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外面脚步声渐渐远去,萧妙善直起身来,一把推开了压在她身上的谢魏昭,其实谢魏昭也没碰到她,他只是撑在她上面,可是这样靠近,已经教她十分厌恶了。
谢魏昭被推得翻在一旁,面色平静,自顾自起了身,萧妙善也下了床,走到了刘同身边,看着谢魏昭的动作并不言语。
谢魏昭取出备好的印泥,在刘同身上搜了一阵,取下了东西,印好后又放回了原处。
抬头看了萧妙善一眼,把东西递给了她。
萧妙善拿到东西后,小心放在了身上,谢魏昭见她放好,起身走了过去,转头望着萧妙善,萧妙善会意走了过来,两人一起将柜里的女子架了出来,放到了凳子上,软绵绵的趴在桌上。
萧妙善心下对谢魏昭更是震惊和忌惮,他远比她想象的要更加厉害,她既不想成为他的敌人,更不想成为他的朋友,只是现在事情好像有点不受控制,她和他现在牵扯太多,她不想得罪他,也不愿意和他有来往,这真是没办法!
将两人安置好,谢魏昭让萧妙善先躲进去,他找人试验过这药效,他控制了一下药量,估计一下两人过不了一会儿就要醒了。
萧妙善没什么意见,躲了进去,里面是淡淡的黄梨木的味道。
谢魏昭见她进去了,也跟着躲了进去,衣柜很大,容纳两人绰绰有余。
外面灯光微弱,灰暗,衣柜更是漆黑一片,在黑暗里,一切感觉都被放大,两人的呼吸越发清晰起来,萧妙善轻轻的又挪了一点朝里去。
两人静默无言。
他想,他没什么能和她说的。
她想,她没什么能和他说的。
不一会儿,桌旁有了动静,刘同先醒了过来,看到旁边趴着的人,模模糊糊有个印象,再次检查了一下东西,心下有点怀疑,对着屋子扫视起来,正准备起身察看,那趴着的女子悠悠转醒。
看见这场景,连忙向刘同告罪,不过这屋子怎么暗了这许多,今天管事只来告诉她,有贵人要她过去作陪,在帘幕遮挡下,依稀可见是个年轻的郎君,不过他并不说话,在管事的示意下,她就弹琴唱曲,过了一会儿,那人还是没反应,管事已经走了,她弹累了,便偷摸过去喝杯水,歇一歇,不曾想睡着了,睡醒了之后见到刘同,好像有什么不同,在脑子里一闪而过,但也没细想。
刘同看这女子面容熟悉,与他先前清醒时所说场景也对的上,但还是不放心,他感觉脑袋有点昏沉,做了个梦,久违的梦到了阿珂,也没了心思继续在这,赏了银子便把人也买了带了回去,至少这个也挺像的,他还是觉得有点奇怪,把人带进府也好。
在人走了一会儿之后,福宝和阿密进来了,谢魏昭从柜子里出来,下意识伸手,刚要动作就意识到什么,停住了动作,阿密过来扶了萧妙善出来。
几人拿到东西,便很快离开了这里,各自分开。分开时,萧妙善最后还是小声的道了句谢,没等谢魏昭说话,就转了身,快步的走了起来,后面像有恶兽在追一般。
谢魏昭面色淡淡,不发一语,看了一眼远处窥视的人,也转过了身,上了马车。
萧妙善回到院子里,便让人将东西给送了去,终于事情有了进展,晚上也能睡好一点,梦境还是乱糟糟的,不过现在她已经习惯了,慢慢吸气呼气,又合上眼静静等待天明。
很快便到了萧元臻出嫁的日子,崔氏和一众婶娘妯娌,萧妙善和秦洛都在萧元臻屋子里。
镜中待嫁的少女明眸皓齿,眉心红痣娇媚动人,少女白皙细腻的脸蛋浮上一层带了羞意的红,穿了一声红黑二色的深衣,庄重美丽。
请来的崔氏的六房姑太太,在给萧元臻梳发。这位姑太太手里拿了梳子,富态圆润的脸含了笑意,轻轻的将梳子从萧元臻的发顶梳到发尾,口中念着梳头歌:“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
萧妙善看着镜中明媚娇艳的萧元臻,恍惚在镜中看到了自己出嫁那一日,虽然前途未卜,可是她终究还是在听到谢魏昭前来的声音时,还是不可避免的紧张了起来,不可否认,那时她有一刻忘了所有,只真真切切的意识到自己即将嫁人,嫁给心上人。
谢家自是也被邀来观礼,在屋里只听得谢珣一首首的催妆诗,男子高昂清越的声音传来,旁边喝彩的声音也是接连不断,谢珣总是这样爱热闹的。
“昔年将去玉京游,第一仙人许状头。今日幸为秦晋会,早教鸾凤下妆楼”,“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不须面上浑妆却,留著双眉待画人”
