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落，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海滩上的人潮渐渐退去，就连附近的咖啡馆里都变得稀落起来。
随着人流的散去，整个咖啡馆安静不少，服务员挂着标准的职业微笑，强打精神地招呼着今天最后一批客人。
“您的咖啡。”服务员将三杯咖啡放到桌子上，礼貌问候：“请慢用。”
汤卜凡接了过来，说了声“谢谢”。
服务声拿着托盘走远后，汤卜凡抬起头看向对面的陶星：“真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你。”
“我也没想到。”陶星想起刚才意外的相遇，不禁有些失笑。
“你怎么也来维也亚那了？”汤卜凡问。
陶星端着咖啡，扭头朝窗外正跟木木玩的老人抬了抬下巴：“来陪我外公养病，他不久前刚做了个手术，医生建议找个环境舒适的地方养着，我听别人说维也亚那气候舒适养人，就带着他来了。”
“哦，这样啊。”
“那你们呢？”陶星看着对面的两人问：“转学后一直住在这吗？”
问完他又突然想起什么，满脸疑惑道：“我记得阮学长当初应该去的吧？怎么也在这……”
他问完突然想起什么，也不等阮嘉木回答，自顾自地震惊道：“你们两个又在一起了？！”
“……”
又？
被问的两人一愣，互相看了一眼，同时扭头对向陶星：“你怎么知道我俩之前在一起过？”
这句话似乎把陶星问住了，刚才还满脸震惊的他此时突然一愣，然后眼神复杂地看向正对着他的阮嘉木。
阮嘉木：“？”
陶星微张着嘴，一脸欲言又止，他看着阮嘉木犹豫良久，才磕磕巴巴地开了口：“阮学长……有件事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什么事？”
“就是……”陶星顿了一下，才说：“就是照片的事。”
阮嘉木心里一跳，没吭声，倒是旁边地汤卜凡皱着眉问了一句：“照片？”
“你们俩走后没多久，一个男的就把一堆照片顺着铁门扔进了学校里，那些照片被风吹的到处都是，几乎学校里所有人都看到了。”陶星一顿，补充道“……是你们俩亲密的照片。”
三个人顿时沉默下来。
咖啡厅里的人来来走走，一时间连旁边的嘈杂声都远去了。
汤卜凡脸色空白，伸手握住阮嘉木放在腿上的手，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然而阮嘉木并没有太多反应，他刚刚只是心悸了那么一刹那，很快就恢复平常了。
刚才陶星一说照片，他其实就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当年阮海志想利用他，勒索一把汤南烁，结果不仅钱没要成，还把他这个筹码给搞丢了。
人财两空，阮海志走投无路，才想出个让自己儿子身败名裂的烂招。
不过最后阮海志也没得到什么好下场，后来阮嘉木听姜渡说，两年前阮海志因为偷税漏税进去了，判了六年，现在还在里面待着呢。
……
阮嘉木安抚似的拍了拍握着他的那只手，用眼神示意汤卜凡自己没事。
对面陶星干咳一声，又有些局促地打破沉默：“所以我知道你俩之前就在一起过。”
“……”
阮嘉木和汤卜凡都没吭声，空气又寂静了一瞬。
陶星也是个明白人，见他俩似乎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直接打了个岔，问起阮嘉木的留学生活来了。
外面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几个人没聊几句，就散了。
出了咖啡馆，阮嘉木把木木叫了回来，陶星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就要去找他外公，正要走时又突然被汤卜凡叫住了。
“小星。”汤卜凡说：“你和方奇……现在还联系吗？”
陶星闻言脚步一顿，他背对着汤卜凡，好半晌才开口说：“没有，好长时间没联系了。”
“为什么？”汤卜凡问。
“有一段时间，学校里一直有一些不好的言论，关于……同性恋的。”陶星顿了一下：“我后来才知道小奇也是同性恋，可能他当时被那些话影响了吧，那段时间小奇的精神状态一直不是很好，后来几近崩溃，就退学了，那之后我们就断了联系。”
汤卜凡一愣，想到什么，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当年他和阮嘉木的事在学校传开以后，肯定会引起不少议论，可能会有人觉得恶心，会歧视，甚至会言语攻击。
虽然这些言论对远在国外的他们俩来说并没有什么，但是对同样作为同性恋的方奇却是一种不小的伤害。
汤卜凡几乎能想象到那些话对于方奇的冲击力，心里十分愧疚。
所以他没好意思再多问，只是惋惜地叹了口气。
前面的陶星似乎也不想再多说下去了，跟他们告了别，就匆匆离开了。
从沙滩回去后，两人没有把木木送回福利院，而是跟工作人员打了声招呼，把木木带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汤卜凡一直有些心不在焉，他靠着椅背支着脑袋看向窗外，不知到在想什么。
胳膊突然被人碰了一下，汤卜凡一愣，下意识地扭头去看了一眼坐在车后座的木木，发现木木已经靠着椅背睡着了，才问：“到了？”
“没。”阮嘉木将他的手拉了过来：“等红灯。”
汤卜凡朝前面倒数的红灯看去，怔然地点了点头。
阮嘉木看着他，拇指在他的手背上摩挲了一下，问：“在想什么？”
“在想当年我们如果没有分开就好了。”
如果当年没有分开，那么他们俩之间也不会有这么多的误会，不会错过对方最好的十年，不会让阮海志有机可乘，而方奇也不会……
可惜……
没有如果。
手掌被展开，手指被扣住，握紧。
“以后不会了。”阮嘉木说：“以后我们不管遇到什么都不会再分开，接下来的日子是我们两个人的，我们好好过。”
汤卜凡渐渐放松下来，刚才脑子那些乱七八糟地东西奇迹般地消失了，最后只剩下一句话：“我们好好过。”
算了，他想，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遗憾也弥补不了什么，反而徒增烦恼。
当下的时光才是最好的时光，他现在要做的应该是珍惜和旁边这个人的每一秒。
至于方奇……
以后在道歉吧。
如果有机会的话。
汤卜凡靠回椅背，伸手反扣住阮嘉木。
前方红灯倒数结束，车辆移动，车灯晃进车厢里，汤卜凡眯了眯眼，在一片明亮里应了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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