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地址,阮嘉木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了,他委婉地拒绝了贝利女士的午餐邀请,迅速签完捐献协议,便忙不迭地离开了。
他先是把乐言送回了酒店,然后自己开车去了贝利女士说的那个蛋糕店。
但是很不巧,他去的时候汤卜凡并不在店内。
服务员小哥嘴角挂着职业性微笑,十分礼貌地说:“真是很不凑巧,先生,我们老板刚刚出去。”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抱歉,这我也不清楚。”
阮嘉木在原地站了片刻,跟服务员小哥说了句“谢谢”便离开了。
出了蛋糕店,他直接驱车去了贝利女士说的那个小区,打算直接上门找人。
然而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玄学,即人一旦迫切地想要达到某种目的的时候,往往就会遇到千难万难,然后最终导致事与愿违,以失败告终。
人们把这种玄学称之为墨菲定理。
如今的阮嘉木似乎就遇到了墨菲定理——
他在去往那个小区的路上,非常不幸地遇到了堵车。
一辆轿车追尾大货车,状况十分惨烈,把原本宽阔的大路堵了个水泄不通。
周围汽车鸣笛声与喧闹声此起彼伏,吵得人心里格外的烦。
阮嘉木一直手搭在方向盘上,皱着眉头不耐地点着拍子,另一只手端着手机,微信通讯录来回切换。
前面的道路一时半会儿恐怕是疏通不开,他被困在这里出不去,只能寄希望于心有灵犀,某人能主动给他拨个电话。
然而屏幕划了半天,一点动静也没有。
阮嘉木的心伴随着周围逐渐削弱的吵闹声一点点沉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前面的车终于往前挪了一点点,阮嘉木赶紧发动引擎跟上去,结果往前走了没两米就又停了下来。
车子根据前面的路况,走两步停一会,走两步停一会,等车子蜗牛似的爬出路口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四点了。
出了路口,阮嘉木一踩油门彪了出去,把汽车开出了火箭的气势,直奔汤卜凡家的小区。
然而到了之后却又发现,家里没人。
阮嘉木站在门前敲了很久,没人应声,最后靠在墙上,不厌其烦地翻着手机等人。
有那么一瞬间,他恍然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十年前,回到了汤卜凡跟他说分手的那一天。
那时候他也是火急火燎地找到汤卜凡的家,结果人去楼空,留下来的只剩下紧闭的冰冷的房门。
就跟面前的这扇门一样。
楼道里的声控灯似乎是坏了,光线非常昏暗,借着手机屏幕映照出来的点点幽光才能勉强看出阮嘉木此时苍白的脸。
眼睛被这点灯光刺得发疼,屏幕被熄灭了,整个楼道顿时暗了下来,阮嘉木彻底被笼罩在了黑暗里。
他在沉寂和暗淡里站了很久很久,直到夕阳西下,直到夜色在天空中铺了一片。
“叮”的一声乍然响起,在寂静的黑暗里直击人的神经,阮嘉木猛地抬起头,在一片漆黑中朝走廊尽头的电梯看去。
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的灯光泄露出来,借着那点仅有的光亮,阮嘉木看见一个人扶着一个醉鬼从里面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
阮嘉木眉心一跳,认出那人是今早在健身房里跟他要微信的蓝眼睛帅哥,而他怀里的醉鬼
楼道里的灯光随着电梯的关闭渐渐消失,阮嘉木在黑暗中站直身体,抬脚朝这两人走了过去。
“乔一,你不用扶我,我没醉。”汤卜凡推了推那只钳着自己的胳膊,不满得嘟哝了一句。
“好好好,你再忍受一下,马上到家了。”乔一一边安抚着扶着他继续往前走,一边用力跺了下脚企图唤醒头顶的声控灯,见没反应,乔一骂了句脏话:“什么破灯——”
话音未落,怀里的人突然挣脱了他的束缚,径自跌撞着朝前走去。
然而视线昏暗,脚步虚浮,汤卜凡走了没两步突然直直地朝前栽去,就见他堪堪要跌倒地面的时候,突然被一双大手给拎了起来。
鼻子撞上一度温热坚硬的“墙”,整张脸顺着惯性贴了上去。
“凡哥——!”
一时间,乔一的惊呼声与汤卜凡的闷哼声一同在寂静的楼道里响起。
阮嘉木将醉鬼拎起来,一手揽着他的腰,摁在怀里,一手掏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
骤然亮起的灯光先是使乔一不不适地闭了下眼睛,等再睁开眼看清来人后,乔一当即吸了口凉气:“你,你你你,你不是那个”
“他交给我吧,谢谢你送他回来。”阮嘉木没什么表情地打断乔一的话,毫无起伏地说:“你回去吧。”
“奥。”乔一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话转身往电梯那边走,结果走了没两步,他又倐地顿住脚步去而复返。
乔一拦在阮嘉木前面,不放心地看了眼他怀里的汤卜凡:“不好意思,我不能让陌生人进凡哥家。”
说着,他就要去阮嘉木怀里抢汤卜凡,被阮嘉木一个侧身躲开了。
阮嘉木无语地看了他片刻,皱眉冷声道:“不是陌生人。”
“那你俩什么关系?”
