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  安瑜困得睁不开眼,踩着拖鞋慢悠悠的下楼。

    昨晚他开着空调睡得,北京的秋天又冷又干燥,  半夜雨停了,他渴的睡不着,硬生生忍到现在。

    走到楼梯半截,他忽然发现客厅里有个人影,  窝在沙发上,  看着电视,  猝不及防差点把他魂都吓飞。

    “……然然?”他吓了一跳,  心脏扑通扑通的,  看了眼墙面上的时钟。

    早上十点半。

    天还是阴的。

    乌云沉甸甸的缀在天边,雨雾朦胧。

    虽然不再下雨,  但断断续续的,雷雨天应该还会持续一周。

    等一周后,  就能彻底入深秋了。

    安家的客厅没有开灯,潮湿昏暗的光线透过落地大窗,挥洒在实木地板上,一层斜斜的光影笼罩着叶然,  叶然垂着眼皮,手里抱着抱枕,  穿着的还是棉绒睡衣,他头发有些乱,  眼尾洇着水红,  瞥了眼安瑜,  “……嗯。”

    一听他的声音,  安瑜便察觉到不对。

    他皱起眉头,  想起昨天晚上安父安母和他说的关于程家的事,不动声色地端着马克杯去厨房接了两杯水,边喝,边探头问叶然:“然然,这大清早的你怎么来找我了?”

    昨天沈时护着叶然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在场众人都明白他不想让叶然知道程家真面目的事,安瑜虽然也为程父的无耻感到愤怒,但想到叶然的性格,也觉得这样的处理方式最好。

    ……叶然最好一辈子都不要知道程家做下的恶事。

    在这点上,他和沈时的想法空前一致。

    甚至还感到稀奇,没想到沈时才来叶家多久,就把叶然摸得这么透了。

    叶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眼神有些游移,慢吞吞的接过安瑜递过来的水,心里想到今早吃饭时,饭桌上诡异、奇妙的氛围。

    吃完早饭,沈时临走前抓着西装外套,忽然对呆愣愣的他说‘中午会回来吃饭’。

    陈妈在一旁乐陶陶的笑,不住的点头称是。

    老李也才从后花园进来,园丁副业发展的很是顺畅,闻言也高兴的不得了。

    除了他,没人觉得奇怪。

    叶然想到沈时不紧不慢向他投来的视线,那股让他不安的、手足无措的侵略感,有如实质。

    所以在沈时走后,他慌乱下连衣服都忘换了,直奔安家。

    ……他觉得这样很不对。

    非常不对。

    但具体是哪里出了问题,他又懵懂的不太清楚。

    安瑜见他不像是被打击到的样子,明白他暂时还不知道程父的打算,松了口气,说:“快十一点了,你想吃点什么,我去做。”

    仿佛某种警钟在耳边敲响。

    叶然很想点头留在安家,但食草动物的第六感让他想到今早沈时离开前,那双黑沉深邃的眼眸,像早便知道他会逃避,所以不轻不重的盯着他,直到听到他乖乖说‘好’,才离开一样。

    他还是有点怕沈时的。

    身居高位的男人气势沉稳、从容,像一头正值壮年的雄狮,在商海中几经沉浮,漫长的岁月洗去了他身上的浮躁、傲慢,似一滩波澜不起的深潭,任谁也看不出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这是刚刚毕业,一直身处艺术象牙塔,从未接触过世事的叶然向往而又畏惧的。

    想了想,他还是拒绝了安瑜:“……我还是回家吃吧。”

    安瑜挑眉笑了,走过来捏捏他的脸颊,感觉到手上肉乎乎的感觉,笑容越深:“难怪你想回家吃呢,你这小脸都开始有肉了。”

    叶然被他说的也抬手摸摸自己的脸颊:“有吗?”

    “当然有,”安瑜叹气,“你是不知道叶氏出事以后你有多瘦,以前身上就没什么肉,你又不会照顾自己,原先想着让你来我家住,我也好给你做点吃的,没想到你倒是被养的挺好的。”

    饲养员精心培育的小玫瑰,好像又有些绽放出原先的光芒了。

    安瑜看着叶然抿唇笑了笑,依旧是内敛的笑,但那双雾蒙蒙的眼睛扫去了浮沉,潋滟而柔软,仿佛卸下了极重的担子,忍不住开心的跟他说:“我的画稿被工作室选中了。”

    “哇塞!”安瑜很捧场:“就是那个全国最卷的游戏大厂吗?太牛了吧叶子,以后打游戏买的就是你画的皮肤了!”

