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嘉木的话像是一根定海神针,瞬间让汤卜凡的心安定下来。
不知道是因为酒精上涌还是因为周身的怀抱太过于温暖,汤卜凡困意上涌,半眯着眼靠在阮嘉木的怀里昏昏欲睡。
临闭眼前,这人捏着阮嘉木的手指,迷迷糊糊地有一搭搭没一搭地念叨了一堆胡话:
“真的没男朋友吗?”
“那太好了。”
可能大脑实在迟钝,这人总是说一句要停顿半天才能接上,阮嘉木抱着他,下巴抵在他的肩上,支着耳朵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下文,于是开口问了一句:“好什么?”
“那样的话我就可以重新追你了?”汤卜凡说。
阮嘉木一愣,脸颊在他温热的脖颈上蹭了蹭,说:“不用追。”
“嗯?”汤卜凡有点懵,眯着眸子,仰头迷茫地看着他。
“我一直都是你的。”
我一直都是你的,所以不用追。
也许你茕茕踽踽走了很远,但是只要回头,我就一直在你身后。
零星月光透光窗户映了进来,与床头柜上的暖光黄灯光交织在一起,夜晚突然刮起一阵风,屋外枝叶摆动的沙沙声将幽深的夜晚趁得格外静谧安详。
而在这安详的夜里,汤卜凡靠在他爱人的怀里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阮嘉木将汤卜凡轻轻地放在床上,替他掖好被角,然后站在床边借着暖光灯盯着汤卜凡的睡脸看了片刻,俯下身在他脑门上亲了一口:
“晚安。”
-
出了卧室,阮嘉木拿着手机去了客厅,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先是给艾文发了条消息,询问了一下欧克的状况,得知欧克没什么事,又给乐言打了个电话,嘱咐了一下工作上的问题。
他们这次旅行原本也就打算在维也亚那待十天,但是如今欧克伤了腿,一时半会的应该回不去了,所以他得让乐言跟公司里的人协调一下后续工作。
当然了,就算欧克的腿没有受伤,阮嘉木现在也要计划重新安排返程日期。
不推迟也行,除非将某人一起打包带走
这个想法不错,阮嘉木忍不住在脑子里设想了一下怎么将汤卜凡骗去,想着想着,思绪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木哥?木哥?”电话那头的乐言见他长时间不吭声,还以为是信号不好,忍不住叫了他两声:“你在听吗?”
阮嘉木的神魂迅速归位,冷漠地“嗯”了一声:“行了,大概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些,把相关工作给各部门交代下去,有什么问题之后再线上讨论,实在解决不了的,就先放着,等我们回去处理。”
“好的木哥。”
……
跟乐言交代完,阮嘉木抬手揉着眉心,靠在沙发背上坐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打算关灯回卧室。
谁知刚站起来,余光突然瞥到什么,动作一顿,又倐地坐了回去。
他胳膊撑着在膝盖上,扫了一眼面前茶几的隔层,然后伸手从里面抽出一个置物盒子。
盒子里全是药,有瓶装的有盒装的,满满当当的堆了一堆。
怎么这么多药?
阮嘉木皱着眉,随手拨了两下盒子里的药,从里面随便挑了一个拿了出来。
说明书上全是英文,阮嘉木一个单词一个单词的逐一看下来,结果越看脸越沉——
paroxetine(帕罗西汀)
适应症:治疗各种类型的抑郁症,包括焦虑抑郁症你以及反应性抑郁症、常见的抑郁症,乏力、睡眠障碍,对日常活动缺乏活力和愉悦感,食欲减退。
抑郁症
谁?
汤卜凡吗?
阮嘉木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他把那个盒子的药全都倒了出来,哗啦一声,五颜六色大小不一的药瓶药盒摊了一沙发。
他又从里面挑了一个拿起来看说明书,结果还是一样,也是治疗抑郁症的。
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阮嘉木把那一堆大大小小的药瓶药盒全都看完了,一个不落。
结果发现里面除了三个是治胃病的,剩下的全都是治疗抑郁症、躁郁症等乱七八糟精神类疾病的。
阮嘉木面无表情地看着摊在沙发上摊着的那一堆药盒,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团。
刚刚汤卜凡说当年他想偷偷回国,结果被汤南烁发现了,发现之后呢?
汤南烁对他做了什么?
为什么会得抑郁症?
