的心房处,他完全可以抽离出来,却没有。
真的是因为不忍听到她难受的哭声,还是因为内心深处难言的一丝——满足。
满足于她对他的主动亲近,即便是发生在她意识并不清醒的时候。
掌心已经一片滚烫,他轻轻抽出了右手,指尖离开她柔嫩的肌肤时,不自觉地轻轻颤了一下。
第二天,清宁醒来,就看到床头柜上摆放的药和顾清然留下的纸条。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现已经退烧了。
清宁咬着下唇,怔然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理出来,原来昨晚那个照顾她的人是顾清然。
中午吃饭的时候,林漪回来了,看到清宁后,她露出一脸歉意道:“抱歉啊宁宁,林姨最近在忙一个项目,没什么时间回来,总是留你一个人在家,听清然说你昨晚发烧了?”
林漪也很想多陪陪清宁,可是手下一摊子的事,最近又在和江氏联手开发新项目,着实没有时间。
“林姨,没什么事,我都已经退烧了。您忙您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能照顾好自己!”清宁眉眼弯弯地对她笑道。
“等我忙完这阵,正好你也放暑假了,到时咱们去国外玩几天,好不好。”林漪爱怜地摸着清宁的头发,温柔说道。
“嗯!”清宁偎进她的怀里,答应得又甜又脆。
“宁宁真乖。”林漪拥着她,语气宠溺。
林漪突然回来是因为早上与儿子的那一通电话。
作为母亲,她很敏感地察觉到顾清然对清宁的上心,对自家这个向来冷淡自持的儿子来说,这种事无巨细的体贴是前所未见的。
如果清然真的喜欢清宁,林漪对此是乐见其成的。不过就是宁宁年纪小了点,清然还得等个几年。
宁宁是她看着长大的,家教没得说,人又漂亮乖巧,做自己未来的儿媳妇那是再贴心不过了。
二人这层养兄妹的法律关系,到清宁成年的时候直接解除就行了,都不能算作阻碍。何况顾家也并没有对外公布这层关系。
林漪越想越高兴,在电话里调侃道:“清然,你这样关心宁宁,不如以后让她做——”
“妈!”他立刻打断了林漪的话,“我只是将宁宁当作妹妹,她年纪小,又初来乍到,我自然关照些。何况,我已经交了女朋友。”
电话那头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可最后一句话却实实在在让林漪的下巴惊掉了。
“你居然有女朋友了”林漪沉浸在不可置信中,不过转念一想也是,儿子都这么大了,谈个恋爱也正常,于是话头一转,“是哪家姑娘这么有魅力,能找我儿子做男朋友啊。”
“我知道了,改天介绍你们认识。”他不再多说,直接掐断了通话。
对着嘟嘟嘟的断线声,林漪不禁啧了一声。
这脾气大的,有女朋友了也不会收敛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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