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答应,”王漠打算搏一把,“但是,我现在就要掌控北司。”
“这有何难,”赵承业拍拍手,找来朔英,“以后王大人就是你们的头儿,北檀君那天的命令,你也听到了吧。”
“这人我可不敢用。”
朔英黑着脸,不情不愿对王漠道:“主上何时出了南司,我何时将北司交出来。”
王漠被这个大馅饼砸得晕头转向,他丝毫不怀疑朔英对翟行梭的忠诚,他基本相信,翟行梭是真的要放弃皇城北司。
“翟行梭经营皇城北司十年,他真的愿意放手?”
赵承业发笑,“王大人,要是性命都保不住,南司北司保住了有什么用,况且,翟行梭就算放弃了皇城北司,也是宣判侯府的人,还能少了他的富贵?”
王漠莫名赶到心酸,他倒忘了这层,只有他是背水一战,赵承业也好,翟行梭也好,一个侯府之子,一个皇子,就算败了,也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呸,真是同人不同命。
这么赖活着也没劲儿。
“行,我答应你。”
王漠坐镇北司,皇城南北司正式合并,所有人都觉得翟行梭要完了,而王漠的行事风格和翟行梭不同。
能通融的地方,只要钱给够,都不是事儿。
朝中大半都是支持他上位的声音,翟行梭已经被众人遗忘,在他们心中,翟行梭最后还能拥有的,就是一道砍头圣旨罢了。
圣上召见王漠的次数变多,王漠惯会做人,报喜不报忧,哄得圣上开心,以为天下太平。
一日,王漠正在照例回话。
圣上喝完药,王漠自然而然将药碗接过去,又递上漱口的茶水,来福被抢了活,站在王漠身后,脚步凌乱地跟着。
圣上吐了茶水,王漠又递上一个鲜红的浆果。
“陛下尝尝这个,极南地方有个小国,一年四季都是夏天,他们那儿产的果子,快马加鞭送到东都,路上用冰冻着,此时吃别有一番风味啊,若是圣上喜欢,可以纳为贡品。”
圣上含着果子,口舌生津,果然不错。
“同你一样,合心意。”圣上笑着,拍了拍自己的手背,轻轻叹气。
王漠好是好,合心意,但是缺了点野性和手段,将眼前的利益看的太重,这样的人,可以用,却不堪托付重任。
真正有能力又有野心,能托付重任的人
圣上呷了一口茶,“翟行梭现在如何了?”
王漠等的就是这个机会,故作为难,支支吾吾。
“说啊!”
圣上不满意王漠这般胆小,翟行梭什么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难听,但是有理。
“臣审了许久,北檀君并无期君之举,倒是让臣审出来另一件事儿。”王漠递出计相夫人的口供。
圣上一看,大怒,将案上的东西全部拂到地面,前朝的青石砚在递上摔得四分五裂。
他捏着呈文,手因发力不受控制的颤抖,血腥味在喉口打转,一口鲜血喷出来。
来福慌了,大喊,“传万庑真人!快!传万庑真人!”
圣上身体日渐衰弱,万庑已经长住在皇宫,进来后给圣上喂了一颗丹药,圣上感觉自己断掉的那口气又被续上。
“多谢真人,朕,朕的身子是不是”
“圣上不要多虑,若想得道,都得抛弃凡胎肉身,圣上功德即将修满,这是好事。”
“可方才朕,好似,已经快死了。”
“那是上天的召唤,圣上可是看到了逝去之人的影子?那是他们在迎接圣上。”
圣上恍惚,他刚刚好像真的看见了小妹,还有简荀。
他们带着子迟,在前面等他。
等到了天上,他一点要和他们说清楚,自己也是迫不得已,守江山太难了,他们会谅解自己的。
毕竟小妹这么喜欢他,母后也会为他从中调和。
“多谢真人。”
万庑行了道士之礼。
圣上越发觉得自己正确,对其他事的容忍度就越低。
“传郡国公。”
帝王自古无情,圣上说这话的态度已经给郡国公定罪,王漠跟着后背全是白毛汗,他怀疑自己无法全身而退。
王漠得势,郡国公以为已经高枕无忧,在家里悠然策划着后面的事儿,他所有的人马都放出去寻找陈阔的踪迹,这一次,他必不会再放过。
收到宫中传召,他着朝服进宫面圣。
一进门,就觉得气氛不对。
还未待他反应,一份呈文砸到他头上,鲜血糊了他的眼。
他一生走过无数风雨,还是被圣上的气势吓得失态。
但当打开呈文时,他忽然淡定了一些,计相夫人被劫走时,他就预感会有这么一天。
翟行梭下狱的时候,他以为他安全了。
没想到,这封呈文,会从王漠手里送出来。
他都没有狡辩,扑通一声跪下,“陛下,老臣也是不得已啊!”
