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焕和谢峙走在前面,在上首落座,萧妙善坐在下首,和对面的郎君遥遥对坐。
萧妙善觉得有点脸热,这场面让她觉得有点怪异,好像给她选妃似的,虽然一开始暗地的借口确实是这个。
谢家比起萧氏确实是人丁兴旺,萧家嫡支只有三个郎君,四个女郎。
在众多的郎君中,最打眼的还是谢珣和谢魏昭,其余人都要逊上三分。
谢珣眉目清朗,剑眉星目,萧萧肃肃,风姿特秀,谢魏昭眉眼青郁,面似堆琼,器彩韶澈,乌发黑服,风清冷。
谢魏昭低了头,看不清神色,想来他必是不愿意来的。
萧妙善心上一阵刺痛,不愿多看,眉眼阴郁下来,执了一把扇子遮面,挡住别人偷偷打量的目光。
谢魏昭在萧妙善的斜下方一点,听着她裙摆擦过的声音,他知道她已经过来了。
抬头望了一眼,见到萧妙善拿扇子遮了脸,诡异的心定了下来,暗暗打量起她。
她今天装扮的有点隆重,不像前几次看到一般配饰简单,穿着深衣,显得高贵又庄重。
崔氏微微偏头问她,可有中意的郎君。
萧妙善看着这住了好几年的院子,忍下心中情绪,面色温柔娇媚,不过语调倒是平平,不似羞怯,崔氏只当她还未开窍,再加上打击,总是不会太高兴的,倒要好好看看了,她倒觉得那谢珣不错。
突然萧妙善感到一道黏腻视线,恶心又脊背发凉,看着她的不是那变态谢演又是谁,萧妙善往后缩了缩,一阵恶寒,暗道,等会儿有你好看。
阿密在进来时就悄悄进去探寻了,一时半会儿肯定不够,得把时间拖久一点,今天防卫集中在这里比较严密,还是晚上比较好动手一些。
谢家的郎君们倒是在谢峙授意下,献出自己一技之长。
倒有胆大的直接写了情诗表意,萧妙善只微微笑以扇遮面作羞涩状,眼里一片清明。
今天谢珣也在,要不找机会和他说一下。谢峙倒是留神观察着下面的情状,知慕少艾。看了谢魏昭一眼。
蓦然出声“七郎,你琴抚得极好,快快奏一曲,或能讨佳人欢喜也不定。”
谢魏昭神色淡淡,拱手称是。
后面侍人抱了琴来,谢魏昭调试一番,便抚上琴弦。
琴之为物,圣人制之,以正心术,导政事,和六气,调玉烛,实天地之灵气,太古之神物,圣人治世之音,君子修养之物。
琴音泠泠,淙淙澹澹,缥缈回转,他弹的是《阳春白雪》,动人心弦,倒与此时之景相配,琴技已至臻境。
谢魏昭行云流水一般弹完,谢峙抚掌不吝夸赞。
其他人倒是对谢魏昭得谢峙看重有点惊讶,也惊异他的琴技,惊异过后
谢魏昭对于看向他的目光倒是不在意,行礼后施施然坐下,谢峙这是干什么,要把他给推出来。
萧妙善正拿扇半遮了脸,看谢魏昭弹琴,恍惚梦回。
她的琴弹得不好,谢魏昭第一次听到,只是淡淡挑了眉,笑意澄澈,执着她的手,一拨一弄,慢慢弹完了一首琴曲。
那首曲子是《阳春白雪》。
他那么懒怠暴躁的一个人,竟然能陪她每天慢慢弹琴。
她虽生来富贵娇宠,却也尝尽辛酸孤寂,性子别扭又矛盾。
可是,那么一个人,在她少时身陷囹圄,如光一般势不可挡闯入她的心里。
少女时期所有的心事都与他有关,他轻轻拿起她的手指拨弄琴弦,从此以后,她抚琴有人听,心事有人叙……
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面目全非,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呢,她也不知道,他失去了耐心,那琴也染了灰,从此她再未弹过琴,她如汉时的陈皇后一般,碧云日暮兮,对素月而凝眸。
奈何嫉色庸庸,妒气冲冲。爱幸被夺,斥乎幽宫,思旧欢之莫得,想梦著乎朦胧。
她不明白,原来爱也可以假装吗?
所以后面他是装不下去了,对她的耐心告罄?
可是,她曾经是那么诚挚的爱着他。
他的琴自是弹得极好,她也喜欢听他弹琴,不过现在听来只余酸涩与恨意,再也激不起一点涟漪。
她想她终究恨他,若能捅上他一刀,或许她的怨气也就散了,可是,她到哪里去找人呢,明明这人不是他,她的恨对他也没有缘由,她到哪里去恨呢?