    叶然笑着:“还有一些细节需要修改,但这些不需要我来画了,会派给更会画细节和背景的同事。”

    “那我等你的皮肤预售,玛德必须给我十个小号全都买了!”安瑜豪气的摆手。

    叶然的情绪也高昂起来,一早上的胡思乱想都被安瑜描绘的美好前景覆盖,他眼睛亮亮的,看着安瑜掏出游戏手机,特意找出由他画皮肤的人物,细细的和叶然说了一遍玩家体验。

    “总之……这就是个大热人物,决定了,以后我就玩它了!这就是我的本命英雄了!”

    轻松的心情一直维持到回到叶家。

    到家的时候,叶然眼尖的看见停在门口的黑色宾利车,他步伐一顿,尴尬的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睡衣,觉得自己很像一个穿着睡衣出去游荡的怪人。

    犹豫几秒,他开始在心里祈祷沈时不在客厅。

    大门没关,推开门后,暖气拂面而来。

    客厅开着水晶灯,光线亮堂,将整个客厅照的清晰可见。

    叶然轻手轻脚的跺干净拖鞋的水迹,拐出玄关,一眼便看见沙发上,正拿着报表在看的沈时。

    厚厚的报表被黑色磨砂文件夹挡住了表皮,沈时蹙着眉,眸色黑沉沉的,捏着钢笔的指尖仿佛蓄满了力度,力透纸背,一旁满头大汗的许文发现了叶然的到来,见叶然束手束脚的要上楼,顿时被他这副警惕小心的样子逗得笑出声。

    沈时似有所觉,撩起眼皮,瞥了眼叶然火急火燎上楼的背影。

    他周身沉冷不耐的气势减轻不少,眼睑低垂,看着报表沉默了好一会儿,许文连忙说:“沈总,文娜那边还在等我们的回复……”

    文娜是沈时三特助中唯一的女性。

    雷厉风行,嘴毒不饶人,做事干脆利落,很有壮士扼腕的决心与魄力,也是因此,才被沈时外派出去做一些需要改/革的事。

    沈时面无表情,声音低沉而充满警告:“让她别做多余的事。”

    “是。”许文严肃应道。

    陈妈在厨房熬汤,客厅里飘着食物的清甜。

    没过一会儿,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沈时看报表的动作稍顿,循着声音看去,叶然换了身柔软合身的家居服,棉拖也换了双干净的,放轻脚步走进厨房,声音隐隐传来:“……陈妈,家里来客人了,多准备一双碗筷。”

    许文一愣。

    客人?

    谁?

    他吗?

    他还在茫然,头也不抬地沈时便已经明白叶然话里的意思,对他道:“留下吧。”

    放下文件夹,沈时走进厨房。

    很快,他便端着饭菜和碗筷出来,叶然跟在他身后,手里只拿了几双筷子,他朝许文看来,脸上露出一抹笑,有些内敛,颊边还有些温温软软的小涟漪。

    “许助理,你先坐吧。”

    许文恍恍惚惚的坐下,用的碗筷是沈时递的、吃的饭菜是沈时端的。

    面前还有叶然在温声招呼他。

    这一刻,他食不知味的往嘴里扒饭。

    觉得自己登上了打工人的巅峰。

    一顿饭吃饭,沈时和许文没有任何休息的时间。

    两人需要回公司处理工作,不光处理京城分公司的,海城总部也有一大堆工作要忙。

    身处这个位置,沈时可自由支配的时间并不多,他肩上扛着沈氏几千名员工的薪酬、家庭,沈母曾经和叶然说过,最忙的时候沈时直接在公司住了一个月。

    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一个城府深沉、手腕强硬的继承人,才是所有人值得信赖和依靠的。

    叶然送沈时和许文出了门。

    他站在玄关处,昏黄的光线洒在脸畔,手里还拿着陈妈递过来的沈时的大衣,像一个在送丈夫出门的小妻子,又乖又安静。

    沈时喉结滚了滚,垂眸从他手上接过大衣,换上后,他周身的气势变得更为凌厉,但语气却很温和,对叶然道:“晚上我不回来。”

    叶然愣了下,点头。

    老李已经把车停到门外,许文先坐上驾驶座,沈时落后一步,他的背影在风雨中若隐若现,高大、挺拔,沉稳有力。

    回过神的时候,叶然已经坐在沙发上,喝着陈妈塞过来的冰糖雪梨水。

    客厅温暖舒适,将所有风雨阻挡在外。

    他有些心不在焉,决定明天也去叶氏看一眼。

    就在这时,安瑜打了电话过来,电话里安瑜声音清亮,豪气万丈的对他道:“然然,晚上收拾一下,带你出去耍!”