圣上以为他会为自己辩解,冷笑一声,“那这就是承认了!”
“确实,是老臣杀了太后娘娘,但是老臣绝不是为了向别人表忠心,老臣心中只有圣上一人!当时宫中一篇混乱,几个皇子互相以对方母妃威胁,若不是因为二皇子和太子因为母妃而死于四皇子刀下,皇位早就是他们的了,圣上后来,老臣不能让圣上也受此威胁啊!”
“你还在狡辩!”圣上拍桌站起,“当年情况危急,连朕自己都没把握能赶到皇宫,你就已经在为朕做打算了?”
“臣知道圣上不会信,瞒了圣上一辈子,臣自知有罪,但是忠君之心天地可鉴,王大人也可为臣作证,当时,王大人可是就在现场。”
老狐狸!郡国公这个老狐狸!
王漠怀里还拿着当年太后的簪子,是计相给他留下的证据,就是为了等郡国公狡辩的时候,他拿出簪子,坐实郡国公的罪名。
谁知道他为了攀咬自己,直接承认了。
圣上暴戾的目光射到王漠身上。
王漠大脑一片空白,他实在无法在郡国公认罪的情况下,说他还在说谎。
因为他已经没有说谎的必要了。
王漠两股战战,脑子就两个字,完蛋!
来福忽然来报,“圣上,太子求见。”
“他来干什么?让他回去。”
“陛下,圣上说,有要是,一定要和您说。”
圣上皱眉想了会儿,“让他进来。”
赵承业进来,对跪着的郡国公就是一脚,正在他背心,郡国公年过七十,差点直接背过气儿去。
“父皇。”
赵承业像是气极了,强忍着还要动手的欲望。
赵承业对外一直是君子模样,圣上看他这样,不免重视起来。
这个儿子的性格他最懂,仁义礼智信写在骨子里,莫说动手,就是真有看不惯的人,也是按规矩律法办事。
“你怎么了?”
“父皇。”赵承业哽了哽,“二弟他,被人蒙蔽,犯了大错。”
圣上眉头皱得更深,今天是什么日子,他信赖的老臣,他最爱的儿子,接连出事。
“你说清楚。”
“父皇,二弟他,无法有后了。”
圣上身子往后一栽,坐在椅子上,“你说什么?!”
“二弟在西宁时,郡国公派人暗杀,伤了二弟根本,二弟他,不能人事了。”
“你血口喷人!”郡国公暴起。
他做的坏事太多,早已做好遭报应的准备,但是这辈子,还没有人能把事栽赃到他身上!
他是一路都有派人刺杀,但是并没伤到赵承宣。
“我敬你是两朝老臣,若是没有证据怎么敢来面圣,父皇,所有的证据都在这里了。”赵承业递上郡国公与计相的密信。
当初翟行梭诱骗赵承宣杀了计相过继的嗣子刘子文时,就已经搜集好了一切。
“此人在东都豢养死士,刺杀皇子,罪不可恕!父皇,二弟他一定不是有意的。”
圣上忍着不在众人面前失态,但是所有人的面容和声音都像隔了层层迷雾。
“父皇,二弟好惨”
“圣上,圣上”
万庑给圣上喂下丹药,圣上感激地看他一眼。
“宣儿他,受何蒙蔽?”
郡国公与计相的密信中,只商讨了如何除掉翟行梭和赵承宣之事,并未提到赵承宣有何回应。
“父皇,请看此物。”
那是赵承宣的贴身玉佩。
“这是在郡国公府上找到的,放在一起的,还有这封信。”
信上,赵承宣和郡国公约好,若是他登基,那么郡国公可以从家族中选出一个孩子,瞒天过海,送到宫中,当赵承宣的嫡子,也就是未来的太子。
圣上不信,他不信自己的儿子会甘愿将江山拱手送给别人。
但是上面的字迹,确实是赵承宣的。
赵承宣的字是他亲手教的,他不会认错。
“为了不误会二弟,我还偷偷问了二弟府中的大夫,自他从西宁回来,一直在寻医问药,入府的几个大夫,都确认他无后的可能。”
“父皇,二弟他还小,定是受郡国公蒙蔽,请您明察!”
这招看的王漠目瞪口呆,提前没告诉他啊。
郡国公是彻底完了,二皇子赵承宣也完了。
那不就剩赵承业了,还好他提前站好队,不然现在完蛋的就是他和郡国公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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