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将——
还是十年以前有人这么称呼过翟行梭。
夜空回荡着计相夫人嘶吼的哭声,连护送计相夫人的守兵都因这一声少将而愣住。
“杀!”
翟行梭一声令下。
皇城司和陈叔的人率先反应过来,将守兵全数诛尽。
朔英是知道全貌的人,少将这个称呼,是主上心中不可言说的痛,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样的事,主上不会成为北檀君,甚至不会被成为主上。
而是他的,少将。
他会随着主上征战沙场,而不是在东都搅弄风云。
主上早就认出了陈叔,所以方才弃刀不用,而是用定北亲王所教的剑法,验证陈叔是否真的定北军中人。
两边人合力,守兵很快诛杀干净。
陈叔来到翟行梭什么,“少将,应该很快会来人,咱们撤。”
清扫了战场,借着夜色掩护离开。
陈叔的人早在远处扎营。皇城司的人一直处于戒备状态,朔英让陈叔的人安排好他们,回头看主上还在马上。
他走过去,“主上,陈叔是那个陈叔吗?”
方才陈叔跪下时,朔英忽然想起来定北亲王身边确实有一姓陈的大将军,只是年代久远,他又见的不多,一直没想起来。
“是。”翟行梭紧紧拉着缰绳,不让自己失态。
陈叔安置到计相夫人后走来,“少将,请下马。”
翟行梭目光沉沉,浓如堆叠的乌云,孕育了巨大的风暴。
“少将,这边请。”
陈叔将翟行梭带入自己的帐篷,翟行梭坐下,闭眼转着腕上的流珠。陈叔坐于下首,未敢轻易开口。
他静静打量着翟行梭,没想到晚晚嫁的人,竟是少将,当年在北境时,少将时常跟在简帅身边,当时他才到他腰,天分却不可小觑,他是第一个带着少将亲上战场的将军。
那一场战事不算险恶,却因为对方掌控了城池内的百姓而十分棘手,如果不是少将易容潜入敌营,他就算强攻下来,百姓也少不得大面积伤亡。
少将从此将他当做半个师父,定北亲王抄家那夜,他偷偷赶回王府,却只看到一具尸体。
如果不是方才少将使出当年自己教他的剑法,自己死也想不到,阴险弄权的北檀君是他的少将。
良久,翟行梭取下手上流珠,“这是当年母亲为父亲求的新年礼,可惜还没送到父亲手上。”
王妃信道,他们每次出征,王妃都会在京中欺负,陈阔一直都知道。
“王妃一生向善,和简帅在天上当过的很好。”
“我父亲呢,他没有想谋朝篡位,对吧。”
翟行梭捏紧了流珠,用力的手都开始颤抖,他一直探究真向即将揭开,他坚信他信仰的父亲,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是怎么回事,是谁害了你们,是谁!陈叔。”他红了眼眶,左眼挂上半滴泪水。
“简帅当然没有篡位之心!”陈叔拍桌起立,“当年我们收到支援西南的圣旨,从北境一路南下,途经东都,又遇上过年,简帅让我们安顿在京郊,独自回宫赴宴,就再未出来。”
“奉旨南下!为什么会被构陷是造反,大军在京郊,为什么会被说是带兵逼宫?”
翟行梭的疑问,陈叔也无法解答,“或许,圣上最有除掉简帅之心,帝心一旦起疑,是谁构陷都行。”
“那你们是如何逃过一劫的?”
陈叔忽然跪下,“少将,当年,是您的岳母,拿了简帅的无事牌,连夜赶到东都来通知我们,用自己的命,换了我们在扬州逃脱郡国公的追踪。”
他要是早知道,晚晚的夫君是自己的少将,他一定不会撺掇两人和离,他可真是大罪人。
“我父亲遇害过后,是小晚的母亲”
无事牌,北祥药行,扬州的一切一切都串联起来。
翟行梭捏了捏流珠,“是小晚的母亲,她利用北祥帮你们脱身,然后你们隐姓埋名躲起来,直到,小晚在扬州,和你们重逢,你们开始保护她,西宁的时候,郡国公就知道了小晚的身份,所以,他一直想要杀的人,都是小晚,清元观的刺杀亦是,而你们一直在背后保护她,但是怕我发现你们的真实身份,所以一直避开我。”
“是的,少将在扬州时派人查张叔,我们费了好一番功夫才遮掩过去,您还带走了张大哥的孩子,听小主人说,那孩子在您府中,养得极好。”
“我就知道,他和张叔长的太像。”翟行梭捏了捏眉心,“所以你们也不知道为何圣上忽然像我父亲发难。”
“但此事和郡国公脱不了干系!”