谢魏昭猛的抬头直视她,萧妙善下意识就冷了神色,转开了眼。
谢魏昭捏着杯子的手暗暗收紧。
华灯初上,貌美的婢女依次鱼贯而入,执了宫灯照明,美人与灯,交相辉印。
此时,只剩下谢氏的几位女郎和那些嫡支的郎君还在院中,萧澜和萧妙善两人也留在了院中,至于崔氏和萧焕自是和谢峙一起去了外间谈事,其余几个伯母和谢氏的的一些妯娌也沾亲带故。
看来谢家还是有意要娶她,大伯父和谢峙应该就是谈她的事情去了,只不过这次人选是她来定了。
阿密还没有回来,等一下用了晚宴就得走了,不行,她得去找她,可能出什么事了。
她提议去后面园子逛逛,听闻谢氏园子里温养着白睡莲,总比外面的莲花花期早了一两个月,不知可有幸一见。
那池子挨着谢演的院子,倒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他们自然不会拒绝带萧妙善去游玩一番,毕竟她终究以后是要嫁进来的。
萧妙善跟着谢家众人进了园子,谢魏昭看着她的背影倒是怀疑起来,今天可不见她那贴身的婢女啊。
这池子连了外面的河,近处是铺开的白色花蕾的睡莲,冒着股暖气,远处点点灯火,泛了几叶小舟。
萧澜陪在萧妙善身侧,见萧妙善心不在焉,并不对那睡莲感兴趣,悄悄低了头问她,表妹,怎么了?
萧妙善看萧澜察觉,便以手遮掩,悄悄耳语,“大表哥,我想去找个人,你能不能帮我遮掩一下。”
萧澜疑惑“找人?找谁?”
“其实我与谢家的郎君有话说”萧澜露出兴味神色,满口答应,“你看,把人引到小舟上如何。”
“那自是极好的”
萧澜马上提议起来,这良辰美景四十难并,岂可辜负,便提议众人乘了小舟游湖赏景。
这风雅之事,他们自是极喜欢的,便吩咐了人去准备。
萧妙善偷偷凑到谢珣身边,和谢珣商量,“谢郎君,一会儿我可不可以和你还有谢三娘子共乘?”
“女郎不必多礼,自是可以的”谢珣爽快答应。
众人见萧妙善和谢珣上了同一条船,只叹恐怕这萧女郎是看上了谢珣了,无奈也只能作罢,反正能娶固然好,不娶也不会如何。
几人上了舟,里面茶点齐全,趁两人的注意力都在外面,萧妙善往两人杯子里下了点迷药,两人没过一会儿,就被药倒,萧妙善偷偷将小舟停去了岸边,萧澜望着她这一系列动作目瞪口呆,萧妙善只留了句话便提了费事的裙摆上了岸。
“大表哥帮我看好他们,不行的话,再喂点我留的药”
“哎,表妹——”萧澜又害怕别人听到,只能任萧妙善走远。
“这都是什么事啊”萧澜扶额。
萧妙善只感叹,这裙子好看是好看,就是只能慢慢走,她无奈只能提起曳地的裙摆,依照记忆,向谢演的院子去。
谢魏昭并没有跟着去园子,而是回了自己的院子,等他关了门,倒是呼了口气,他不爱去人多的地方,吵的他头更疼。
刚在屋子里坐下,便有暗卫敲起了门。
“进来”谢魏昭懒懒回应。
“郎君,属下抓了个女人”
“哦,在哪里抓到的,她干嘛了”
“她从谢演的院子出来,轻功极好,属下都差点抓不住,还是用暗器伤了她,才弄回来的”
“谢演?”谢魏昭疑惑“谢演的院里除了女人还是女人,那点脏污事他也知道,有什么值得查的”
“把人带来我看看”谢魏昭隐隐有种预感。
被塞了嘴,一脸狠意的望着那暗卫的不是阿密又是谁,她还是不够狠,没想到这人用脏污手段。
看见谢魏昭的一瞬,她也惊诧了,不过想一想也是,那个圆脸的虽然脑子不好,但武功不在她之下,便知道谢魏昭深不可测了。
只是现在最糟的就是女郎发现她迟迟未去,肯定会去找她,那院子里各种下三滥的东西都有,她自是有防备不会中招,她在女郎也不会有什么事,可是天杀的她现在不在啊!
谢魏昭扯了她塞在嘴里的布,阿密就急慌慌的脱口而出“郎君,快把我放了,我要去找我家女郎,她发现我迟迟未归,肯定会去找我的……”
谢魏昭暗骂一声,那池子可不就离谢演的园子不远,开了门,步伐慌乱,带了暗卫就走。
只留下受伤的阿密大喊,“把我放开啊你倒是!”