阮嘉木沉默片刻,坚定地回答道:“恋人。”
“”
乔一似乎是被这个答案给镇住了,一动不动地愣在原地,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俩人已经走到门边了,电光火石间,乔一突然想起阮嘉木有男朋友,顿时觉得自己被骗了!
他一个激灵刚想冲过去,结果还没来得及迈步,就听不远处他老板半醉半醒的说了一句:“是我的幻觉吗?阮嘉木,你怎么在这?”
说完,就见他老板突然捧起那位帅哥的脸,一言不发地吻了上去。
吻完还自言自语地嘟哝道:“这幻觉还挺真的,看来我是真的醉了。”
轰隆一声,乔一觉得自己被雷劈了。
-
阮嘉木从某人身上摸出钥匙,半哄半骗的把某人弄进了屋。
他先把汤卜凡放到沙发上,又十分自来熟的去厨房弄了杯蜂蜜水,把蜂蜜水给汤卜凡灌下去后,又弄了个温热的湿毛巾给汤卜凡擦了擦脸,等把一切都处理完后,阮嘉木这才抱着醉鬼去了卧室。
在这一系列的过程中,某个醉鬼都很乖顺,不管是喂水还是擦脸,这人都十分听话的任阮嘉木摆布,就算有不满也只是眼神呆滞地看着他而已。
直到阮嘉木把他放在床上——
阮嘉木替他塞好被子边缘,又怕屋内的灯光太亮照到他,于是把大灯关了只开了床头柜一盏光线昏暗的暖光黄灯,结果关完一抬头,发现客厅里的灯还开着,他站起身刚想去把客厅的灯也给关上,原本乖乖躺在床上的人就突然坐了起来。
“别走!”汤卜凡一把拽住阮嘉木的手腕,仰着头半睁着眼睛望着他,不知是被酒精熏的还是怎么,眼角处红了一片。
这样子看起来可怜兮兮的,阮嘉木心里一软,抬手摸了摸汤卜凡通红的眼角,安抚道:“我不走,我去把灯关了”
“你别走!”刚才还乖乖听话的人此时突然像是被摁下某个开关,抓住阮嘉木的衣服拼命将他往回带:“别丢下我!”
阮嘉木直接被他拽的跌坐在床上,他干脆不再去客厅,转过身来直接将醉鬼拉进怀里,轻声哄着:“我不走,我就在这,哪也不去。”
汤卜凡似乎这才得到某种安抚,顿时安静下来,他抬起头,一言不发地看着阮嘉木,仿佛是在确定他的存在一般。
他就这样靠在阮嘉木怀里,不说话也不动,就在阮嘉木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的时候,这人又突然开了口。
他说:“对不起。”
声音很轻很淡,像是喃喃自语,几乎让人听不清。
可是阮嘉木偏偏就听见了,他有些愣神的垂眸去看怀里的人,就见汤卜凡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半醉半醒似地说:“十年前,我稀里糊涂的就来了这里,我只是睡了一觉,等再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在飞机上了。”
阮嘉木心里一跳。
“刚来那段日子,汤南烁时时刻刻都在盯着我,跟魔怔了似的,生怕我跑了。”汤卜凡苦笑一声,继续道:“你知道的,他精神不好,所以那段时间他经常发疯,我不敢刺激他,只能顺着他。”
“好不容易他渐渐对我放松了警惕,我想着偷偷回去,结果被他发现了。”
说到这,汤卜凡突然停了下来,他垂下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哑声开口:“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回去的。”
“嗯。”阮嘉木咽了口唾沫,说:“我不怪你”
“不,你怪我。”汤卜凡突然打断他。
他抬起头,睁着猩红的眼看着头顶的人:“不然你为什么会交新男朋友?”
阮嘉木没想到他竟然还记着这事,愣住了。
然而这些反应被汤卜凡尽收眼底,全当成了默认,他苦笑了一声,挣扎着就要离开阮嘉木的怀抱:“算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咱俩还是”
话还没说完,腰就被人揽住,一股蛮力倐地将他往后拽,天旋地转间,汤卜凡的头撞上了温暖坚硬的胸膛,撞得他大脑嗡嗡作响。
紧接着,不给他缓冲的机会,就听见清冷的声音骤然在上方响起:“没男朋友,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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