……
终于好一会儿,外面拦着的人才放过郑简,让他把新妇接走,萧元臻也被屋里的人调笑的红了脸,执了团扇被萧澜背起,走了出去,上了翟车,郑简一张冷脸今天难得露了笑意,骑马绕车三匝,终于一条红绸将两人连结,相携而出,此时气氛比之刚才更为热烈,恭喜喝彩之声不断,送予新人最真挚的祝福。
萧妙善今日穿了一身水红洒金襦裙,整个人宛若春日初开的桃花,光华灼灼。远远站在廊下,此时已接近黄昏,夕阳醺醺红黄的光照到廊下,她一手扶了廊柱,目光沉静,看着面前的热闹,整个人仿佛一副陈年的古画。
她容貌虽如当年一般,在女子最美丽青涩的年岁,可是她的心里已经像个老妇一般枯朽不堪了。
在不经意间,她终究流露出不同于外表一般的疲倦与死气。
谢魏昭也远离人群,看着远处廊下的女子,看着她眉眼流露的倦意与冰冷,恍然生出一种她已经死了的错觉,在那里站着的不过是一个残影。
谢魏昭心中钝钝一痛,不知道为什么脸上冰凉一片,他愣愣的抬手去摸。
他竟然哭了!
他真是疯了!
萧妙善并没有看到谢魏昭,在人潮跟到前院后,散了一点,萧妙善才从走廊过来,才看见一身玄衣的谢魏昭,一个人像棵挺拔的竹子,他似乎又长高了些,不过动作有些怪异,正在用手擦眼,似是被风沙迷了眼,揉的眼睛都红了,意识到她过来,立即停了动作,双目红噔噔的望着她。
那种迫人的感觉,萧妙善下意识的皱眉,又马上舒展眉头,在这大喜日子里,她也不想找什么不痛快,勉强露了个笑意,微微屈身行礼,谢魏昭也拱手还礼。
“谢郎君如果不急,不若去前面喝杯喜酒”萧妙善先开了口。
“嗯”谢魏昭低低应了。
萧妙善还想他一副见到她就一副她差了他钱的样子,她还真想不到他还会答应,她一点也不想和他过去,她真是多嘴,行礼就完了,问什么啊!那语气说的好像逼你,无可奈何跟去似的。
萧妙善走在前面,谢魏昭走在后面,他看着她的背影,她似乎并无什么异样,先前那副样子不复,让他怀疑他先前所见的是一场幻觉。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萧妙善不期竟会遇到谢珣,谢珣是来找谢魏昭的,看见两人一起,谢珣撮合的心思又来了。
萧妙善想今天是个好机会,她今天就和谢珣说。
“谢二郎君,我想和你说件事情,还望你移步。”
“找我?!”谢珣疑惑,讶异的询问。
随后,萧妙善朝谢魏昭致歉,“抱歉,谢郎君,恐怕你得独自前去,我和谢二郎君有话要说。”
谢魏昭黑沉沉的眼睛盯了她一瞬,便淡淡笑开,“好,那我便不打扰二位了。”
望着两人走远,看到前面拐角跟着谢珣过来的长陵县主,谢魏昭眼眸浮上一层幽色。
谢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问起萧妙善,“县主,找我来是为何事?”
“谢二郎君,我想嫁你。”
这一句话砸得谢珣懵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什么?!”
没等萧妙善解释清楚,一道女声传来,“谢二哥,你为何在这儿。”来人是长陵县主,面带笑容,眼里却是冰冷一片紧紧盯着萧妙善,刚刚是谢魏昭提醒她过来的,她听到萧妙善说的了,此时装作不知。
拉着一脸懵的谢珣走了,一边走一边说着,“大家都在等着你呢,咱们快走吧。”
谢珣此时可不敢再和萧妙善待在一起,便顺着长陵县主走了。
萧妙善只得无奈做罢,这长陵县主跟得可真紧。
只是恐怕以后谢珣见到她都得绕着她走了。
伯父都已经让崔氏来问她了,看来要定下来了,要是她直接就说选谢珣,谢珣拒绝不了,恐怕谢珣都能干出拒婚的事来,可是谢珣现在也没遇到那人,或许也不会如此抗拒,要不她先嫁了,成亲当晚和他说。
和他提前说了总是好的。
她没想到谢魏昭还站在这里,看她过来,幽深的眼盯着她,不用想,肯定是他干的了。
在两人错身而过时,他蓦然出声,“你要嫁他”
是一个陈述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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