阮嘉木想到什么,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他神情恍惚地又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囫囵将那些药扫进盒子里,然后原本原样地放回了茶几隔层,起身关灯回了卧室。
-
就因为这一盒子药,阮嘉木这一晚上都没睡好,做了一晚上噩梦,第二天不到凌晨五点就被吓醒了。
睁眼的那一刻,他先是下意识地撑起身子看了眼旁边的人,见旁边的人还在安详的睡着,他才松了口气,虚脱地跌回床上。
他盯着天花板出神地看了片刻,伸手将旁边人轻轻揽进怀里。结果这一动作似乎惊动了那人,只见汤卜凡动了动,一脸不满地睁开了眼睛。
汤卜凡半眯着睡眼,胡乱扫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在看到上面显示的4:39的时间后,顿时恼了,满脸凶相的开始寻找扰人清梦的罪魁祸首。
找了一圈,最后顶着一脸起床气在阮嘉木脸上停了下来。
汤卜凡面露迷茫,被酒精侵袭过的大脑有些迟钝,跟不上节奏。他跟头顶正在看着他的阮嘉木大眼瞪小眼好一会,昨晚发生的事说过的话才一帧一帧的在脑子里浮现了出来。
“早上好。”汤卜凡压着嗓子打了个招呼,然后把脸一歪重新埋进阮嘉木怀里,闷声问:“怎么醒这么早?”
“被吓醒了。”
“嗯?”汤卜凡毛绒绒的脑袋在阮嘉木脖子上蹭了蹭,仰起头问:“做噩梦了?”
阮嘉木低头看他,没回答,他还在想昨晚看到的些药,他想问汤卜凡那些药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吃那些药?现在还吃吗?
可是他盯着面前这张脸看了半天,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汤卜凡还在等着他的回答,结果等了半天也不见这人吭声,所以干脆又重新躺了回去。
就在他闭上眼,快要睡着的时候,旁边的人突然开了口:“汤卜凡?”
阮嘉木声音有些艰涩,犹豫着问:“客厅里的那些药是谁的?”
他突然想起,汤南烁似乎也有这类病症,所以心里抱着一丝侥幸,希望那些药不是汤卜凡的。
怀里的人愣了愣,似乎是在回想哪些药,过了一会才回答说:“汤南烁的。”
阮嘉木那颗悬在半空的心顿时落了下来,谁知还没着地,他就听见汤卜凡又补充了一句:“还有我的。”
这句话就好像凭空而来的炸弹,顿时将阮嘉木炸得四分五裂,一片不剩。
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结果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来。
心脏处传来阵阵钝痛,阮嘉木下巴抵着汤卜凡的脑门闭上眼缓了好一会,才艰难地再次开口:“为什么吃那些药?汤南烁发现你逃跑之后……对你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汤卜凡被问得已经没了睡意,翻了个身,盯着天花板回忆往事:“他发现我的时候我已经在去机场的出租车上了,他疯了似的开车追我,结果速度太快……”
说到这,汤卜凡顿了一下,咽了口唾沫才继续道:“跟一辆大货车撞上了,把自己撞成了植物人。”
“那你哥现在……”
“走了。”汤卜凡打断他:“去年断的气。”
阮嘉木一愣,沉默下来。
窗外太阳渐渐升起,日光顺着窗帘缝隙钻了进来,在昏暗的房间里投射出一片光影。鸟鸣声和汽车鸣笛声交织着从远方传来,小区外不知道是谁家一大清早的出了摊,老远就能听见吆喝声。
不知过了多久,阮嘉木才在这些嘈杂的声音里再次开了口:
他说:“后来呢?你为什么也要吃那些药?”
“后来……”汤卜凡想了想说:“我可能是被这件事还有我爸妈的事给刺激到了吧,所以……”
所以就得了那些乱七八糟的病,所以他不敢回国,不敢见阮嘉木。
他当时想等病好了再回去,结果一等就等了十年。
他在维也亚那岛被困了十年,也被病魔折磨了十年。
不过好在上天眷顾……
阮嘉木瞳孔一颤,搂着汤卜凡的胳膊下意识地收紧了:“那现在呢?还吃药吗?”