    ……

    叶然走后,安瑜左思右想,还是害怕他会被晦气的程嘉铭影响心情,再加上今早叶然莫名其妙的跑来安家,越想安瑜越坐不住,正好今晚‘金色’有活动,据说是请了十几个大帅哥来跳舞,俗话说的好,何以忘忧,只有男色。

    叶然以前能被程嘉铭迷惑住,肯定是见的人太少,他决定今晚带叶然去开开眼界。

    电话里叶然哭笑不得,“好,我去。”

    安瑜十分满意,并打包票:“十几个男人呢,保准有你心动的男嘉宾!”

    等到了晚上,七点多安瑜便开车来了叶家,接上叶然后直奔‘金色’,路上滔滔不绝,从程嘉铭骂到国际大事,又从国际大事骂回程嘉铭,反复鞭尸之下,‘金色’终于到了。

    夜晚的金色并不醒目,反而十分低调。

    镶嵌有‘金色’两个大字的牌匾亮着彩灯,门口站着几个黑衣保镖,厚重的大门阻隔了门内点燃夜晚的音乐、尖叫。

    安瑜是‘金色’常客,掀开帘子带叶然进去,直接去角落早就预约好的卡座。

    动感的音乐、晃眼的灯光闪烁不停。

    耳边时不时还有尖叫喧哗的人声。

    舞池里男男女女尽情律动,叶然耳朵被吵得有点疼,他揉揉耳朵,适应了一会儿,坐在角落等一会儿的演出。

    旁边卡座是几个大学生,看着像是来凑热闹的,安瑜和他们聊了两句,彼此都被逗得哈哈大笑。

    侍者上了卡座自带的果盘、酒水。

    叶然道了声谢,他不喝酒,大学时和室友出去玩过,因为喝醉了会胡言乱语,被几个室友很是嘲笑了一番,搀他回来的室友还玩笑似的说喝醉了的他很麻烦,自那以后,叶然就再也不碰酒了。

    安瑜知道这件事,招手把酒保叫来,让他们单独上一份西瓜汁。

    闲谈的时间过的很快,没过一会儿,舞台上的人群忽然被清场,大家的兴致更高,尖叫声、起哄声不绝如缕。

    “andi!andi!”

    “小火……小火我终于能看见你啦!”

    “赶紧的,老子今儿来就是为了看跳舞的!”

    叶然看的咋舌,和安瑜窃窃私语:“不是说一年一度?”

    安瑜也挺震惊:“国内行情变得太快,我消息落后了。”

    话落,酒吧除了舞台上的灯光全部暗了下来,乌漆抹黑的,唯一的艺术光亮陡然降落在舞池中央,干冰散发出飘袅的白烟,烟雾缓缓聚拢、散开,一个人影自烟雾尽头缓缓走来,气场极强,□□着上身,只穿着一条包裹性极强的短裤,化着浓妆,鼻梁高挺、打着唇钉。

    叶然看着觉得疼,耳边却炸开了欢呼与尖叫。

    排山倒海的尖叫比起演唱会丝毫不少,叶然耳膜被震得生疼,安瑜却已经激动的连连拍着他的胳膊,高喊着对他说:“这他妈是我的菜!!!”

    旁边有小gay喊的比他声音还大:“小火老公!小火老公正面上我!”

    叶然:“……”

    叶然习以为常的拿起西瓜汁,抿了口。

    甜甜的西瓜汁带了点酒味,不浓,喝起来更加清爽。

    叶然又喝了口,台上接连走出来剩下的人,阳光帅气的、可爱乖巧的、霸道超a的,各色各样只穿着短裤的男人尽情展现着身体线条,眼神极具有挑逗性,一点点掠过人群。

    安瑜叫的嗓子都要劈叉了:“玛德,3号!3号!”

    旁边的人群:“8号!”

    “12号!”

    “小火啊啊啊!”

    发现居然只有自己在喊3号后,安瑜好胜心空前强烈,抓着叶然的手:“然然,快跟我一起喊3号!”

    叶然脑袋有点晕,像坠了块石头,晕沉沉去看台上,台上几个人影都有些模糊,像一下子分身出了十个八个自己。

    叶然眼皮一跳,掏出手机打开手电,无语凝噎的看着安瑜面前的西瓜汁,和自己面前的西瓜葡萄冰。

    西瓜葡萄冰,‘金色’招牌,里面加了朗姆酒,喝起来柔软适口,实际上后劲极大。

    叶然头都大了,酒精入口后他的身体也开始发热。

    今天外面有点冷,他穿了件黑外套,里面是简单的圆领卫衣,酒吧里人声嘈杂,暖气又开的高,他热的难受,脱了外套,眼尾洇着潮湿的红,挥舞着安瑜塞过来的荧光棒,迟钝的叫着。

    “……3、3号!3号!”