可是人早就走远了,只留阿密一个人挣扎,最后失血昏了过去。
谢魏昭一瘸一拐的,步伐匆匆,暗暗厌恶起自己的残缺,暗卫先他一步前往谢演院子探寻。
他在周围细细观察。
萧妙善悄悄来到了院门口偷偷观察,见横七竖八躺了个人,呼呼大睡,再贴着来到墙角,往镂刻的墙壁望去,里面有些房中点了灯,有些地方暗漆漆的。
静得出奇,不知道阿密在不在里面,谢演去了那湖上,一时半会回不来,院中只有女子,想来阿密不应该迟迟未归啊。
萧妙善又转了一圈,发现了院里石桌旁,荫蔽处倒下的男女,这些人应该是阿密拿那药放倒的,看来这里应该被阿密摆平了。
萧妙善小心的提着裙摆,跨过门口呼呼大睡的仆人,放轻脚步走到了亮着烛火的地方,这房里好生奇怪,落了锁,又亮着灯。
萧妙善轻轻的戳开窗户纱窗,朝里望去,一阵异香飘了出来,萧妙善躲闪不及,吸进了一些,待看清里面的景象,萧妙善只觉头皮发麻,恶心欲呕。
房里都是赤身裸体的女子,双手被上方垂下的轻纱绑住,无一丝遮挡,并且面色潮红,发出难耐的□□,双腿乱蹬,地上还有不明液体。
糟了!萧妙善感觉她中招了,她感到身体一阵发热发虚。
萧妙善跌跌拌拌的跑了出去,她越来越虚弱,神智变得不清醒起来。
不行!用力把自己掐醒,她得回去,不然她要是躺倒在了路上,遇到谢演回来,等着她就是死路一条。
她得找个地方藏起来,等到她不见了,会有人来找她的,只要等一下。
努力把自己拍醒,萧妙善提了裙子进了旁边一处假山,此处偏僻,连个过路的人都没有。
萧妙善牙齿打颤,全身都被汗浸湿,她暗自后悔,不该如此鲁莽的,可谁能想到那谢演竟是如此变态恶心。
旁边有个小湖,萧妙善太热了,她觉得她会被热死的,她想她先去湖里泡一会儿,冲冲这热意,她已经糊涂了……
等到谢魏昭找到她时,她已经快扒不住池子边的石头,一浮一沉。
谢魏昭心跳声响如擂鼓,他不敢想他要是晚来一步,她会怎么样。
额头青筋秃秃的跳,谢魏昭深吸一口气,常年苍白的面庞都染上一层薄红。
他过去卡住萧妙善的腋下,将人抱起来。
萧妙善自是清醒了一点隐隐约约看见有个男子抱起了她,她挣扎起来,嘴里胡乱地喊“别,别碰我。”
谢魏昭暗嘲,“还知道不能让人碰你。”
嘴上说着,动作越发轻柔,轻轻拍着萧妙善的背,萧妙善全身都湿透了,显出身体的曲线来。
谢魏昭的耳朵又红了,不敢再多看,只能先把人给带去他院里。
不料他正准备背起她,她却在地上扭动起来,嘴里喊着,带了哭腔“难受,热,我要死了,我要热死了……”
一边喊,一边扯着衣服,谢魏昭眼神暗了暗,制住了她的动作,不料她却顺着他的手缠了上来,谢魏昭一个不妨,后坐在了地上。
萧妙善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一般,双手搂着他的脖颈,不断地扭动,蹭地他难受起来。
萧妙善的手滑进了他的衣服,谢魏昭重重一颤,喘了一声,音色暗哑,艰难制住萧妙善的动作。
“不行,不行,……”谢魏昭努力使自己清醒起来。
她现在神智不清,若是由此发展下去,他自是能得到她,再引人发现,他自是能得到她,也能得到她带来的一切。
可是她不爱他。
想到这里,他的热意也退了一点。
按着他学的让人陷入昏迷的方法,轻轻按捏起萧妙善的后颈,看着萧妙善渐渐安静,有轻微的□□。
谢魏昭脱下自己的衣服,裹住她,将人背了起来,萧妙善自然的柔柔缠上他的脖颈,头靠在他瘦削硌人的肩头。
见谢魏昭出来,背上背了个人,不敢多看,又低下头去。
“去,那院子里搜一搜,把中了媚药的解药都找来”暗卫领命离去。
谢魏昭很担心被人撞见,毕竟这处离那湖挺近的,还有仆人婢女之类,不过大房不受待见,住的很偏僻,倒是少有人来。
为了保险起见,谢魏昭绕了另一条小路,毕竟他少时可是到处跑,对偌大的谢府熟门熟路。
这条小路稍微远了点,只听得见谢魏昭一个人踩着石板路不规律的脚步声,天边远远挂着的圆盘月亮,照着俊美的少年和少年背上雪肤花貌的少女。
谢魏昭有点喘不上气,他的身体很差,不过奇怪的头不疼,他好像离得她近一点,就不会头疼,他很早就发现了。
萧妙善还在他背上哼哼唧唧,语意不清的说胡话。
走了几步,他蓦然停住了脚步,背脊僵直。
静谧的夜里只剩少女的呢喃。
“阿持,阿持,我难受……”
谢魏昭半晌没有动作,回过神来只紧了紧少女的腿弯,继续一步步的往前走。
好一会儿才低低应了一声,“我在,别怕……”
一如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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