汤卜凡笑了一声,不甚在意道:“早就不吃了。放心,我已经好了。”
“我本来打算今年就回国找你,没想到老天开眼,直接把你给我送过来了。”
他仰起头亲了一下阮嘉木的嘴角:“省事了……”
话没说完,汤卜凡就被人摁住脖子固定住了,嘴唇被人堵住,剩下的话全都被闷在了喉咙里。
阮嘉木摁住他,沉默地跟他接吻。
这一次的吻跟平常不太一样,很重,阮嘉木直接撬开了他的牙关,在汤卜凡的口腔里转了个遍。
他忍不住去想汤卜凡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一个人照顾不省人事的汤南烁,一个人去医院,一个人对抗病魔,一个人……
越想心就越疼,越心疼吻的就越重。
他就像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孩,只有靠亲吻才能确认自己的宝贝完好无损。
汤卜凡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手指堪堪的抓住身下床单,深蓝色的床单被抓的可怜兮兮的满是痕迹。
“阮嘉木……”
汤卜凡忍不住推了阮嘉木一把,结果就被抓着手腕举过头顶。
阮嘉木摁着他,眼神不明地看了他片刻,突然说:“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
以后我陪着你。
“什么……?”
汤卜凡一头雾水地喘着气,谁知还没喘匀,就又被堵住了嘴。
“唔——”
大概是偏着身子接吻实在有点费劲,阮嘉木动了动,整个人直接朝汤卜凡压了过去。
汤卜凡顿时被阮嘉木的气息包围了,在阮嘉木的带动下,他渐渐跟上了节奏,学会了换气,他开始试着回应阮嘉木,主动仰起脖子。
……
大概早晨是人的自制力最薄弱的时候,两人耳鬓厮磨了没一会,就倏地停了下来——
汤卜凡一愣,下意识地朝自己身下看了一眼,谁知还没等他收回视线,头顶上方就响起一道隐忍的嗓音。
“宝贝儿,你硌到我了。”
阮嘉木说着,低头亲了亲他汗湿的额头。
汤卜凡捧着他的脸微微喘着气,整张脸都红透了:“我……这是正常反应!”
说完,他推了阮嘉木一把,起身就要下床:“起来,我去厕所……”
“别去了。”阮嘉木打断他,不由分说地把他按回床上:“我帮你。”
……
汤卜凡仰着头,眼神涣散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余光瞟见阮嘉木撑在他头顶上方,修长的手指朝他触碰过来。
眼睛、鼻子、嘴唇……一路往下。
当温热的指尖掠过小腹达到他睡裤边缘的时候,汤卜凡一个激灵,下意识地紧闭上了眼。
感官在这一刻倏地被放大,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汤卜凡忍了一会,没忍住,伸手用力将阮嘉木的脑袋摁下来,直接亲了上去。
—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那个摆摊的大婶终于收摊了,嘈杂声骤然消失,屋子里顿时静的落针可闻。
汤卜凡死鱼一样地躺在床上,脑子一阵阵地发热,心跳还回荡在高潮的余韵里。
阮嘉木从卫生间洗了手回来,又重新在他身边躺下,然后伸手将他拽了过去。
汤卜凡没力气,连手指都懒得动,只能一声不吭地任阮嘉木摆布。
一只手顺着他的小腹滑了过来,开始不安分地捉弄他,一会捏捏他的腰,一会摸摸他的背,最后停在他的后脑上。
修长的五指陷进头发里,然后倏地收拢,汤卜凡被迫偏过头,他皱着脸刚想发出不满的声音,就被旁边的人抢先了一步。
他说:“汤卜凡,我们不要再分开了,永远不要。”声音响在耳畔,低沉温缓,却又不容置疑
汤卜凡怔了一下,仰头又去吻阮嘉木,应答声直接闷在喉咙里。
……
两人又在床上闹了起来,凌晨4:39醒的,愣是磨蹭到中午才起床。
吃完午饭收拾完,阮嘉木跟着汤卜凡去了蛋糕店。
中午蛋糕店里没什么人,零零散散地只有几个客人。
乔一站在柜台后面,百无聊赖地擦着杯子,听见门口传来“欢迎光临”地机械门铃,头也不抬招呼着:“您好,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话还没说完,一抬头看清来人,乔一当即咧嘴一笑连忙改了口:“凡哥,是你啊!酒醒了?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
汤卜凡有些尴尬地干咳一声,没说话,他转头扫了一眼店里的人,刚要开口说什么,身后门铃就又响了,紧接着阮嘉木走了进来。
汤卜凡扭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指着阮嘉木朝乔一介绍道:“哦,我介绍一下,这是……”
乔一:“凡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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