    3号是日系狼尾帅哥,眼睛是浅浅的琥珀色,似乎听见了安瑜不落于人后的尖叫,忽然看过来,给了个k。

    安瑜:“……”

    安瑜:“…………”

    玛德这个k是真的油腻哇。

    他一秒心静如水,口干舌燥的喝了口酒,一喝他就发现不对劲,西瓜葡萄冰是有酒味的,今天仗着叶然在他才敢点酒喝,没想到——

    等等!

    他神情一凛,迅速转头。

    角落柔软的沙发上,叶然眯着眼睛,摇头晃脑的,雪白漂亮的脸颊浮着细细一层汗,鬓角被汗水沾湿,唇色嫣红、眼尾湿淋淋的勾着几抹浅红,认真的看着台上,晕头转向的还在叫:“……3号!”

    安瑜:“……”

    我的乖乖,这下凉了。

    他连滚带爬地跑过去,好在大家的注意力全在台上,没人发现晕乎乎的叶然,安瑜环着叶然的肩膀,不敢太大力气的晃他,招来酒保要了杯热牛奶。

    酒保深深的看着他。

    很好,来酒吧先喝果汁后喝奶,还敢过分的要求要热的。

    “没有。”酒保压着气:“我们这里只有冰牛奶呢。”

    安瑜还要说话,艰难扯回一点注意力的叶然扯扯他的衣袖,缓过点神:“……没事,我喝点水就行。”

    酒保立刻点头,没过一会儿拿了瓶矿泉水来。

    叶然喝了两口,喉咙里的干渴缓解了些,他眼神仿佛恢复了清明,对安瑜道:“我好了。”

    安瑜担心不已:“真的吗?咱们还是走吧。”

    叶然知道安瑜对接下来的舞蹈有多期待,笑着摇头:“我真没事,咱们看完舞蹈再走吧。”

    他除了反应有点迟钝,口齿依旧清晰,不像喝醉了大着舌头的模样。

    安瑜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叶然喝醉的模样了,闻言放下心,点头:“行,咱们看完舞蹈就走。”

    舞台上动感的音乐声一变,变得更加躁动。

    灯光紧跟着从柔和的白,变成野性而放纵的浅红,点点红光闪烁过众人头顶,最终化为一束光线,将台上的帅哥们彻底笼罩。

    接下来的舞蹈便是纯粹的展现男性的力度与美。

    场下小gay们激动的嗷嗷叫,恨不能现在就冲上台和帅哥贴贴。

    安瑜也看得热火朝天的,脸颊都热出了汗,激动处他叫的声音也不小,身边叶然一直很安静,一只手被他抓在手里,一动也不动。

    舞蹈即将转入高潮,安瑜正襟危坐,就在这时,身边忽然响起一阵抽气声。

    紧接着,叶然的手动了动,像要抽离。

    他登时警惕的转头去看。

    卡座旁,一个雍容沉稳的身影俯下身,轻轻将靠着卡座,眯着眼睛打盹的叶然拢进怀,叶然的手从安瑜手中脱离,安瑜却没动,借着幽暗的光,看清了男人的脸。

    “额……沈总?”安瑜迟疑的问。

    男人朝他看来,他披着黑色羊毛大衣,身姿优越而挺拔,像刚从名利场下来,几缕漆黑的额发落在眉骨,身上有股淡淡的红酒和香烟味。

    沈时幽深的目光从叶然脸上收回,落到安瑜身上。

    他稳稳的抱着叶然,宽大温热的手掌轻轻压在叶然脑后,将叶然的脸压到胸前,嗓音低沉而温和,对安瑜说:“我先带然然回去了。”

    叶然身形纤瘦,趴在沈时怀里,很小一只。

    安瑜看的眼都直了,茫然半天,才点点头:“啊……好的。”

    得到他的回复,沈时没有多留,就像来时那样无声无息的离开,他步伐不疾不徐,外面还在下小雨,阴沉沉的,刮着寒风。

    他将叶然拢在大衣内,低着头,快步上了等在路边、打着双闪的宾利车。

    直到确定叶然被带上了车,安瑜才松口气,回了卡座。

    接下来的歌舞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没什么意思,他皱着眉,越发觉得有哪里不对。

    许文看着沈时抱着叶然上车,语气有些迟疑:“……叶少爷喝醉了?”