“我一定会将此事查清。郡国公,计相,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少将,您受苦了。”
北檀君的骂名,他远在北境都有耳闻,可想他在东都活得多艰难,“定北军还余五千人,听您号令!”
“你们先别露面,计相夫人我会带回去,你们保护好小晚。”
“这”陈叔想了想,“小主人有自己的计划,计相夫人她吩咐我一定带回,不若我们快些回去,先同她商量。”
“她是以为您要扶持二皇子上位,而当年的事和丽妃计相脱不开关系,她才同您和离,不如我们早些回去,将误会说清楚。”
翟行梭叹气,方才一心在旧事上,忘了他和小晚还有这层渊源。
要是将此事解开,简子迟的身份也瞒不住。
况且以她的聪明,不难猜出自己当初要娶她,只是为了探求定北军的真相。
这要是被她知道,自己还不知怎么解释。
”暂时,先别告诉她。”
陈叔心知这个和离他也有责任,急于劝两人和好,“小主人不是那等心胸狭窄之人,我也会帮着少将劝她。”
当时在西宁,他们一起寻翟行梭,陈叔怎么看不上主上,朔英都听在耳朵里,“陈叔,夫人和离,那院子就是您置办的吧,可叫我们一通好找啊。”
陈叔和朔英是熟脸,便没有在翟行梭面前的拘谨,“这是?”
“小时候常跟在我身边小侍卫,您也见过几次。”
陈叔搓了搓手,“如果不把计相夫人带回,我恐怕要像个合适的借口同小主人说。”
“不行。”
这一来又要骗她,还是伙同她身边最信任的人一起骗她,只怕以后更加难以解释。
“计相夫人你给她带回去,今夜见过我的事情一定保密,人我会想办法弄到皇城司来,只要找到计相和郡国公的关系,当年的真相便有迹可循。”
“属下遵命!”陈叔抱拳,行了军中之礼。
翟行梭缓缓按下他的手,“如今我已不是少将,不必行此大礼。”
“简帅后继有人,老臣感恩上天,无论何时,少将依旧是我们的少将。”陈叔转身出去,“对了,少将,小主人身边叫于赞的也是定北军后人,在东都还麻烦您看顾一下。”
翟行梭点头。
静下来,旧人还在的欣喜后知后觉涌上来,他眼眶微湿,笑的真诚。
幸好他没放弃复仇,在这路上,还有人一直在等着。
朔英在一旁看着,高兴中又带着一点不公的怨气,“主上,你还有心思笑呢,夫人可不会怪陈叔防着你,到时候都赖你天天查他们,不信任她,你还是想想怎么解释吧。”
一旦主上和夫人出点事儿,倒霉的都是他。
翟行梭受了笑,“此事切忌让夫人知道,得寻一个机会,我好好同她说。”
陈叔押送计相夫人到东都郊外,太子赵承业早已带人埋伏好,两人演一出戏,计相夫人转到赵承业手中。
晚晚当夜去到太子府,计相夫人在路上的一通折腾,已经是心力憔悴,赵承业轻松便审出来。
计相给了她一封信,要她带着信去找郡国公,并告诉她,除非他死,否则这封信不可见人。
这封信,是他唯一活命的机会。
信上寥寥几句,点明当年要定北亲王带军南下的圣旨根本就是伪造,北境带兵南下这一动作,坐实了圣上心中定北亲王要造反的疑惑。
所以,才会有定北亲王府一夜覆灭,定北亲王被击杀于宫中的惨案。
赵承业和晚晚万万没想到,计相手中握着的竟是这样一个把柄,他们的预期,不过是郡国公贪腐受贿,卖官卖爵一类的事情。
两人对坐,晚晚道:“太子殿下,这样的事,恐怕不适合从我们手里泄露出去吧。”
赵承业认同地点点头,“姑娘聪慧,若不是早已有心,仅仅是带兵南下,动不了定北亲王的地位,贸然说出去,只怕引火烧身。”
“我明白。”
她母亲教训在前,她不敢妄动。
“姑娘今日先回,待我想到完全之策,再同姑娘商议。”
“好。”
晚晚心中亦有万千疑问同陈叔说,这是洗雪定北军的好机会,风险虽大,但可还所有人清白。
“姑娘,到了。”
马车停在她宅子门前,晚晚下车,吩咐蓝心,“明日一早就让陈叔来见我。”
转头,翟行梭靠在门边,夜色笼罩在他身上,隐去他一半身形,下巴冒出胡渣,带了一身风尘。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