    今晚他送沈时回的叶家。

    原先的应酬因为中途一些事,结束的很快,沈时没有在外面吃饭,而是要回家。

    到了叶家,没看见叶然,沈时带着些醉意问陈妈叶然去哪了。

    陈妈什么都不懂,正在客厅织毛衣,闻言想也不想跟他们道:“然然跟我说他跟安瑜去‘金色’,额,还是‘银色’来着,说是去那玩去了。”

    许文一口热水差点喷出来。

    沈时的眸色也顿时转沉,衣服都没脱便又出了门。

    这会儿看叶然这晕沉沉的模样,许文很快便想通了关窍。

    ……这个年纪的孩子嘛,爱玩是天性。

    他唏嘘不已,沈时却忽然开口,淡淡的问他:“金色今晚有什么活动?”

    许文立刻回到:“说是有什么舞蹈秀,请的是容貌、气质各不相同的十五个男人。”

    沈时嗯了声,没再说话。

    他也有些醉,不过刚刚被冷风一吹,略有些浮躁的思绪便重归冷静。

    他没放开叶然,叶然还趴在他胸前,脸颊的潮红泛上眼尾、颈侧,很乖的闭着眼,睡得昏昏沉沉。

    沈时静静的低头看着他,眸色幽深莫测,像翻滚着沉沉的暗潮,许久,他重新抬手覆上叶然发顶,很轻的将他拢入怀中。

    透过后视镜。

    许文无意间瞥见后座。

    总是沉冷淡漠的男人抵着怀中人的发顶,眼睑低垂,大片阴影自他身上压下,他面上罕见的流露出几分疲惫与温柔。

    像抱着很珍贵的东西。

    无声的亲了亲唇边的发丝。

    ……

    到了叶家。

    许文心神不宁的开着车离开。

    明早七点半他还要来接沈时,上午有两个跨国会议要开,海外分公司的新季度战略部/署需要董事会抉择。

    叶然困得睁不开眼,埋在沈时胸前晕陶陶的睡觉。

    西瓜葡萄冰的后劲上来了。

    他眯着眼睛,睫毛被水汽濡湿,湿哒哒的垂着,呼吸也加重了点,唇瓣紧抿,漂亮雪白的小脸上浮着细汗,又可怜又蔫,却被人强硬的唤醒。半晌,他才迷茫的睁开眼,看着单膝跪在自己身前,抓着他脚踝的男人。

    棉袜不知什么时候被褪掉了。

    叶然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没什么力气的歪头“嗯?”了声。

    客厅很暗。

    落地大窗外是哗啦啦的小雨,月光从乌云后露出头,倾洒下薄薄一层银辉。

    叶家的小花园重现生机,牵牛花、木槿花等等花束相互交缠,花瓣鲜艳,花蕊嫩红,迎着雨水,落下不少小小的花瓣。

    他烟云聚拢般雾蒙蒙的眼睛盯着身前的男人,看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又从里面取出一条赭红色的脚链。

    赭红色的小珠子被银链串联,在月光下显得剔透晶莹。

    一切思绪都变得混沌、茫然。

    叶然低着头,清瘦的脊骨被月光勾勒得薄弱,他的右脚抵在沈时膝盖上,看沈时动作很慢的将脚链给他戴上。

    那双只会签每分钟成千上万单子的修长手指,心甘情愿地托起他的脚后跟,为他挑选、戴上了一条漂亮的链子。

    他的脚很漂亮,脚踝雪白,足弓纤秀,花枝般青色的经络清晰分明,戴上赭红色的脚链,越发吸睛。

    “然然。”脚链最后的链扣没有扣上,沈时握着他的脚踝,忽然开口。

    他半跪在客厅浓重的阴影中,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着脚链边缘柔软的肤肉,在叶然懵懂困顿的视线中,抬头静静的望着他,安静片刻,道:“昨天是我没有说清楚。”

    “我并不希望你去找那些可以和你结婚的人,”他握着叶然脚踝的五指微微发紧,声音越发低沉,在这个无人的雨夜,在醉的一定记不得今晚事情的叶然面前,温柔而低缓的说:“是我想和你结婚。”

    ……

    脚链轻轻被他重新收拢到锦盒里。

    好像从未出现过。

    沈时俯身,抱起叶然,依旧是将叶然的脑袋压在胸前,将所有风雨、黑暗遮挡在怀抱之外的动作。

    他走进叶然卧室,轻车熟路的给他擦了擦脸。

    一切事情结束,他关上叶然卧室的门,离开的步伐不疾不徐,漆黑幽暗的眸中并无情绪起伏,淡淡的,令人捉摸不透。

    似乎又成了那个身居高位、城府极深的沈氏继承人。

    成熟男人隐晦而无声地情意,只有今晚的月光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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